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湖騎士】41.探

41. 探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次又遊行時他們三人早早進入茶樓，坐在樓上的一個角落，不久百姓就聚在了街上。

“看看，這就是女子入朝的後果，百姓不服呀。” 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鄉紳看著窗外熱鬧的人群信誓旦旦的說。

“女子尊夫從夫，現在我朝男兒要屈於女子，有違人倫。”另一個鄉紳附和到。

“有違人倫又如何？”第三個鄉紳問。

“天下大亂。”第一個鄉紳轉過頭回答。

“哦，那麽亂如何亂呀？”坐在門邊的一位上了點年紀的人故弄玄虛的問。

“這…喲，老太爺，您什麽時候來的，恕晚輩眼盲。”第一個鄉紳說著連忙起身走過去拜會。

這裏的人都認識方老太爺，曾在朝中做官，是當地最有名望的鄉紳，非常有影響力，第二個鄉紳看到後恭維道：“哦，老太爺，您怎麽能坐那兒，快上座。”

“請……”

“請……”

方老太爺先喝了口茶，抖了抖袖子，拿起桌邊的拐杖，緩緩走到讓出的上座，坐下後慢條斯理的說：“說亂容易，識字不識字的都會說，把亂的由來說清楚就難了，難也。”

“願聽老太爺高見？”第一個鄉紳語氣誠懇。

方老太爺不慌不忙的又喝了一口茶，等別桌上的人也圍了過來，才故弄虛玄一本正經的說：

“百姓不服隻是表象，就如一個家庭，妻妾必須聽夫君的，在坐的各位有誰是聽妻妾的呀？”

方老太爺看了一圈身邊的人，桌邊的人個個搖著頭：

“怎麽可能聽娘們的，她們懂什麽。”

“這麽多妻妾，聽她們的，家裏還能安寧嗎，那還不大亂。”

“聽不得，聽不得。”

“女子隻能端茶倒水，服侍男子。”

……

第一個鄉紳語氣輕佻的說：“聽妻妾不就是窩囊廢了嗎。”

方老太爺指了指鄉紳，加重了語氣說：“沒錯，窩囊廢。 一國如同一個家，女子做官，其治下百姓就成了窩囊廢，在坐的各位都是南部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們誰是窩囊廢呀？又有誰願意做窩囊廢？”

“當然沒有，更不願意做。”第二鄉紳。

“那不就對了，家裏妻妾犯了錯，夫君可以打罵，可以休。而一國就沒這麽容易了，受女子管教，百姓覺得窩囊，百姓不能休官，隻能祈求陛下換，這不才上街。”方老太爺。

“老太爺言之有理。”

方老太爺又慢慢的喝了一口茶：“老夫剛才說了，這隻是表象，有何難想明白的呀。古有妲己禍國殃民，商紂王荒淫無道，殷商滅亡。周幽王為博美人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最後作繭自縛。賈南風凶妒暴虐，害皇太後殺太宰，引起八王之亂乃西晉之殤。這些不都是紅顏禍國嗎？”

“老太爺，那麽深層呢？”第二個鄉紳問。

“這個深層嗎？深層就是違反老天定下的規矩，犯了規矩，就會動藍湖的氣運，必有災禍。”方老太爺。

“老太爺，什麽規矩？”

方老太爺來了勁說道：“不妨想想，人們常說，君臣，父母，夫妻，兒女，男女，都是男在前女隨後，所謂男尊女卑。天地，日月，晝夜，春夏，生死，在先天八卦中都是陽為上陰為下。女子入朝掌管男子，顛倒尊卑，違反陰陽，怎麽會沒有禍事。”

“就是，就是……”

眾人聽後連忙點頭，經這個老頭這樣一說，在場的人便把最近遇見的不幸都歸結在女子入朝而導致的國運不濟上。

“什麽樣的災禍？”第三人問。

方老太爺看著周圍緊張的表情，越發起勁，繼續講道：“老天要降災，百姓無以抵抗。古時災禍發生，鼠逃，蟻避，魚上岸，鳥飛離，遇見禍事動物尚知不可坐以待斃，人反天，天責地，地罰人。如今藍湖水漲，藍湖稅起，東福不福，福盡災來。這是天道。”

“老太爺，您說我們該怎麽辦？”

“人與鼠蟻魚鳥又有何異呀，如今東福國百姓真若不有所行動，就隻有受這災禍了。”方老太爺說完便起身。

“如何動？”有人問。

方老太爺走過窗前停了一會，看著外麵：“這不就是動嗎？動是為靜，如今東福國多事之秋，女刺史不去恐難安寧，沒人能置身事外。在座的各位不妨再加把勁，順應天道，才能財運亨通，財源廣進。”

方老太爺說完便袖手離去，茶樓裏的人都被方老太爺的話折服，看到這些人的樣子，厲來憤憤不平的說：“偷換概念，以偏概全，都是些歪理邪說，簡直一派胡言。”

“雖然我們知道是一派胡言，關鍵是他們相信，他們又會讓更多的人信。”道之。

“剛才怎麽不讓我去和他辯駁？”厲來本打算上前與這個方老太爺理論，被道之攔住。

“辯駁容易，從觀點上辯倒他不難，但是眼前的事實站在他那一邊，無論怎麽辯駁，以這些人的水平隻會相信眼前的現象，而那個老太爺隻不過為這些現象做出了道義上的解釋，也就是在思想上提供了理論依據，這些人就更不會接受其他的觀點了，更加相信遊行是對的，況且這一辯駁必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反而暴露。”道之。

“鬧到整個東福國怎麽辦？”索索。

“既然天要懲罰，誰能阻止，豈能與天鬥，不過我相信天是公平的，罰誰我倒是要看看。放心吧，鬧不起來，他們搞不大，東都朝中應該會鬧一下，別的地方不會。讓他們再鬧會兒，這裏就交給你們了，我先回東都，看看朝上怎麽鬧。”隨後道之便獨自回來東都。

收到消息後，遂尼立刻派人留意著東都城內百姓的動向，同時便放出風聲，凡是陳州的農工議論傳播流言者，必定剝去農工的工作，百姓享受糧食保證也立即取消，凡是檢舉者參與者有賞。

遊行還在繼續，府衙一直沒有出麵阻擋，人們以為是府衙中人聽到算命先生的話，他們不想因此而影響官運。慢慢遊行不再那麽克製，開始妨礙百姓通行，本性逐漸暴露，時不時的尋釁滋事，擾亂街邊攤販，造成一定的騷亂，附近百姓越來越不滿。

路人已經不多了，攤販也沒了，隻有商鋪還勉強的開著，一部分遊行者最終演變成了暴徒，他們甚至進入商鋪裏逐個詢問他們的態度，見到路人也是如此，若讚同便門口掛上小黃旗，若反對就砸了他們商鋪，毆打路人。衝突在加劇，混亂在蔓延，個別百姓實在看不下去了，遠遠的指責了幾句就被追上去打的頭破血流，沒人再敢說什麽，所有人都躲的遠遠的。

這次暴徒們在盡興發泄時，一隊官兵突然出現，見勢不妙暴徒們拔腿就想跑，厲來和蘇蘇早已周密部署，幾下子非常精準的就把帶頭滋事的人都控製住了，個別逃逸。同時府衙貼出又告示，凡是參與遊行擾亂治安的商鋪一旦查實取消開店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