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春寒
藍湖危樓高百尺,東福手可摘星辰
戶部尚書離開後,東福王突然問:
“半年過去了,吏部,陳州刺史的13條罪狀,可否查出結果?”
看著戶部尚書的背影,吏部尚書還沒緩過神來。
“吏部尚書?”東福王又喊了一聲。
吏部尚書才上前跪下坑坑巴巴的回答:“回陛下,臣一直在查,隻是進展緩慢。”
“你身為吏部尚書,負責官員審查考核,豈是進展緩慢就可以隨便推辭的,是不是在故意包庇。”東福王。
“陛下,臣絕不敢包庇。”吏部尚書頭上冒出汗來。
“難道一點結果都沒有嗎?”東福王加重語氣。
道之上前先是看了一眼吏部尚書,解圍道:“陛下,13條罪狀來自市井,逐個核實並非易事,另外陳州刺史畢竟是戶部尚書胞弟,戶部尚書在朝查起來有障礙也在所難免,相信吏部尚書大人會查出結果的。”
“陛下,臣會盡快去查。”吏部尚書趕緊答到。
“嗯,那就快去查,要公正嚴明,勿枉勿縱。”東福王。
“遵旨。”吏部尚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東福王接著問:“鑒於調查需要時日,陳州刺之職不能長期空缺,各位尚書刺史之職誰最合適呀?”
見到尚書們都沒有積極推薦人,東福王緩緩的看了一圈直接問道:“吏部尚書?刑部尚書?工部尚書?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呀?”
陳州刺史的位置當然比田圃監更肥,尚書們自然都想占到自己門下,可想到代替的是戶部尚書的胞弟,他們即使有心,更顧忌,心中隻能可惜。
見其他們都沒有要推薦的意思,禮部尚書想了一下,上前說道:“陛下,田圃監蘇蘇能力出眾,田圃社在其治理下緊緊有條,乃可造之才,臣以為可讓她入朝為官出任陳州刺史。”
“哦,蘇蘇,女田圃監,既然有才應當重要,不拘一格降人才。”東福王。
朝臣們議論道:“東福國從未有女子為地方官?”
“女子不可入朝呀。”
“女子立於朝堂有違規製。”
“刺史怎麽能是女子呢。”
……
一陣議論後,禮部尚書轉身反駁道:“東福國向來開明,正如戶部尚書剛才所言,我朝主張能者居之,何分男女,規製是朝廷定的,如果死板就應改。”
“她年紀太輕,怎麽能勝任?”
“一方大吏交由一個小女子有欠妥當。”
“她未曾為官,毫無經驗,如何能管理好陳州?”
禮部尚書繼續辯解:“陳州乃農耕之地,蘇蘇治理田圃社有方,有何不可?臣認為她最合適。”
“田圃社畢竟隻負責耕種與治理陳州完全不同。”
“治理田圃社容易,田圃社都是農工,而陳州不同,士農工商就沒那麽容易管理了。”
“眾愛卿所慮不無道理,在陳州刺史的罪狀還沒有弄清楚之前,由蘇蘇暫時代管陳州以考驗,吏部尚書你說呢?”東福王。
“臣,臣,臣無異議。”吏部尚書頭腦中還有些恍惚,怕再被責問,隻好順著東福國說。
“其他尚書呢?”
“臣也無異議。”刑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最後回答到。
刑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明白,東福王心中已經認同蘇蘇為陳州刺史,又涉及到戶部尚書,他們認為此事還是不要過多摻和為好。
“好,陳州刺史就由蘇蘇暫為代理。各位愛卿,兵部尚書違反藍湖條約,乃咎由自取,眾愛卿誰合適接任兵部尚書之職。”東福王。
“陛下,這次能夠及時製止兵部尚書,道之功不可沒,臣認為道之出任較為合適。”禮部尚書。
“吏部尚書?”東福王。
“臣,臣讚同道之出任兵部尚書。”吏部尚書也隻得同意。
“刑部尚書?工部尚書?你們呢?可有其他人選?”東福王。
此時的道之聲勢已起,兩人不好推薦什麽人,也沒人可推薦。
“多謝陛下厚愛。”道之。
“好,好。”東福王。
“隻是戶部尚書對使節有過許諾,不管這麽說,戶部尚書當時在職,雖未曾在朝中商議,但畢竟是我們東福國內部的事,如今戶部尚書暫時回家調養,臣認為我們東福國對他國不可失信。”道之。
“哦,有這等事,各位使節,既然戶部尚書已經答應,我朝當然不會言而無信。”東福王。
大殿上,音樂又響起,看到歌姬已再無衝動,她們身上的紅衣此刻顯得另一種刺眼,讓人想到剛才滿身是血的兵部尚書,時不時不自然的又心驚肉跳起來,尚書們戰戰兢兢的坐著,端酒杯的手還在略微顫抖,猛喝了幾杯酒後才平複。
使節們大口喝了幾杯酒,雖驚心動魄,卻依舊酒香反口,他們慢慢回味過來,原來一切都在東福王運籌帷幄之中,高談著:
“女子入朝,不拘一格,東福王乃開明之君。”
“有東福王的聖明,東福國才蒸蒸日上。”
“東福王英明神武。”
“藍湖上,將來也許隻有東福王可與西祿王可以一比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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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證了兵部尚書謀反,戶部尚書暫退朝堂,和新兵部尚書的出現。使團們紛紛向道之祝賀,道之的聲望一下子就比原兵部尚書還要高,其他朝臣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隻能接受。吏部尚書眉頭緊鎖,他知道查陳州刺史是個燙手的山芋。看著一時風光的道之,大家又都不了解這個從天而降的新兵部尚書,難免心中有疑問,這個人到底從何而來,他是什麽人?
雖有驚無險禮部尚書還是感到陣陣後怕,朝宴結束後禮部尚書特意找到道之:
“道之大人,恭喜榮升兵部尚書。”
道之眺望了一下遠方:“東福國如此境地,哪有喜可言。”
禮部尚書一下嚴肅起來:“戶部尚書在朝中朋黨眾多,作惡多端,道之大人為何為他說情,請陛下輕輕處罰?”
“他的罪過豈是我能求情的,陛下自有分寸,殺了戶部尚書容易,徹底鏟除朋黨就難了,大殿內另外三位尚書雖然沒有說話,其他為戶部尚書謀逆求情的朝臣超過一半,各州縣有多少這樣的人還不清楚,如果直接鏟除戶部尚書,把他們逼急了,暗中作亂就麻煩了。”道之。
“如此而言,此後當如何?”禮部尚書。
“陛下心裏有數,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道之。
“哦,作何解?”
“過去的幾十年,利國利民的朝政處處受到五位尚書掣肘,想必沒人比大人更有體會,陛下依舊使東福國前行,百姓溫飽。對外陛下韜光養晦,避免得不償失的爭端,看似不得已,實乃上上策。以百姓生活為上,個人榮辱為次,能屈能伸,誌存高遠。各國使節見證兵部尚書舉兵謀反的事實,人頭落地天經地義,實際上兵部尚書與戶部尚書一同謀反,陛下心裏很清楚,令其書回家讀《論語》,也是盡量困住他,兩年是給他一個希望,也好安撫他的朋黨,活著當為活著的打算,畢竟為他求情的人這麽多,他們為他求情其實也是為自己求情,寬容戶部尚書隻是緩兵之計,時間在陛下這邊。更重要的是背後有西祿國,如今還不能太刺激西祿國,一個兵部尚書倒下,就已經很不錯了,鏟除其他人是早晚的事。陛下讓吏部去查陳州刺史就是開始,大人在朝中多年,還有勞大人監督。”道之。
“這個道之大人大可放心,讓吏部尚書查戶部尚書的胞弟,他會真的去查嗎?”禮部尚書。
“上次讓他查,他陽奉陰違,現在陛下決心要處理陳州刺史,這個鍋還得他來背。”道之。
“哦,如何讓他背鍋呢?”禮部尚書。
“戶部尚書已經被支開了,吏部再不查也說不過去,有蘇蘇代理刺史之職,一直拖下去恐怕先受不了的是陳州刺史,如果查,13條罪狀中隻要一條就夠了。”道之。
“哦,老夫很好奇,13條罪狀應該出自田圃社的農工,他們是如何得知這些罪狀?”
“隻要罪狀是事實,何必追究出處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在做,天在看。萬物皆有靈,天地不可欺。”道之認真的看了一眼禮部尚書。
“道之大人,初入朝堂,為何對朝局如此明了?”禮部尚書。
“這幾年陛下在循序漸進的實現自己的誌向,作為東福百姓了解也不奇怪。”道之。
“什麽誌向?”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道之。
禮部尚書點了點頭,接著問:“兩年後若戶部尚書回到朝上,豈不是又要為非作歹?”
“兩年後,有兩年後的局勢,天下大變也不無可能,半年前和如今不是大不一樣了嗎。”道之。
這麽多年禮部尚書一直在朝堂上與其他尚書艱難抗爭,不知何時是個頭,其實他早已厭倦,要不是放心不下孤單的陛下,早已解甲歸田了。與道之交談後換了一個角度看陛下,同時也看到了希望,頓時心潮澎湃起來,身為兩朝元老,禮部尚書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真正了解陛下。
“那麽為什麽要履行戶部尚書對各國使團的承諾?”禮部尚書。
“這些使團畢竟都是些商人,到嘴的肥肉沒人願意他們吐出來,即使嘴上接受,心裏也會很難受。依舊履行承諾,是讓他們更加信任陛下,讓他們明白沒有戶部尚書商貿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而今天這一幕讓他們親眼看到了陛下的委屈,回去後自然會為陛下鳴不平。”
“以他們與戶部尚書的關係,他們真的會為陛下說話嗎?”禮部尚書。
“事已如此,他們已沒得選,要嗎裝作什麽都沒發生,要嗎就支持陛下。如果再為兵部尚書舉兵開脫,就是認可造反,想想哪一個君王願意聽。”道之。
“就白白便宜了他們?”吏部尚書。
“天下哪有便宜的事。”
禮部尚書點了點頭,閻老推薦的人,果然手段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