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山心血來潮約我到大名茶館。古琴幽然、精典雅致,進房時見一位矍鑠老人正抬起眼來,旁邊的寧山連忙起身介紹: 薛石清,文通掌舵者。
我心裏一怔喜上心頭,可算見到這位神仙大老爺了。
“珍妮小姐,你的麵子好大哦,寧老板親自出麵!”老人笑,睿智的皺紋如同盛開的菊花。
“珍妮是我秘密女友,您撥冗前來,我們做小輩的不勝感激。”茶壺一斜,涓涓茶水注入茶杯,老輩人前的寧山謙和誠懇。
“給我一個理由。”薛老說話幹脆。
遙控器一按,美其亞和傑達斯各式校服樣本在牆壁屏幕上不停閃動,寧山邊幫老人續茶點邊說道,
“傑達斯保守產品缺乏新意,美奇亞輕快清新,獨特魅力是它的殺手鐧,以專業人眼光,我強烈推薦美奇亞。 ”
薛老閉目養神中,我的思緒開了小差,原來寧山約我喝茶是項莊舞劍意在配公,領教了他的苦心,他收縮有致的談判方式讓我受教。
“珍妮小姐,不願意錦上添花嗎?”老人忽然睜眼問道,
我端坐麵帶微笑,不卑不亢,
“在美國,我們為學校和俱樂部提供校服,希望與文通在中國精城合作。”
“哦?”薛石清眉毛一桃,“請把樣發過來,兩天後給你通知。”雙方在寒暄中告辭。
“有人送了個沙發,坐坐看?”寧山問。
“坐……沙發?”我不解。
一街之隔的迅風總部氣魄宏偉,建築頂端"迅風"兩個鎏金大字閃閃發光。空蕩大廳周末鮮見人影,上電梯直達頂層總經辦,裏間隱秘的臥室小巧溫馨,我跳到沙發上亂蹦一陣,居高臨下的用手虛點著他,
“老實交代,有沒有金屋藏嬌?”
他好整以暇地點點頭,
“嬌有一個,不過用不著藏。”
“?”我眨眨眼睛,
“我那嬌張牙舞爪,生怕人看不見。”
聽罷我撇撇嘴老實了,無意中掃見旁邊有一距地麵一米來高的懸浮沙發,便立馬爬上去陷進了棉花堆,他按鈕一按,我便像一朵白雲冉冉升起,驚覺要吻到天花板了,我嘰裏呱啦地叫停,若不然我必踩著雲彩穿牆成仙了。手摸水晶吊燈璀璨的玻璃片,我探頭問,
“寧山,文通的事能成嗎?”
“嗯。除非薛石清卸任董事長。”他揚起的大臉活像個大頭寶寶,
“薛峰這條線怎麽不行呢?我們下了很大功夫的。”我歎口氣無比沮喪。
“你以為送兩張照片就能成?這後麵水深著呢,訊風和文通唇齒相依,幾十年交情了,我父輩那時就開始了。”
“不管怎樣,謝謝你寧山!總算可以美美睡一覺了,今天我當神仙在天上睡。”說罷我轉身閉上眼睛。
“嘿,美神仙還是下凡吧!此款沙發尚在試用待檢中,你是否打算變成自由體墜下去人間骨科微服私訪?”
腦門浮起冷汗我彈跳而起,音高八度吐舌打結,
“快,打道回府……”
在他清朗的大笑中我落地為安。
翌日剛進大廳前台便聽到樓上鑼鼓聲鳴歡聲笑語,我們拿下文通!拋下繁文禮節,小嚴高呼萬歲,同事們擊掌相擁,具體事宜由李總來牽頭。李總對我的讚譽讓我暗笑,我自家公司理應如此,幕後英雄才功不可沒。
臨時安排的慶功會與阿弗洛狄特的手術有衝突,我不能前往醫院。寧山便讓他的秘書藍寧幫忙打理。宴會完畢匆匆趕到寧山公寓時,藍寧正蹲身摸撫術後的阿弗。
藍寧長我一歲,大學一畢業便給寧山當秘書。端莊秀氣的她性情溫順仔細,辦事有理有節,一看便知是用心多於用嘴之人,據寧山講她家境清苦但異常勤奮,能到今天全憑自己獨自打拚,概是每看到她我便想起了人間蒸發了的好友愛麗絲的員工,我一直很喜歡藍寧。
藍寧微笑起身簡單介紹術後護理注意事項後便離去。
寧山回來時見我正看著阿佛的傷口哭泣,他眉頭一皺,
“這世道怎麽都黑白顛倒了,我做手術時沒見你掉過一滴淚。”
“那能一樣嗎?”我頂著紅腫的雙眼哽咽說,“從器官學的角度看,你的闌尾遠遠不如她的重要。”
“小姐!”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從生命的尊卑角度來看,我想我遠遠強過一隻貓。”
這天上午正埋頭於會前的準備中,一個不速之客都有來電讓我一驚,我連忙拿起手機接聽,
“弗蘭克?怎麽是你?”
“姐,我現在在北京首都機場,我沒人民幣打車,你來接我下,對了,叫我方俊波,我的中文名字。我等你啊,快點兒。”說是他匆匆掛斷電話。
好吧,就叫他方俊波!他是我姑姑的兒子,因比我生得晚一天而不得不叫我一聲姐,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國際金融專業,去年剛剛畢業。邪了門了,他怎麽來北京了?
十分鍾後我有個會脫不開身,我便給梅蘭打個電話問她可否幫忙接一下。梅蘭說她不方便但寧峰可以。
下午我選擇了一家粵菜館為方俊波洗塵,一陣寒暄過後,我自然問起他來京目的,
“你不是找了一家美國公司嗎?奈特幫你推薦的,費了牛勁才進去,怎麽又到北京來了?”
“中國投資金融這兩年發展迅猛但體係尚未健全,我們華裔家庭兼具中美文化、社會背景,在中國比在美國更有機會和潛力,我想趁年輕換換環境、多學點東西、多積累些經驗。”
姑姑嫁了個美國人,方俊波是1/2中美混血,比1/4混血的奈特在各方麵更近中國人。棕褐色瞳孔眸光深邃、眼窩微陷鼻梁高挺、棕黑色的頭發微卷,白裏透黃的小麥色皮膚,身材高大挺拔、相貌英俊。他頓了頓接著說,
“我在TM的北京分公司做金融分析師,公司為我在附近租下了公寓。”
我沉思片刻,想想人各有誌、無可厚非,剛要點頭表示讚同,放了靜音的手機顯示有電話進來,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我眉頭一眉皺,怎麽今天全是稀客來訪?和他打聲招呼後便拐進走廊接聽,
“瑪麗薩,出了什麽事?”我急切地問,我之所以有如此反應是因為她很少來電。
“珍妮你要幫我,弗蘭克拍拍屁股走人了,朱迪斯現在不吃不喝鬧絕食,一星期掉了十磅。”
我這才想起方俊波和瑪麗莎的妹妹朱迪斯從高中起便是戀人關係,有六、七年了吧。瑪麗莎從電話彼端接著說道,
“他和朱迪斯分手了,他來北京是因為一個女孩,具體情況不清楚,你幫我留意一些。”
原來如此,我歎口氣回到了座位上。
把方俊波送回公寓後,我接上梅蘭開始了最近每天必備的沿街掃蕩,錦衣華服精美首飾收入囊中。婚期將至的她臉上喜悅之盡顯無遺,晚上我們回到我公寓小憩。
梅蘭剛進門便被痊愈閑逛的阿弗驚得彈跳而起。我連忙解釋說它是我新收的貓女兒。
“女兒?貓?開什麽玩笑?你倒是快有女兒了,是幹女兒。”梅蘭長出一口氣後手輕壓腹部,
我驚訝地從她的腹部抬起視線,
“梅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