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之往事【原創小說】 .48

VII.

黑暗中，有黑色的光

 

48.風

假期又到了，清靜的校園總不得安寧。情侶們纏綿的在校園裏，難舍難分。秋天的風，吹不盡大地的塵埃，掃不去人們心中的憂傷。近年風越來越多，越刮越大，人在變，越來越冷，天也在變，越來越熱。

過去的1000多年地球的平均氣溫升高了1.6度，其中最近的100年裏氣溫上升了0.8度， 而在過去30年裏氣溫就上升了0.6度。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人類排放了1萬多億噸的二氧化碳，西方發達工業國家加日韓的排放量占80%，隨著工業發展氣溫上升的越來越快，地球在暖化，高山在下沉，海麵在上升。珠穆朗瑪峰珠在過去30年下降了1.3米，100年間全球海平麵上升了0.2米。地球發燒了，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南部還是北部，高溫持續，地下水蒸發，暴雨不斷，山洪咆哮。 極地冰川在消失，海岸被侵蝕，陸地在減少，地球越來越平。海嘯，台風，地震頻繁，炎熱使病菌活躍，傳染病肆掠，物種在逐漸消亡。

這天雨越下越大，一對情侶困在學校的涼亭中，聽著雨水拍打大地的響聲，看到雨滴落在湖麵濺起的水花，是哭泣，更像怒吼。天漸漸黑下來，學校已經沒有什麽人，因為是情侶，他們倒不感到孤單。

暴雨過後狂風又起，小情侶決定回宿舍，經過教學樓，注意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停住腳步，突然眼前一聲巨響，一扇窗戶落在不遠處，濺起的碎玻璃劃破了女孩的腿，傷口不大，血流不止，男孩立刻扶著女孩走到一旁的樹下，把衣服脫下來給女孩包紮，叫了輛車去了醫院。

大風刮了一夜，第二天大早，保安看到碎玻璃和血跡立刻向賴主任報告，賴主任下令迅速清掃玻璃碎片以免二次傷害。

但是校園論壇上還是出現窗戶掉下來的消息，院裏立刻發通知，要求大風起時必須關上窗戶，而且不要在樓前走動，幸好是假期，學生們幾乎都已經散去。

假期中一個老校工檢查窗戶，發現好多固定窗頁的螺絲鬆了，根據經驗老人判斷是窗戶PVC塑料有問題。 

老校工便向賴主任匯報，賴主任隻讓他檢查緊固螺絲即可，老校工說如果再有這樣的大風掉落的就不是一兩個，學校安全可不容小視。賴主任則認為這樣的大風百年不遇，怎麽會再遇到，至少在自己退休之前很難遇到，而且又不是隻有學校的窗戶掉落，屬於合理現象。 

老校工雖氣憤但也隻能按照賴主任說的辦，他和其他後勤人員仔細的檢查了每個窗戶，叮囑一定要把螺絲上到最緊，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開學的前幾天，學生陸陸續續的返回學校，古話講禍不單行，真應了這句老話，狂風再一次來臨，好在這次狂風發生在夜裏。第二天一早學生看到樓前到處是碎玻璃片，這次比上次嚴重的多，事情很快傳開，學生家長紛紛譴責學校不把學生的安全當回事，學校不得不重視此事。中午張副校長獨自來到樓前，地上的玻璃雖然已經清理過，但殘留的痕跡一時間無法消去，他仰望這座樓，心中忐忑不安。於是張副校長找到老校工：“老師傅，聽說你年輕時是幹基建的。”

“是的，當過幾年工程兵，後來軍改隊伍解散了，就退伍了，原工程團長在市裏搞了個建築公司，我跟著幹了幾年，也當隊長，後來沒幹了就回老家自己組建了個基建隊，之後就應聘到這裏了。”老校工。

“你的經曆非常豐富呀，工程公司為什麽不幹呀？”張副校長。

“公司越來越大，錢賺的越來越多，老長官待我們這些戰友也不薄，可能是我自己太守舊了，工程隊裏的一些做法和我們當年部隊裏的精神不一樣了，所以就幹不下去了，便回家鄉幫鄉親們建房子了，當時還沒有現在新農村的項目，農村並不富裕，幹了幾年沒賺錢，基建隊裏的隊員紛紛離開，各個謀求發展去了，我就來到這裏已經10多年了。”老校工。

“老人家是有原則的人呀。”張副校長。

“什麽原則，腦子跟不上新時代，老頑固。”

張副校長握住老校工的手，也許老校工沒有感覺到張副校長內心的敬畏，老校工的樸實執著反倒成了現在難能可貴的優點。在這個紛繁的社會，人性也在反常態，比天氣更可怕，古人留下來的東西在慢慢的被屏棄，這是非常危險的。

“好的傳統就是需要頑固才能留下來，不能什麽都新，都新了就沒有根了，沒有根也就站不穩。”張副校長。

“我們的黨就是我的根，為人們服務就是我們的根。”老校工。

張副校長從國外回來，但他佩服這樣的老黨員，他們有美麗宏偉的信仰，而且為了這些信仰堅持著，努力著。

“以您看這些窗戶還能要嗎？”張副校長步入正題。

“現在建築的新材料很多，合格的PVC塑料能用50-60年，但是社會還沒有給它足夠的時間去檢驗，市場上魚目混珠的產品就更多了，這些PVC材料顯然硬度不夠。學校的是防風窗戶，窗戶打開在風中不搖擺，但問題也來了，風的力量就通過窗扇作用在整個窗戶上，窗扇連接窗戶的是螺絲，窗扇開著時，螺絲要承受所有的力量，上次大風把窗戶上的螺絲弄鬆了，即使再上緊，PVC不夠硬，力度已經比原來下降了很多，隻要再刮點大風，窗扇開著就很危險，掉下來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窗戶受劇烈外力後出現變形，密合效果也降低了。學校窗戶其實用推拉式更好，即便推拉開也多向內開，向外開最好安裝防護欄。”老校工。

“老師傅，您的專業都在呀，您的意思是這些窗戶都不能用？”

老校工猶豫了一下，最後說：“為了安全起見，大學生可都是我們的未來呀，所以個人覺得這些廉價低質的窗戶最好都換掉。”

在來之前張副校長還特意查看了當初建築商報上來的采購單子，覺得奇怪，其實這些窗戶的價格並不低廉，甚至還算高價，建築商的材料報價是自己簽字的，如果出了問題，意味著自己勢必要受連帶責任。還有兩年老校長就要退休了，自己在這個副校長的位置上也坐了好久，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張副校長又查驗了開發商的資質，開發商的五證俱全，建設工程質量認定書，房地產開發建設項目竣工綜合驗收合格證，竣工驗收備案表等這些證書都是齊全的，這些開發商沒法做手腳，但是在門窗上就難免以次充好，這也許是小問題，畢竟今年天氣反常，風特別大，估計以後不會有了吧，是不是可以僥幸賭一下，再說也沒有什麽人員傷亡，把事情壓下來，現在最好不要出現這種事情，張副校長這樣想。

大風給這座城市帶來不小的災難， 像是在考驗著什麽，幾處沒有關的窗戶玻璃都掉了，甚至在郊區一棟樓陽台上的整個窗戶都被吹落，還好是深夜沒有人員傷亡，隻是砸壞了下麵的一輛車，媒體紛紛報道起來，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個很好的話題，事態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道之當然注意到了這些，一天突然他收到一條信息，是孟美美發的：“看樣子他要走了。”

“什麽時候？”

“估計這幾天？“

“你呢？”

“他說帶我一起走。”

“你覺得可能嗎？”道之。

“我不知道，我也懷疑，才來問你”

“問他要一筆錢，說你想安穩的開個小店，不願意走。”道之。

“他會給嗎？”

“會。”

這個嗅覺靈敏的房地產商要跑，他這種商人早應該料到會有這一天，妻子孩子早已在國外了，想必主要財產也已經移到國外了，這個時候突然走，一定是和老婆團圓，怎麽會帶上情人呢？而且還是利益上的情人。但像他這樣的商人一定會有一些現金在身邊，孟美美為他做了不少事，算是安撫她也會給一筆錢。

 

各地的學生家長自然會留意自己孩子所在的城市，也會留意城市裏發生的事件，他們都注意到這次大風，家長們更關心孩子在學校的安全，很快他們就組建了一個微信群，希望學校能夠更注意學生的安全，係裏為了安撫這些家長立刻發出通知，說將嚴格檢查這些窗戶，並且保證不會再發生窗戶脫離的情況，打算先把事情壓下來，這樣倒也管用，家長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社會上每天都有太多離奇的事，雖然真假難辨，但消耗著人們的精力，也許家長們又被別的什麽稀奇古怪的事吸引了，就漸漸淡忘了此事。

小區的窗戶掉落在路邊車的引擎蓋上，擋風玻璃碎了，估計發動機也廢了。保險公司耍賴拒絕賠償，理由是應由致害方賠付，車主找到致害方，業主更覺得委屈，說應該去找物業，這是樓的質量問題，物業說他們隻負責管理服務，樓房質量問題該找開發商，這是他們的責任，車主找了一大圈最後隻能去找開發商，但是開發商是誰，這是十幾二十年前建造的樓房，車主好不容易找到開放商，開發商不認，樓建成時質量認證是合格，推脫說這明顯是天災，由業主自行處理，車主又找到業主，業主冤屈的說窗戶壞了還不知道找誰賠，自己也是受害者，還要賠車，當然不接受。無奈之下車主找到媒體，媒體要采訪開發商，被拒，事情越鬧越大，媒體開始各種猜測，有的說這棟樓是危房，有的說開發商黑心，蓋得房子都不合格。看到這些報道後那棟樓的業主們都擔心起來，紛紛想通過各種媒體討一個說法，有的業主提出賠償，甚至開發商建的其他房子的業主們也不安起來，畢竟很多人是花了畢生的積蓄才買的房子。強大的輿論給開發商帶來不小的壓力，但是開發商一直都沒有一個有力的負責人出來。同時引起質量監督部門的介入，窗戶確實存在質量問題，最後司法介入，發現公司賬戶上沒有什麽錢了，剩下的是一大筆銀行貸款，這時銀行急了，查賬發現老板早就陸陸續續把錢轉到了香港，通過香港把錢轉到境外，他的家人在溫哥華，估計在溫哥華。最後隻能清算，工人的工資也有半年沒有發，還有幾個爛尾樓，資不抵債。幾千人的地產開發公司一夜之間倒掉了，賬目也不翼而飛，劉建民正是被拖欠工資的受害工人之一。

家長們注意到學校教學樓和餐廳樓也是同一家公司了，家長又不安起來。

（《道之往事i 》魏震WillNox著，更多在同名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