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靖當上副書記已有半年多了。在這段時間裏，對他來說可真謂是春風得意。他分管的工作平時基本沒什麽大事，也就是去公社開個會，隨後傳達上級文件精神。他有時也到知青點與上海下放女知青聊天逗樂。本來知青點上還住著一位從省城來的插隊男知青。賈書記對所有省城來的人有種反感，厭惡，甚至說仇恨。究其原因也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借口說男女知青混住不好，把該男知青安排到生產隊去單住。
賈政靖有姐弟三人，父親是位木匠，家境在當地還算中上等。他自小機靈，聰明，能說會道，但歪點子多，調皮搗蛋，學習成績中等。在縣城中學初中畢業前，班主任老師根據他的學習成績，建議他考中專技校，而不是考高中為以後考大學做準備。他果然考取省城一所技校。這在當地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和新聞，多少年才出一件。他學習兩年畢業後，國家將分配工作，便將跳出農村戶口，吃皇糧，是公家的人了。這事確實在左鄰右隊引起不小的轟動，大家都用羨慕的眼光看他一家。
在技校學習畢業後，他被分配在省城的一家大型礦山機械生產廠，做機器維修工。初到廠裏時，他為人和藹，活潑，能說會道，謙虛而又勤奮好學，很快贏得了老師傅們的好感。一晃兩年過去了，他對廠裏和車間裏的裏裏外外，人和事都混得挺熟。接近二十歲的他也開始打扮起來，想著談戀愛。但僅憑工資那點錢，還是覺著手頭緊。他做維修工，每天都需給機床，機器等換下一些破損的舊零件，這裏就有不少是銅的。他就把眼光盯上了這些破舊銅部件，偷舊銅件帶回去賣。他想好了，萬一被發現，就說是上班時換下的舊零件放在口袋裏，忘了拿出來。
他第一次偷帶著一個舊銅件出廠大門時，眼睛不敢向兩邊看，總感到周圍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他的雙腿和雙腳僵硬，不聽使喚，特別沉重，心髒狂跳，感覺就要躍出胸腔。偏偏這時又特別地口幹舌躁，嗓子幹得要冒煙，但是嘴裏一滴口水都沒有，更不必說咽下潤潤嗓子。他感到這天通廠大門的路特別長。在他走到廠大門時，看大門的老師傅目視著他，嚇得他手冰涼，一身冷汗，就差沒尿褲子了。最後，他終於走出了廠大門，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全身都軟下來了。他加緊步伐，連走帶跑地回到宿舍，軟軟地躺在床上。同宿舍室友看他臉色煞白，氣喘籲籲，滿頭大汗，關心他是否生病了。
有了第一次成功經驗，一回生二回熟，再往後他就經驗老到地，從容鎮靜地，三天兩頭地裝兩個廢舊銅件在自己工作服口袋，悄悄地帶出廠外，藏在宿舍的床下。過一段時間後，他就把偷來的破舊銅件賣給離廠部很遠處的廢品收購站。用這種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地真掙了些快錢。常言說: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總包不住火。一天同宿舍室友打掃衛生，在他床底下發現了一包他偷回來的各種廢舊的，大小不一的銅零件。此事被報告到了廠保衛科。因他這兩年在車間表現尚好，這次又是初犯，並且沒有造成重大損失，為了給他改正的機會，最後，廠裏給他留廠查看兩年的從輕處分。這次事件發生後，讓他一改以前作風，平時非常低調，除了埋頭幹活，基本上寡言少語，不與人爭辯，但對周邊師傅和工友，誰對他友好，誰厭惡他，誰鄙視他，心裏跟明鏡似地，並暗暗記在心頭。(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