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郵局給喝膩了奶粉的梅蘭寄去了孕婦營養棒,
“不賴嘛,長牙了,想吃點有筋鬥的。”我笑她,
“珍妮你可別小看俺,俺可是要給美國人當媽的。產嬰中心都找好了,離你不遠,能披上大棉襖時我就過來了。哦,對了,你父親的心髒搭橋怎麽樣啊?寧山說你回美照顧去去就回。”
咋啥都知道,他有千裏眼啊?
“我生完孩子你跟我同回吧!留下鑽石精英男任蜂蝶縈繞,你還真放心啊!曼麗在老宅守株待兔,寧山一回便像個年糕似的纏他不放,嘴上抹蜜把寧家二老捧得樂開了花,她不是有小男友嗎?還有,你那朋友藍小姐不知使了什麽陰招,寧山為留住她居然攫升她為銷售經理,這不知惹怒了多少人。業內酒會餐宴成雙成對華麗亮相,我早提醒你這女人居心叵測,你還不信……”
對花花新聞無感的我隻關心俊波,他和曼麗關係到底怎樣了?
萬聖節快到了,小時最喜歡的化妝舞會成了記憶,親朋在姑母家的萬聖大餐卻保留了下來,按規定每人要給是抽到的親朋匿名買份五十元內的禮物在餐宴上交換,滿懷期待地在奈特設置的小軟件上一搖,“曼麗”兩字跳出手機熒屏時我嚇了一跳。
奈特解釋說那是俊波帶回一同聚餐的朋友,我強烈要求重搖,他斷然拒絕。
冤家路窄!我花了不少心思準備禮物。
俊波體貼曼麗溫柔,俊男倩女天造地設,溫賢識大體的新人曼麗一亮相便吸引了眾多眼球,姑母喜滋滋地看在眼裏。喧嘩的大廳在曼麗打開了禮物時倏然鴉雀無聲。
毒舌吐信、蠍子搖尾,用絹紙鐵絲製成的蛇蠍麵目猙獰地糾纏在一起,做工簡陋但一望便知。
奈特沉默,俊波皺眉,曼麗撇了一眼冷眼的我稍暫愣神後噗嗤一笑,
“萬聖節的奇思妙想,這是我收到的最特殊的禮物了,看來中華經典蛇蠍泡酒馳名中外,這是祝我長命百歲啊。”
親朋釋然,隨聲應和。
姑母得到了隻用金絲手工編製的鳳凰,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屬雞的她愛不釋手,這頗費心機的禮物一看便知出自何人之手。
我得到的印第安項鏈在燈光下閃出赤橙黃綠青藍紫諸多光澤,我欣喜把它套在脖上。
站在遠處微笑的他仿佛在說,
“嗯,這款才合適你。”
經過沙發時看到曼麗邊擺弄兩個男士領夾邊問,
“他會喜歡哪款呢?”
“那款花哨,或許這款更適合。”隨著他的聲音,俊波挑出了一款帶暗花的青古銅領夾。
怒不可斥的我找了個機會把俊波拎了出來,
“幫她為別的男人挑領夾?你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糟踐自己。”我邊說邊在地板上四處學摸,
“你在找什麽?”
“看有沒有盆冷水。”
“除非你能找到盆熱水把我澆死,不然我不會放棄她。”他一聳肩,
“她告訴我她愛上了別人,這其實是我們分手之旅。不過她早晚會回到我身邊,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在我踢出的腳觸到他身體前,他一溜煙轉出了房門。
奈特見我悶悶不樂,坐了過來,
“別生氣了,那女孩看著並不壞。”他笑笑接著說,
“頭腦簡單的女孩看似缺陷多多,但往往有顆善心,比如說你吧。”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頭腦簡單?善心?想告訴他錄像的故事卻始終沒有開口,男人是隻認證據的理性動物,所以我說了也沒用。就像當年的辛普森殺妻案,明知凶手是誰卻因證據不足不了了之。奈特不會因錄像中的一隻手便相信我自以為是的推測。
聖誕前夕奈特來我們總部開會,中午我搭順風車去參加翌日的紐約時裝展銷會,路上我問了困惑我許久的收購案,棄油水豐厚的華章去收購如同雞肋的歐曼實在讓人費解,他沉默半晌終以投行首則為客戶保密為由拒答,見我不悅,他取出我喜愛的冰咖啡哄我開心,並以講述史上著名投資案例作為補償,看到我眼中的血絲他拋下一句話結束車旅,
“善惡自有報應,男人間的事,女人不必操心。”
公寓位居八十層,毗鄰新世貿中心,以飛機角度俯視紐約市區的感覺妙不可言,人蚊車盒,灰白色調為主打的高檔家具刻滿單身男人的印記。
奈特陪饒有興趣的我參觀,本欲跳過的主臥床頭櫃上背門而立的粉紅鏡框將我腳步吸引,粉紅乃姐姐最愛,那一定是她的照片!七年了,她的音容笑貌深藏在我記憶裏。閉眸默然將相櫃貼在胸口緩緩抬起,我的嘴巴在睜眼那瞬張成O型,
白底碎花短裙,綠坪上奔跑的女孩猛地一回頭,純靜眼眸帶著一絲驚喜,長發如絲在鬢邊飛揚。
那是我……
我望著他發出輕聲質問,
“為什麽?”
他斜倚在門框上,映著燈光的眼眸冰冷得攝人心魄,沙啞的嗓音艱難地溢出幾個字,
“我喜歡上的女孩兒。”
這不著邊際的荒唐話讓我驚掉了下巴,我快步衝到他麵前,氣急敗壞地叫喊,
“你一定是瘋了,你……”我的話被猝不及防的吻吞噬,他三兩下解除了我雨點兒般的拳頭攻擊,一手在我腰後攫住雙腕,另手扣住我後腦迫使我揚臉迎承他的渴望,在他炙熱如火的親吻中我竟一時軟綿無力意識飄渺,當負疚感湧上心頭時我別頭甩開他,但身體還牢牢地被他摟貼在胸前,耳邊傳來他的細語,
“別怪我,我隻是跟著心在走。”
仰頭,她在天上衝我笑;低頭,她的清香在我身旁圍繞。
脊柱滾過的冷瑟讓我禁不住貼緊他以汲取溫暖,淚水濡濕了他的前胸,
“好痛,我很想她!”
“我知道!”他的聲音輕似耳語。
“你不知道!”我奮力推開他,如受潮的糖粉癱倒在地,他走過來依我而坐,
“人們不了解真相才會去責怪她,其實如若不是我,她不會丟了性命。”我邊說邊把臉埋在膝蓋中,他從來都不知道我是他摯愛妻子悲劇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