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昨夜又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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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口音

(2020-09-04 18:11:14) 下一個

今天給我帶來一些感觸的是早會上的一個小插曲。今天的會印度大組長出席參加討論。他平時總喜歡板著一副臉,做出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以彰顯自己作為領導的權威。
一物降一物,看上去很古板的他卻有著一位古怪機靈的女兒。每次他訓話時,女兒如果在旁邊,都會來拆他的台,讓他瞬間破防,沒辦法再裝下去。
今早早會還沒開始的時候,他跟我們說:“內什麽,我先跟大家請兩分鍾假。上一個會剛開完,我得幫女兒簡單做點早餐,你們見諒。”這時候他女兒出鏡了,開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我們平時見她不少,倒沒覺著什麽,可這次的會上還有我們印度分部的同事。平時幹活勤懇賣力的印度組長一聽到大頭領女兒開腔,就好像瞬間發現了寶藏一樣,眼睛亮了起來,接著又像是跟別人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了一句:“咦,她是美國口音唉。”緊接著他又不自覺地把這句話重複了幾句。
我組長見狀,笑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但凡在這邊上學的都有美國口音。”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所認識的印裔小孩裏,也有會印度口音的。不過他們隻有跟印度人說話時會展示,目的呢,是嘲笑他們身為一代移民的家長。”說罷我們幾個沒移民或成年後才過來的人放聲大笑…
印度同事聽到組長女兒美國口音時那一刻眼光中所流露出欣羨深深地打動了我。雖然我沒當父母,但是我太理解他的那種情感了。那是一種看到給自己帶來很多困擾的宿命沒有延續到自己孩子身上時那種發自肺腑的喜悅與釋懷。

這讓我想到了《喜福會》裏那些遠渡重洋的中國女性,把自己所經曆過的所有不幸無聲吞咽下去,承受了一切,化作托起自己女兒未來的白色羽毛。

我想,這種期待是驅動我印度同事每天起早貪黑當社畜的動力,也是我自己異國漂泊、忍受寂寞、篳路藍縷的原因。
類似的場景我在天朝沒少見,最相似的一幕,外出務工的父母帶著城裏長大的娃回老家過年。衣著光鮮、帶著眼鏡的小孩跟鄉下務農的爺爺奶奶說話時總是顯得很不耐煩,且習慣不自覺地把臉別到一邊去,而望著後輩的老人們眉間眼角總是充滿了笑意。當父母督促著孩子跟爺爺奶奶打招呼拜年時,他們會露出很為難的表情,用俏生生的童音、標準的普通話迅速敷衍一句:“爺爺奶奶好!”而坐在客廳正座上、一輩子沒說過一句普通話的兩位老人瞬間如聞仙音,爽快地用方言應一句“唉,好”,接著一邊誇著“娃真乖”,一邊忙不迭地把口袋裏一直攥著的紅包掏出去。一把拿過紅包的孩子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要麽找別的孩子,要麽去玩平板手機。
長輩和晚輩之間的情感付出就是這麽的不平等,老人總喜歡孩子,可孩子卻總瞧不上老人。
不過公平的是,每個人都會老,所以總有一天,你也會從故事的一方變成故事的另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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