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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有你(5) 追逐春天

(2021-03-17 13:55:18) 下一個

法餐廳昏暗迷茫,除了頂燈,餐廳以桌上的大紅蠟燭照明,餐盤器皿質地厚重,給人尊貴高雅的衝擊感。

我們相對而坐,博軒信心滿滿地搓搓手,開門見山,

“星星摘不到,其他的隨便要。”

“真的?”我歪著頭,頑皮地反問。

“嗯。”他俯身向前,衝我勾勾手,我依言湊近,就聽他低聲道,

“家裏工廠我有不少股份,今年分成格外好,而且其實,我早已跳出單幹,成立了個小公司,自己當老板,剛賣出去一款軟件……”我睜大眼,難以置信地望向他,他回我一個“那是當然”的得意表情,躬身向前,他將手機伸到我麵前,邊滑動屏幕邊解釋,

“這款是單為你們女人設計的。在商場,你隻要輸入你想買的衣服顏色尺寸、質地款式等信息,這個軟件就會馬上告訴你符合你要求的衣服所在櫃台位置。怎麽樣,方便吧。所以啊……”博軒收回了手機,悠閑地用手指敲打桌麵,接著說,“咱不差錢,禮物你隨便要。”

剛才的驚歎崇拜瞬間消彌,我將似信非信的目光投過去,在他身上肆無忌憚的上下掃射一番,微笑中帶著狡黠。

他顯然被看毛了,順著我的眼光上下巡視著自己,然後笑笑,故作鎮定,

“你老公全身上下全是寶。”

我沒忍住,撲哧笑出聲來,

“天蓬大將軍隻有四寶,你這司令還真當之無愧。那我可不客氣了,你可別舍不得……”

他哼了一聲,擺擺手,一臉不屑,

“自家老婆,要啥給啥。”

“真的?你說的,我若再客氣,豈不是虛偽?我要的就在你身上,你自然給得起。”

一刻的愣怔後,他坦然地掏出錢包、擼下手表,放在桌上,再次上下巡視自己一番,笑道,

“婚戒除外。要什麽盡管拿。”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趁熱打鐵。

“好,君子一言,絕不改…”他話未完,我便憋不住笑出聲來,詭秘笑聲顯然引起了他的警覺,他皺皺眉頭,一臉質疑,等緩過味來時,笑容就此凝固。他傾身過來,越過桌麵拉過我的手,低沉著嗓音問道,

“你真的,真的那麽想要?”

我很認真地點點頭,

“那是我唯一的奢望……”

遲疑片刻後,他終於開了口,

“好,那我答應你!”

我的世界頓時煙花怒放。小果果的笑臉和清脆的笑聲在眼前耳邊繚繞。或許明年,上天會賜予我一個同樣漂亮的寶寶,窗外白雪輕飄慢舞,我的心裏卻如微風拂過的湖麵,漾起陣陣漣漪。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道,

“博軒,我聞到了春天的氣味,它離我們不遠。”

他優雅地拿起餐巾,擦擦嘴角,抬腕看看表,“好,我們去找。”語氣堅定豪爽。

浪漫法餐成了囫圇吞棗的快餐,吃完後,我們返回車裏,威猛的邁巴赫一聲咆哮,沿著95號高速一路南下,直奔佛羅裏達。

我輸入地址,博軒掌舵。有彼此陪伴的旅途並不孤寂,歡聲笑語在狹小的空間中流淌。午夜過後,我扛不住了,拽過條毯子,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晨光透過車窗在我臉上跳躍,晃得人睜不開眼,我用手背擋住陽光,眯眼轉頭望向窗外。繁茂蔥蘢的棕櫚樹在海風中搖曳婆娑,綠色手臂發出無聲的邀請,我脫去臃腫的冬衣,嘩的一聲推開車門,雙腳優美落地。

這是坐落在邁阿密海邊的一座森林公園。園中不知名的熱帶植物高大蔥蘢。聖誕前夜,公園裏遊人門可羅雀。我們慕名來到那棵神奇的萬年古樹下,仰頭,蒼老樹枝錯綜盤結,彰顯著蓬勃旺盛的生命力。我在樹下虔誠膜拜,祈禱明年心想事成。

空氣中充斥著微不可查的春雷,春霧的腳步在眼角眉梢徘徊。我用鼻子嗅著,細細品味著春天的香甜。

不經意地回頭一瞥,當發現他注視的目光後,陽光般璀璨的笑容回贈在他的臉上。

輕柔春風撩過我最柔軟的心尖,莫名的感動充斥了整個心房,霎那間,無言的默契在心頭跳躍……

不知何時,有人己悄然站在我身後,強健的手腕輕輕將我攬入懷中,清冽的呼吸在我耳廓回蕩,低醇的磁音灌入我耳膜,

“苗苗,我願陪你曆經滄桑歲月,陪你看盡浮華變遷。”

我們在美麗的森林公園度過了一晚。博軒說到做到。毫無雜念的肌膚相親點燃了男女間最原始最聖潔的欲望之火。

翌日中午,我們驅車返回華盛頓。

聖誕節過後回到班上,一早便被黑老板喚了過去,在陣陣興奮的耶耶聲中他告訴我公司剛簽下一中國大客戶。

我們凱覦當地漫天匝地的華人企業多時,但因競爭激烈從未如願,如今拿下的這條大魚不僅是明年業績的開門紅,更是我們用以招攬更多華裔客戶的敲門磚。

按上回的會議方針,憑借精湛的專業技能和獨天得後的中文背景,我是不二人選。作為主管,我將負責該公司的年終審計。

宏達家具

我迅速地掃了一眼公司簡介和財務報表。客戶新、資產規模大,我們三人審計小組,估計年審需用20來天,其中一半的時間,我們將進駐該公司現場辦工。

江心瑤,宏達財務總監,美籍華裔,年紀輕輕便躋身管理層,這引起了我深深的好奇。

美國的財務體製並非完美,有許多擅長鑽營的企業便遊走於灰色地帶,而華企憑借聰明的頭腦和敏銳的嗅覺更是獨善其道。審計需要審計師與客戶財務主管的密切合作,既要與客戶保持良好關係,又不能踐踏法律,我們需在報表審評上達成共識。

首先要試探這年輕女孩的秉性,以采取相應的交往方式,這樣想著,我情不自禁地掏出手機,撥出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那天晚上,我琢磨著和江心瑤交談的細節,翻來覆去睡不著,畢竟是我的頭一個華企客戶,我不敢掉以輕心,好容易剛迷糊著,便有騷擾聲將我擾醒,迷眼抬頭,床頭櫃上的黑磚頭滋滋作響,藍色幽光一閃一閃,深更半夜的,誰這麽討厭,我心裏嘟囔著,翻個身,伸手勾住博軒的腰,鑽進了他懷裏。

有隻手臂越過我的頭,伸向了床頭櫃。隱隱聽到他輕聲的交流。不一會兒功夫,他披衣起身,走向了客廳。

有光從門縫中透過來,見他許久未歸,我揉揉眼睛,起身蹭下了床。

昏暗的燈光下是他筆直的身影,他坐在寫字台前,專心地在電腦上敲打著什麽,意識到悄然站在身後他的我,並沒抬頭,不等我開口,他淡淡地說,

“我在訂回中國的機票……”

“怎麽?剛回來又要回去?”

“不是我。是你。”

我心裏一緊,弓著身子湊上前來,果然電腦屏幕截圖上,我的名字印在那電子機票上。我扭個頭去,不解地看著他。

“兩天前,你是否接到過一個電話?從中國打來的?”我想了想,點點頭,並下意識地摸摸兜,

“對。我不認識那號碼,沒回電,我以為是……”

“你父親病危。那電話是醫院打來的……”他打斷我,一臉嚴肅。

頭頂像挨了一記大棍,我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我雙臂抱胸,把頭埋在雙膝蓋間,瑟瑟發冷。

這……這太突然了。

最後一次從口中叫出“爸爸”這兩個字,應當是在二十多年前……

父親!這遙遠的稱謂早已隨歲月逝去,時間的漏沙也已將那模糊的記憶地封塵。在我曾經的生命裏,他真實地存在過,隨即又不留痕跡地消失。

我想忘記他,忘記那段回憶……

博軒胳膊一伸,把我從地上拽起來,順手拉過把椅子,將我安置好,我泥塑一般,麵無表情。

他扶住我肩頭,緩緩地說,

“你們父女關係別扭,這些年來,彼此斷了音信。醫院費盡周折才打聽到你的消息。再怎麽樣,血濃於水,這是他臨終前唯一的心願,你就不能放下身段滿足他?他定是有話跟你說,你可以不去,不過你定會悔恨終生。”

心裏如同打翻了的調味瓶,五味雜全。許久,我點點頭,聽到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道,

“好。我去請假。”

黑老板百般無奈卻隻能放行,因宏達家具的審計報告有嚴格的時限,所以他隻準了我十天的假。正值年初,博軒的公司業務繁,而且他剛剛回美,我拒絕了他要求陪我回國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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