賈政靖就這樣又在廠裏工作和生活了一年多。人們大多已忘記或不再提及他過去的偷盜行為。他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自己。一天晚飯後,他閑來無事,在廠宿舍區周圍無目的地轉悠散步。不知不覺地來到單身女工宿舍的後院。這座兩層樓的女工宿舍是五十年代初建廠時的建築。因為與廠區和家屬宿舍不連在一起,又不在公共交通要道旁,因此,宿舍周邊還是挺安靜的,尤其是它的背麵,平時很少有人光顧。六十年代初,物資匱乏,許多公共設施,包括公共水池間和廁所,破舊門窗的玻璃很多都沒有得到及時修善和更新。無意間透過破損缺失的玻璃窗和廁所內明亮燈光,讓賈政靖清楚地看到一名女工來上廁所。該女工脫下褲子,蹲倒後消失在窗台下。偶然之間所看到的這一幕讓他立刻嚇得不知所措,慌不擇路地跑回宿舍。
等喘口氣,靜下來後,剛才所見的一幕就不停在他腦海裏上映,久久難以退去。這位剛二十歲出頭,身體健壯,發育正常的小夥子這時既激動興奮,又擔心後怕,更讓他十分遺憾。其實他什麽也沒看到。他懷著十分好奇的心情,幻想著那位女工當時在窗台下看不見位置的動作和隨後產生的聲音。他後悔自己當時太膽小,太無用。如果自己能上前幾步,站在那扇破窗前,甚至扒在窗戶上,那什麽都看見了。想到這裏,他被自己的這一念頭嚇住了,整個身子打了個寒顫。如果被別人發現,那還得了,那是流氓行為,他不敢再往下想。可是,說起來也奇怪,有些事是自己控製不了的。他越是不願想此事,腦子就越是止不住地想像著沒看見的那部分。好奇心和身體內的雄性激素完全控製了他,擾得他坐臥不安。這一夜,各種各樣,接連不斷的春夢伴隨著他,讓他一夜睡眠不實,色火撩心。
第二天上班,他隻覺著頭昏昏的,隻要一看到女工,無論老少,頭腦裏馬上就止不住想像著她們脫褲子上廁所的樣子。這一天,他坐立不安,心煩意亂,魂不守舍。一整天好不容易熬下來後,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形成。他這晚還要再訪讓他魂牽夢繞的地方,要待更長時間,要看更多和更清楚,一探究竟。他分析,那地點比較僻靜,行人很少去那裏,再說室內人在明處,他在暗處,根本看不到他。神不知,鬼不覺,應該不會被暴露。人們在做壞事的時候,總是抱著僥幸心理。他計劃應該晚點去,因為他推測,女工們臨洗洗睡覺之前,應該還得最後上次廁所。這樣光顧那個有破玻璃窗廁所的女工就更頻繁,他偷窺的機會更多。決心和計劃已定,反而身心輕鬆,隻感到時間過得太慢。
他欲火燒心地熬到晚上九點鍾左右,便急不可待地,悄悄地再次來到昨晚到過的地方,找了個較隱蔽的,離一樓女廁所不太遠的地方,靜靜地,翹首已待地盯著女廁所。不出十分鍾,果然有一女工進到廁所,令他惋惜的是人家去了遠離窗子的蹲位,隔板完全擋住了視線,他連人家脫褲子的動作都沒有看見。整整一晚,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幾位女工上廁所都沒去離窗口最近位置的蹲位,他什麽也沒看見。夜闌人靜了,一樓女工宿舍的絕大多數房間都熄滅了燈光,女工們上床休息了。這一晚他一無所獲,這讓他十分懊惱,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宿舍。
第二天晚上,他抱著不達目的試不罷休的決心,如法炮製前一晚的行為,隻是選了個更靠近窗口的位置焦急地等待著。可惜的是前三位先後而來的女工都沒有去他所期盼的蹲位。就在他搔頭抓耳,心急火撩的時侯,同時走來了倆位一邊說一邊笑的青年女工,其中一位就朝著他期盼已久的,最靠近帶有破玻璃窗子的蹲位走來。透過破缺的玻璃,隻見她慢慢地邁上蹲位台階,緩緩地,不急不躁地解開自己的外褲的腰帶,在不慌不忙地退下外褲和內褲的同時,她蹲下了,消失在窗台的視線之下。這下可把守了兩晚正欲火中燒,血脈噴張的賈政靖急死了。他這時毫無顧忌地,忘乎所以地,一步衝到窗前,扒在窗台上透過破缺玻璃明目張膽地從外向內窺探。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整個上半身完全暴露和映呈在內明外暗的窗口。室外人一眼就可把他的目的和身影看得清清楚楚。說來也巧,正好此時一對本廠戀人從此地經過,目睹了全過程。說時遲,那時快,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工一個箭步上前,大吼一聲"你這個流氓",一把抓住他後衣領,像抓小雞一樣,把他從窗口拉開,按在地上。經男師傅這麽一吼,廁所內的倆女工也不知出了何事,在裏麵大叫起來。喊聲驚動了全樓的女工們,大家紛紛出樓來到後院,經倆年青戀人說明情況,女工們都向賈政靖吐唾沫,罵他流氓。倆位受害青年女工在一旁哭泣。賈政靖這時方知大難臨頭,後悔未及。鑒於他一犯再犯,最後對他處分結果是開除廠籍,送還原籍。當時,六十年代初,國家三年困難時期,許多工廠關停並轉,大批城裏失業工人回鄉務農,賈政靖也恰巧在此時回原籍務農。鄉村農民一般根本沒有什麽個人檔案材料。他編了個不適應省城南方氣候和生活習慣為借口而回鄉,沒有別人知道其中真正原因。
一個人的自卑,是一種情緒;一個人的自信,是一種能力。雖然,賈政靖回鄉務農,但他一顆驕傲和自信之心讓他絕不甘寂寞。通過這次挫折和變故,他也悟出了一些人生道理。摔倒了,不要指望別人扶你,別人不踩一腳,落井下石,就是善良了。他年紀輕輕,變得老成世故了,陰險狡詐了。回鄉後,因為他有文化,見過世麵,又能說會道,再加上見人先三分笑,很快就得到老鄉們認可,並被認命為生產小隊會計。會計那點業務對他確實是小菜一碟,駕輕就熟。江山易改,人的本性難移。平時他也少不了公私不分,多吃多占,帳麵上少進多出,弄虛作假。用隊裏錢請客送禮,上下拉攏關係,幾年下來,他還真得到領導青睞,讓他入黨,提拔他為大隊會計。雖說,對他也有許多負評,但普通社員沒有真憑實據,也隻能背後議論。(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