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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消逝的紅圍巾(27) 情係北京

(2019-10-23 06:42:24) 下一個
大千世界,千姿百態。日本的涼拌西紅柿加鹽、美國的蛋炒飯加醬油,但就流言傳播速度來說,哪裏都一樣。
 
廣告事件瞬間升格為辱華歧視,
網上惡評如潮、退貨潮鋪天蓋地、消費者如打了雞血的五四青年,坊內水軍借機抄作詆毀,受邀的影視大伽為自保紛紛毀約,兩月後的時裝秀不知能否如期舉行。
 
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正和李總聊著,有人敲門呼喚,我們同時走出門外,員工們圍在大屏幕前屏氣凝神地看總部的記者招待會。
 
父親站在麥克風前真誠地道歉,數十名話筒幾將他淹沒,清瘦身形讓人酸楚,但他眼中閃耀的堅定和必勝信念感染著在座的每個人,相信這位偉大的舵手會將我們帶出霧靄,千帆過盡後,陽光終究會灑滿大地。
 
午後在俊波公寓唏噓了當前局勢後,他告訴我寧山先他之前把貓和其他物件拿走了。
 
“姐,你們倆沒事吧?”他躊躇片刻還是開了口。
 
“沒有。”我立刻遮掩到。
 
“那就好!”他看似鬆了口氣,
 
“姐,喜歡嗎?”他變戲法般地拿出雙AJ女款小閃電,
 
我愛不釋手,試試腳正和好,從小島過來時,無法準備衣服。
 
“曼麗一直搶不到,我幫她在美國搞的,她那雙是淺黃鞋幫,你的是深藍。買鞋找我好了,兩年前我就轉炒股為炒鞋了。”
 
說曹操曹操到,曼麗的視頻打了過來,我斜眼兒瞄著,
 
“俊波俊波,你看我配小閃電的緊身褲好不好?”她抬手輕快地轉了個圈。
 
“你不知道啊,那些小姑娘眼裏竄出的火能把我的小閃電燒著了呢。”
 
俊波微笑不語,抱胸溺愛地看著她,
 
“俊波,我請你吃麻辣燙,街頭新開了一家,地道得很。”
 
“好,我這就來。”俊波切斷視頻。
 
“你不喜辣,”我冷哼一聲,“她若想吃,就別說請你。”
 
俊波笑笑,
 
“姐,我先下去,你走時關好門。”
 
我環顧四周,自欺欺人地希望那小藥瓶能在視野中奇跡出現,無意掃到電腦鍵盤下有文件紙露出小角,走過去掀開一看,竟是豐盛的收購計劃草案,定是曼麗拿來同俊波協商的,我迅速地掃了一遍。
 
回到公寓時,發現門前有人在商談著什麽,隨我走近,兩人同時轉身,看到藍寧的笑臉時,我眨眨眼愣在那裏。
 
“哈哈,果然是你!帥哥將你名下的衣服錯送到了我這裏,我住隔壁。”
 
旁邊帥哥手拿清單,提溜著一摞衣服,笑得更陽光更專業,
 
“珍妮小姐,美國的奈特先生的訂單轉到了北京分公司,請驗收。”
 
我暗自發笑,今天這是怎麽了?有送鞋、有送衣裳的,難不成是舊時收彩禮,一身行頭算是齊全了。
 
“LV啊,”藍寧嘖嘖嘴,邊說邊將衣服掛在衣櫥裏。
 
“暗玫真絲短裙、貢錦棉海藍色職業套、立翻領西式襯衫、蛇皮斜挎包、”
 
帥哥每報一款,藍寧便打開驗貨,我簽收,直到帥哥以尋常語氣報出,
 
“玫瑰紅超低水滴杯文胸……”
 
藍寧的手猛地一滯,隨即便恢複了原來的動作。我滿臉尷尬地撇上一眼,正是島上藥性發作時被我撕爛的那款。
 
帥哥走後,她興奮地拉我去晚餐,欲拒絕時見她雙眉一豎,我立馬啞了音乖乖順從。
 
泰餐館設計奇特,粗草繩編製的兩人座包廂掛在樹上,點餐時叫停周邊環軌上一尺高的機器人即可,餐盤也由軌道運輸,遠處高山雪景、眼下小橋流水。別致設計讓人愉悅,她遞我泰式冰茶,
 
“別以為當初你請我做spa,我不知那價格,不知是你自掏腰包,很高興我有能力回請你了,我買的房明年竣工,現在隻能住酒店,沒稱想和你做了鄰居。來,為緣分幹杯!”
 
冰茶一碰,我笑道,
 
“恭喜攫升銷售經理。”
 
“現北方區總經理職位空缺,看能否再上一層樓。”話剛說完,她擺擺手,“不說我啦,你才是客,此番回京是為廣告之事吧?”
 
見我點頭,她沉思片刻說道,
 
“這要看你們市場部的本事了。不過有件事……”她伸直胳膊將手機遞給我,
 
“你看,你們去年國慶設計的這套舞裙,不瞞你說,我們稍作修改後大賣,我便做了調查,這款並非出自於你們總部老美設計師之手,你們臨時用的外聘公司專業又懂中方市場,你們不妨可以試試他們的風格。廣告事件本為一時之難,總能過去,品牌過硬才是立足之本,你們現行設計太缺乏識別度了。”
 
她所言正中我下懷,我驚訝於她縝密洞察力的同時,也勾起了傷感事,去年和寧山看國慶典禮後的歌舞時,配景音樂“我愛你中國”播放時瑪麗莎正打來了電話,隻會不到十個中文短句的她聽懂了歌名,興奮地在彼端叫喊,糾纏讓我教她,我把這份糾纏轉給了寧山,他真的風情並茂地唱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認真地教我,
 
“等我們結婚了,等你生活在中國,你才會懂得這歌詞的真正含義。”
 
我學會了那首歌,可我有機會唱給他聽嗎?
 
藍寧和我都忙,不過隻要有機會,我們便會聚在一起。
 
小區酒吧坐落在高檔社區,來賓非貴即富,燈紅酒綠間多了絲溫馨、少了份妖媚,周日晚我邊呷著那款叫“百樂廷的滅亡”的店家主打雞尾灑,邊思考問題,
 
“小姐,可以嗎?”身後一把男音打破了我思緒。
 
棱角分明的中年白人拿了杯威士忌微笑地站在我身後,我一欠身,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他坐到了我身邊,藍灰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魚尾紋俏皮地搭在眼角。
 
“小姐喜歡這酒吧?”
 
我點點頭,眺望四周說到,
 
“四牆酒瓶裝飾、天花板和地板原木結構,設計與眾不同。”
 
“不錯。酒吧老板為答謝酒客,把奔向五湖四海後的客人寄回的當地酒瓶作為紀念品掛在牆上,很有特色。”
 
“特色?”我咀嚼著這兩個字,突然抬頭,
 
“先生,您做什麽?”
 
“酒吧掛酒瓶,我掛衣服,可目標一致,都想以特色贏得顧客。”他邊說邊掏出名片,
 
“雅思董事長,格蘭特”
 
我默念後吃了一驚,反應過味來後立刻問到,
 
“是愛麗絲,牽的線嗎?”
 
“不全是。”另有女聲隨格蘭特的聲音同時響起,我驚訝地回頭望去,便與突然竄出的、滿臉煞白的愛麗絲四目相對。
 
“不全是,”格蘭換上一副嚴肅的麵孔,把手機伸了過來。
 
“我從這張照片上認識了你,認識你要早於愛麗絲。”
 
盯上那照片時我渾身的血液凝結了。
 
“我從警察那裏搞到錄像,為護你身份,這張照片並未公開。能在尤特槍下逃生的一定是個好女孩,這便是我想找到你的理由。名片後有電話,在設計方麵他或許能幫到你。”說完他轉身離去。
 
我還沒緩過勁兒來,就見愛麗絲一屁股坐到我對麵,趴在桌上,臉埋臂彎,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在懲罰我嗎?來中國不告訴我,還是瑪麗莎說的,若是我牽的線,你便不會接受格蘭特的幫忙,對吧?我父親去年去世了,沒了尤特和帕裏升,你若離開我,瑪麗莎也會離開我,這麽多年的友誼一刀兩斷,你太殘忍了。”
 
那哭聲讓人揪心,我輕輕地推她,
 
“愛麗絲,不要哭,不是這樣的。”
 
她抬起了頭,肩膀抽泣著,用手臂抹著眼淚,
 
“我看了他婚禮錄像,你為什麽突然唱了那首“玫瑰” ?不就是不看好他的婚姻,希望她如玫瑰一樣在他心中永駐嗎?我離開他了,可這就能挽救他的婚姻嗎?”
 
我啞然,沉默片刻後說道,
 
“梅蘭愛他如命,孩子早產讓她痛不欲生,我們能至少不做她婚姻的掘墓人嗎?”
 
她茫然地點點頭,
 
“我們真心相愛,他堅持離婚,離婚前我不再同他交往,如他離婚後你還不願我們在一起,我便會放棄他,我隻想讓你知道,沒有什麽能以十多年的友誼來交換。”
 
我搖搖頭,
 
“你的命運你選擇,我不做評價,我隻希望你能置身處地為他人著想。”
 
“你還會把我當朋友,對嗎?”她抓住我的手,懇求般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
 
“你一大堆難事,我還在給你添堵……”她擦幹淚水,苦笑地搖搖頭,
 
“不說我了,你和他……還好嗎?”
 
我一臉黯然,垂下了頭,
 
“自回美後,我們沒說過一句話。這次回京,我以為他會給我個驚喜,去機場接我、請我吃第一頓晚餐,可什麽都沒有。你愛上了個結了婚的人,我愛的男人沒結婚,但我不知我們之間是否還有愛。”
 
愛情這東西很皮實,擁有它時任你折騰,又很矯情,一旦有了裂紋,便很難複原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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