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光達 (3)

三. 經商之道

盡管梅光達早年在Bell’s Creek的開礦如魚得水，畢竟屬資源性開采，總有枯竭的一天，所以及時抽身轉業是明智之舉。

轉移陣地到雪梨該做甚麽生意？恐怕梅光達是思之已久的事。即管他在Bell’s Creek有相當的知名度，也有一定的資本，但在雪梨與其它華人競爭，那一點資本也不足，同時之前也沒有這方麵的知識儲備；與澳洲本土的競爭，就更不容易。選擇茶葉入手，是較為大膽的做法。故而他在第一次回國就直往福州，直接在原出口地學習基礎知識，是有自知之明。

我們盡可能以梅光達從商的二十多年所經曆的，分析他能走出當年華商不一樣的路；也可以在他逝世之後的唐人街發展去看，即使梅光達不因意外早逝也會在他的從商路走得坎坷不平。

1.　茶葉進口及銷售

1881年梅光達在雪梨佐治街300號試辦各式產品的陳列室，展銷的包括由中國進口茶葉﹑絲綢﹑家俱﹑油畫塗料等商品。

在1803年把茶葉進口到雪梨出售較早的有Mr. CAMPBELL’s　（Sydney Gazette and New South Wales Advertiser (NSW : 1803 - 1842), Saturday 5 March 1803, page 4）。同一年的廣告中有清楚說明有非常廉價的茶葉來自中國。福建綠茶（大概是熙春茶Hyson）售價是6先令一磅，紅茶（普山小種Sauchong）是4先令一磅。之後黑茶Black Tea也有進口了，工夫茶congou tea大約出現在1850年左右,也出現了進口德國銀茶German silver tea。

1854年12月，雪梨新出現一種名為中國珠茶gunpowder tea的品種，是“圓炒青”的一種，又稱“平炒青”，因起源於浙江省紹興縣平水鎮而得名，精製成出口茶稱珠茶或稱“平綠”。

換言之，梅光達在1881年開始茶葉生意的時候，他先進口的是湖南龍山的綠茶，之後是否有進其它茶就不清楚了。

此時澳洲人喝茶已經超過80年，茶的品種也是多樣化的。隻不過飲茶多是在家庭，又或者是經常在某些物品拍賣場地中提供。當時有30多家澳大利亞公司售賣自己品牌的茶葉，出售的主要是混合茶，將各種質量等級的茶葉混合在一起，然後發給婦女在家包裝再出售。

1892年澳洲茶的來源地包括中國﹑印度India﹑蘇格蘭Scotland﹑英格蘭British及蘇瓦Suva，以中國進口最為大宗。時至今日，澳洲進口的茶葉主要供應來源依次為斯裏蘭卡、印度、英國、中國、日本、德國、台灣、巴布亞新幾內亞及美國，中國茶所占比例不足3%；除此外，澳洲本土的昆士蘭在1884年也開始種植茶葉，主要是紅茶，綠茶的比例微不足道；實際上澳洲全國適合栽種茶葉的土地約有63169公頃Hectare，但目前僅有約750公頃 被開發種植茶葉，這與栽種茶葉周期長及需人手采集有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茶葉采用機器采集，勢必影響茶的質量，這是否上麵泡茶包較茶葉為多供應的原因？

現在很難找到澳洲早年進口茶葉數量的完全資料，能找到較早在1869年進口茶葉的華商是天和Tin War，進口100盒茶葉(“Shipping Gazette”: Sydney Mail, 16 Jan 1869, page 12)。隨之有新金泰及安昌等。

要清楚茶葉的進口量是件艱難的事。在澳洲披露的進口數據中，茶葉的進口規格分箱Chest﹑半箱Hf-Chest﹑四份之一箱Qr-Chest﹑件Case﹑盒Box﹑磅bdl﹑小件Pcl﹑罐Tin，這些數量單位是同時出現在一次的廣告上。尤為艱難的是即使純以箱Chest計也難，因為每箱茶葉在42到 58公斤之間，包裝尺寸由0.4 x 0.4 x 0.62米到 0.5 x 0.5 x 0.75米之間，視乎發運者的安排。1892年7月25日梅光達進口的15個半箱的茶葉，每箱重量為40磅轉換即為18.12公斤；同日新興棧進口的20個半箱的茶葉，每箱重量卻為39磅轉換即為不足18公斤，同時新興棧進口茶葉每盒為12磅（但亞華的僅為10磅）。

目前手上查到華商在1892年5月到該年底的資料較為完整，可以勉強作為比較。梅光達進口茶葉基本上都是半箱形式的包裝，其它華商也以此為主，所以忽略其它的不計。下麵是梅光達進口茶葉的數據：

按梅光達進口的每半箱重量為40磅計，共重265公斤。同期有48個華商進口茶葉，共半箱規格的6786箱，姑以每半箱重量為40磅計，共重3074公斤。梅光達占華商進口茶葉總額的8.62%，比例不高；但因為沒有各華商進口茶葉的單價資料，故在金額上不能對比。然而梅光達進口茶葉上是華商的第三位，前兩者是Quong Hing Chong（1594箱）及Hing Chong（790箱）。當時有名望的幾個華商（包括安昌﹑新金泰﹑安益利的生意並不以茶葉為主，僅是兼售性質）。然而在進口茶葉上遠比不上澳洲本土的茶商，有日間名為R. T. Remington & Co，單在1892年7月22日到29日就進口了半箱規格的茶共7331箱。

現在茶葉進口澳洲的稅率是多少，不很清楚。但早年是有征茶葉入口稅的，例如1898年稅例，“茶葉稅為每磅3d,但茶有貴賤，貴者3½ s, 賤者1 s” （“議稅未定”：廣益華報1898年11月25日第2頁）。這裏所說的“茶有貴賤”，是指售價，換言之是說按稅的比例而言，富者所喝的茶而付的稅比例較窮人所付極低，故而不公平。

開始時梅光達的茶葉店隻是為顧客提供品嚐用的茶，梅光達將茶進口後，最初有3種規格零售，後來改為4種，每磅分別是2先令9便士﹑2先令6便士﹑2先令3便士﹑2先令，其中2先令9便士的是經特別混合的茶葉。如前所說，由於有更多的人進口茶葉，茶葉零售價在一個世紀之內大跌 (原為每磅4 - 6先令)。但這項服務廣受歡迎，因此他把茶葉店改建成了茶室，成為悉尼最早的茶室。

梅光達自1884年起開始大展拳腳，共有：雪梨拱廊連租6間鋪位，包括28﹑29﹑44﹑46﹑48﹑50號；皇家拱廊則租有7號及43號兩間鋪位；另外還有正在經營的Moore Park動物園及在777 George Street鋪位(1886年)。1889年時，梅光達的總資產約為£6,000（“The Life of Quong Tart”, by: Tart,  Margaret, https://adc.library.usyd.edu.au/data-2/fed0048.pdf），而到上述資料的1892年是在平穩發展狀態。1894年2月1日梅光達在他剛開的雪梨拱廊44 – 50號茶室招待了大約50個朋友，這些朋友中不少是澳洲知名的政商兩界人士，招待中的飲料包括中國茶及香檳（“News of the day”: Sydney morning Herald, 2 Feb 1894,page 11）。拱廊是婦女們經常逛街購物的地方，故而梅光達的茶室成為雪梨婦女參政運動者最早聚集的地方；為了方便婦女攜帶孩子，梅光達推出兒童特價的措施，也能達到讓兒童從小就喝茶的習慣。

從梅光達提供的菜單來看，茶室提供的飲料並不僅僅供應茶，也包括咖啡和可可（椰子汁），就服務性質而言與現時的咖啡館或茶餐廳沒有多大的分別，可以區分的是室內的裝飾風格及環境安靜。

2. 善用傳媒

梅光達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是1871年，當時他還在Bell’s Creek的地下石英岩（珊瑚礁）煤層中開采黃金，之後就新聞年年有，所以他是非常清楚傳媒的作用。

1881年他剛從中國回到澳洲，先是茶的廣告登場，隨之有雪梨晨鋒報用4000餘字介紹他來襯托（“A CHINAMAN'S EXPERIENCES IN CHINA”： Sydney Morning Herald, Monday 26 September 1881, page 7），之後幾乎月月在雪梨幾份主要的英文報紙及省內的一些地方報紙都有他的廣告及他活動的報導，20年沒有間斷。在Trove上搜索他的資料時，從1865年開始至他逝世後有少量他的簡介，共有15772條，換言之每年有超過有關他的消息或廣告不少於400條，這方麵沒有一個華人能項其背。

梅光達在英文傳煤上所用的費用是巨大的，但他的廣告絕少出現在之後陸續出現的中文報紙上。中文報紙對他的報導往往是與華人有關，所以不少學者混淆了梅光達在華人社會的地位，例如說他是保皇黨的成員，其實他幾乎沒有參與過保皇黨的活動；又例如說他是聯益堂的成員，他與李益徽非常接近，隻是僅在聯益堂有事相求時才會代為出麵。

一般而言，華人的茶餐廳或酒樓多是熙熙攘攘，屬親朋戚友聚會的地方；而最佳茶室或咖啡館卻是鬧中覓靜之所，在偷得浮生半日閑時獨自品著茶的清香，或三兩知己低聲細說，得到的是渴望一份閑適的寧靜。梅光達的茶室是介乎兩者之間。

從茶室的發展曆史來說，與茶餐廳﹑咖啡廳﹑西餐館或酒樓的數量或規模，茶室都是小眾的範圍。梅光達的茶室如不在他意外逝世而消失，也會在他終老後關閉，畢竟他子女的性格都不會子承父業，始終會成為曆史的記憶。

3. 題外話

假如要說茶的起源，恐怕全世界的原始民族都有；但能有所發展而演變成茶文化並持續以久的，隻能數中國。

要欣賞茶藝，除了茶的母國外，日本的茶道足夠聞名。澳洲也有足夠令人震驚之處，那就是擁有世界上最大的茶壺私人收藏博物館.

茶壺博物館Treasured Teapot Museum距離雪梨商業中心有點遠，地址是20 Grose St, Leura NSW 2780，乘車是在雪梨以西的藍山（90的分鍾車程），有火車至Leura（火車從雪梨是2小時）。

該博物館收取每人$5.50的入場費，它展出5500多把來自世界各地的奇特茶壺，每一把茶壺都有各自獨特的故事。這些茶壺是澳大利亞勳章獲得者Maurice G Cooper OAM曆時30多年收集的珍藏，製造年代跨越了五個世紀。

在博物館中可以買到經他們精心挑選的茶葉，也可以欣賞到價值不菲而稀有珍品及絕版茶壺。同時在茶室中，還可以享受著名的英式“傳統下午茶” Traditional High Tea或流行的德文郡茶Devonshire Tea。英式下午茶價格有點貴，每位 $57.50；德文郡茶套餐則相當大眾，一人套餐$16.50，兩人小套餐$22.00，兩人大套餐$33.00。

博物館和茶室每周7天開放（公眾假期休息），從上午10點至下午5.30。英式下午茶需要預訂，最後入座時間是下午4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