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原始意義的暴風雨,自己打開窗簾看看。”他把將信將疑的我拉到了窗前。
窩在自己的小屋,已不知道外麵早已翻了天,烏蒙蒙的像打翻了的黑墨水,那翻滾的雲宛如怪獸的臉,那藍紫色閃電便是怪獸可怕猙獰的笑,突然間電光一閃,一道閃電像雪白的利劍穿過敞開的窗,吐出一片耀眼的慘白的光,把屋角照的雪亮,我“啊”的一聲轉身便逃,不想跌入了他等待己久的懷抱。
“所以你來了?”
“嗯,所以我不走了。”
“真的?”歡呼的同時眼珠一轉。
其實打壞主意的人並不總是心中無愧的。比如現在的我吧,明知道做人要厚道,明知人家打雷天好心過來陪我,但心裏就是按不住那噌噌湧上來的壞水兒,惡作劇和八卦像兩個惡魔無時無刻不附著在人體尤其女人身上,八卦神放了我一馬,惡作劇嗎?嗬嗬……那是附在我身上的一條螞蝗,已經鑽到肉裏出不來了。父親說我缺少淑賢的美德,敦敦教導我要提高自身修養,可這不是我的錯啊,惡魔附身我咋辦呢?
我轉到臥室,翻箱倒櫃折騰了好一陣兒,才從箱底翻出那套迅風情侶家居裝。質量上乘純棉質地的連體套,胸前的大灰狼頭像足足有兩個巴掌那麽大,瞪著眼睛吐著紅紅的大舌頭,支著毛茸茸的耳朵,搖晃著鬆蕩蕩的大尾巴,樣子煞是可愛,女版為粉色大灰狼,男版則為藍色,我麻利地抄起剪刀哢哢兩剪子,女版大灰狼的尾巴應聲落地。
“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他皺眉進了臥室,我那一閃而過的壞笑自然沒逃過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兒中帶著明顯的疑惑和警覺。
我在他麵前轉了個圈,指了指自己胸前那粉紅色的狼舌頭,把他的那份遞給他示意他換上,在穿衣鏡前左扭右拽自我欣賞中,通過鏡子一角掃見他擰眉耷眼,拿著男板大灰狼一臉的苦大仇深,
“這可是你們迅風主打品牌啊,身為總經理怎能拒穿自家品牌?這是多大的諷刺啊,外人知道了定會留下話柄。”
好說歹說下他終於同意,我在他身邊忙裏忙外狗腿般殷勤地伺候他換裝,拉上那身後順腰而上的長拉鎖前,我從他的後腰處掏出了那條最具大灰狼特色的點睛之作。
他身體一僵,似乎覺察到什麽不對勁,立馬扭過頭過,低頭盯著身後那毛茸茸的東西看了好一會兒,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半張著嘴,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望向我,
“你,你怎麽沒有?”
我肩膀一聳攤開了雙手,臉不變色心不跳,萬分遺憾地歎息道,
“迅風服裝的合格率為95%,怎麽不巧我就趕上個次品?最具特色的部分居然忘裝了,那還叫什麽大灰狼?明天我就去你們門市抱怨,要求退款還得換件新的。”
我發誓我聽到了某人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畢竟做了虧心事,我心裏忐忑不安,閃爍不定的眼睛嘰裏咕嚕亂轉,隨著一句“我去做飯了”,我便低下頭,頭頂腦殼當頭盔,故作鎮靜地從他身邊款款而過,準備溜之大吉,剛剛擦過他身邊沒到兩步,就覺肩膀一沉,身體便定定地站到了那裏,臉頰兩側各伸出一隻手牢牢地壓住了我的肩頭,餘光掃見身後的他彎下身體在我後腰上仔仔細細的看,
“啪啪!”屁股上結結實實挨了兩巴掌,疼得我眼冒淚花。
“你過來!”
惡狠狠的聲音讓我心頭一震,我臊眉聳眼地跟在那條隨著他的步伐而四處晃動的尾巴後麵,尾巴的主人在臥室狹小的空間裏一會兒翻翻這兒,一會兒巴拉巴拉那兒,全然不見初入女人閨房紳士應具備的風度,隨著他那在壁櫥裏忙乎著的手的驟然一停,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片刻後他直起身板,慢慢轉過身來,高高揚起的右手手尖上晃動著那條被我剪掉的長尾巴,他斜瞟著我,發出陣陣冷笑,
我啞口,即然即使張儀、蘇秦再世也無法洗清我身上的墨水,那我隻能自己為自己辯護!我舔舔幹澀的嘴唇鎮定的地說道,
“哦,我原以為他們偷工減料忘了裝了,感情是質量不過關自己掉了,那我明天就不去店裏換了。”
他臉色鐵青半晌沒說話,幸好離得遠,不然真擔心他會朝我臉上也揚上一巴掌。
趕緊將功補過吧,我乖乖地站起身來,一路小跑走到廚房紮起圍裙,搖身變成了田螺姑娘。
對外賣深惡痛絕的直接結果便是冰箱永遠食料充足。洗切炒蒸,我哼著小曲在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斜眼兒瞥見不知何時走過來的他斜倚在門框上目光追隨我的動作,那臉色似乎好了很多,雖尚未見彩虹但暴風雨已過,見菜炒好他居然上前幫著端盤上桌,也未再見他對他的那身行頭有過半分嫌棄,不過一會兒更是談笑風生地晃著尾巴這兒轉轉那兒轉轉,時不時自我吹噓下自家產品,看看我胸前的女版大灰狼頭像,我倆目光相對嘿嘿一笑。
三菜一湯出爐,爆炒腰花、塔香茄子、芝麻葉香腸索拉,蒜苗海鮮米粉湯,色香味俱全,他掂起筷子,每樣菜都銜了一小塊在舌尖上一過,細細品嚐一番後,嘖嘖地咂嘴讚不絕口。
“C, 有沒有搞錯?如果你們導師味覺沒出問題,那就是他犯了瀆職罪。”
“當初你去校長那裏求情時,若是帶了盤熗炒土豆絲,他定會讓你們的係主任把你的成績調成A。”
老公為我打報不平為我正名,讓我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總算是報了當初的一箭之仇,我心花怒放,他的溢美之詞自然好不客氣地盡收囊中。
兩隻大灰狼麵對麵天南海北地聊,津津有味地吃。暴雨交加、雷鳴閃電籠罩下的小屋似汪洋大海中漂泊遊離的小船,卻載滿了溫馨和安寧。
那夜大姨媽還未送走,他英雄氣短地一聲歎息。我窩在他懷裏,他把一隻手置於我腹部輕揉按捏,溫暖的手溫漸漸吞噬了腹中撕拉撕拉的疼痛,我攤平他的另隻手,用指尖在他的掌心裏一筆一畫地寫道,
“寧山好 ”他閉著眼睛享受指尖的輕觸,嘴角彎出的微笑帶著一絲得意。
“寧山壞 ”筆鋒驟變,偷瞄那寸許之外的表情,晴轉多雲眉頭輕皺,佯裝困惑不解。
“愛你 ”筆尖一轉,換個賞心悅目的。果不出所料,花一樣的笑容在他的臉上蕩漾,喜悅掛滿了嘴角和眉梢。
原來他喜歡這個字啊!那好辦啊,我想了想繼續寫道,
“親愛、情愛、相愛、專愛、真愛、鍾愛、珍愛、摯愛、……”寫著寫著疲勞襲來,濃濃困意將周身力氣卸去,眼皮不知何時搭了下來,那隻寫字的手也跟著墜了下去……
翌日一早趕到辦公室,連咖啡都沒來得及衝,便匆匆打開電腦查閱郵箱,一則來自美國的消息讓我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