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尚三爺講義氣四爺想造反
尚三爺本以為花倆錢兒,再嚎上一通,跟侯七爺的舊就算續上了。哪曾想侯七說要殺人,這侯家是牛逼大發了,老娘死了還得有人陪葬。
話都說到這了,那就打聽打聽吧。三爺這麽一問,侯七就把自己在奉天被賣藥的蒙騙,白白送了老娘性命這事從頭至尾的說了一遍。
三爺和馬前卒對了下眼神,侯七爺正是用人之時,自己還有求於人家。沒辦法,先說幾句場麵話,得幫七爺報仇啊。
“七爺,老太太跟我親娘一樣。這仇不能不報。我這就回奉天,不把這畜生綁來血祭老娘,我尚三旗就死在奉天城。”
這話說的夠義氣,馬前卒眉毛可皺起來了。
偌大的奉天城,想逮一個人不容易。這人想必已經跑了,那就如同大海撈針,更沒地方逮去了。
報仇這事不是一天半天能辦成,等侯七辦完這事,宣統都倒台六回了。不行,得先去找張榮,至少得兩件事同時下手。
馬前卒示意尚三旗停停,開口道:“七爺,這事奉天衙門知道嗎,家裏可否報官?”
侯七道:“還沒驚動官府,等過了頭七,我姐夫會去奉天府那知會一聲。在此前若是抓到此人,直接就做了,無需報官。”
馬前卒聽這話有主意了,頭七過了也抓不到賣藥人,那麽張榮必定去奉天衙門。
隻要打聽清楚張統領動身的時辰,在半路將他截住,把話說開,任務就算完成。
想到這兒,馬前卒又道:“七爺說的在理,我和三爺可以先行一步,回奉天抓人。如果七爺的姐夫去衙門報官,我和三爺可以左右服侍,跑個腿送個信兒什麽的。”
侯七聽馬前卒講的頭頭是道,說話辦事與尚三旗有異,這才問道:“三哥,這位兄弟是……”
好嘛,折騰半天還沒互通名姓呢。
尚三旗不知道該怎麽介紹。
說這位爺是關內反叛的同黨,叫什麽同盟會,今天來這就是找你姐夫張榮一起舉事的,推翻大清,光複華夏。
那妥了,第一個陪葬的就是尚三旗。尚三旗和侯七都是滿人,在旗,嘴上掛著滅滿興漢,那不是找死嗎。
“這位,這位是……”三爺這時候嘴不跟趟了。
馬前卒抱拳拱手:“在下馬前卒,淮南人氏。與三爺在奉天相識,情投意合。且聞聽七爺喜交天下英雄,故此隨三爺前來吊唁高堂。七爺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您交給我們就放心吧。”
還是馬前卒會說話,幾句話下來把關係交代清了,又給尚三旗留了臉,還捧了侯七一下。
嗬!尚三旗美,侯七也高興。
“好!馬爺果然豪爽,走!咱們後院喝酒,不醉不休。”
啥事都沒幹呢,先喝酒。那是,英雄豪傑都這德行。
按下撫順縣的仨人不表,咱們再說說烏四爺回到小酒鋪子。
一進門他就喊崔老板,問問還有多少壇子酒。
崔老板說還有不少呢,四五十壇子,埋地下一大半。地麵這些夠四爺喝三年。
四爺擺擺手:“還惦記喝呢,趕緊找地方挪窩,放這不安全,早晚得被人家搶咯。”
崔老板說四爺你發的什麽邪風,奉天城誰敢搶您呀。再說了,搶別的您不在乎,搶酒,您不得跟他們玩兒命?
四爺苦笑一聲:“老崔呀,你就別逗我了。你比我還門兒清出了什麽事,真要是亂匪打進來,我那些酒被他們喝了我不心疼,他們糟蹋東西,都給你粹了怎麽辦。不挪走行嗎!”
崔老板笑了,四爺對別的不上心,對這些酒比對他親爹還親。
“說的也是,挪哪去呢?四爺有安排?”
烏四爺一屁股坐凳子上,端酒杯就幹了一個。
“你這不安全,我那也不安全。你沒什麽親戚,我也沒有。你瞅咱倆混的。”
崔老板苦笑一聲。
“四爺,沒那麽玄吧,那事我都沒往心裏去。咱們大清國多少人惦記,哪個得手了,甭聽那些傳言,沒事。”
崔老板是真會說話,總是給烏四爺解心寬。烏四爺心說亂匪來了你還是酒鋪子掌櫃,我可不成,到那時候我就是被斬草除根那夥的,誰都救不了我。
想著想著又想起肇諒約他扯旗造反,匡扶清室的事。
“老崔,你說實話,這大清國怎麽樣?”四爺問。
老崔歎了口氣:“大清國是滿人的天下,沒有我漢人說話的份兒。您要是真想聽實話,那我說國家是好國家,皇上不成,拿不起事啊。”
嗯,老崔的話不無道理。四爺手撚胡須,要是能換個明主,何苦讓大清國亡呢。
“老崔,咱們打個比方,比如說……”
老崔瞪大眼睛,他不知道烏四爺又要胡扯什麽。
“比如說啊,我,烏老四,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我也拉支人馬,與那些亂匪交鋒,真要是平定了叛亂,我算不算大清國的功臣。”
崔老板搖搖頭。
四爺眉毛一立:“哎!我都匡扶清室了,還不算功臣?”
崔老板給四爺送過來一碟花生米,言道:“四爺,大清國是你們家的,你幹的活那叫本分,何功之有。”
這個這個……有道理。
烏四爺也樂了:“不是,老崔,平日裏不顯山不露水,你看事還真能看到根兒上啊。”
崔老板道:“四爺,都知道你一身好能耐,窩在奉天城屈才。如今時局動蕩,沒準兒啊,還真是一好機會。”
“哦?此話怎講?”四爺聽老崔還有獨到見解,來了精神頭。
“有人敢反叛大清,那必是朝中出了奸臣。朝中有奸佞,忠良必被害,您不就是吃瓜烙的嘛。”
四爺點點頭。
崔老板又道:“人世間邪不勝正,忠良早晚都有昭雪那一天,我看啊,時候到了。”
這幾句話說的烏四爺熱血沸騰,想當年自己也是為大清好,結果差點菜市口問斬。要不是朝中奸臣陷害光緒爺,這國家早就好了。
而今有人謀反,也說不清是要清君側,還是要自立為王。清君側還好說,要是想改朝換代,那就是與自己為敵,說什麽也得跟他們拚了。
想到這兒,四爺覺得這些酒不用挪窩。不為別的,就算為這些酒也得拉隊伍跟叛匪一決高下。
這都不像話,沒聽說有哪位古人為了自己家的酒召集人馬出去拚命的。
在別人那說不通,在烏老四這都是理。他說怎麽幹,就得怎麽幹。
四爺酒不喝了,起身就走。崔老板也不問,四爺就是這麽個人,整天都像夢遊。
烏四爺一溜小跑回到家,進家門挪開炕櫃,從炕洞裏又拿出兩樣玩意兒。
他要變賣家產以充軍資,有了錢招人買槍,像模像樣的幹他一場。
拿著東西出家門,直奔城內古玩街。
進了好幾家,人家不收。倒不是東西不好,價太高沒人要。
老話講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年頭誰還收藏這東西,打起仗來都是禍害。
四爺一看這狀況,更覺得不能坐以待斃,越早動手越好。
古玩鋪子都不收,那四爺就看不著銀子,沒銀子辦不了事。可把四爺愁壞了。
路過聚雅軒的時候還真往裏看了一眼,咬咬牙走過去了。聚雅軒那個窮東家,沒錢收東西不說,保不齊又害自己一回。
來來回回走了兩趟,確實沒人收。要收的人出的價四爺這半輩子都沒聽過,就是明搶。
在四爺的人生裏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今天要賣東西,必須賣成功。古玩鋪子不收怎麽辦?
去當鋪!
張樹傾聽太太講完那段往事,連忙奔往天合當。他得把這事告訴郝如春,天合當有仇家,還是行裏的人,從此就得日防夜防,日夜提防。
到櫃上跟郝如春一學,郝掌櫃立馬就明白了。
那天那個尚三旗說了受人指點,那人還是聚雅軒的。他自己還特意跑去認認,也沒發現誰是冤家,敢情梗在這兒呢。
這就不用說了,凡事加小心唄。
張樹傾的意思這樣不算完,必欲除之以絕後患。
郝如春一聽犯難了,天合當是買賣家,從沒幹過坑人害人的事。要說除去洪熙,那是犯王法的事呀。
“東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防著點也就是了,何必惹禍上身呢。”
郝如春是真不敢,連想想都不敢。
“郝掌櫃,此人糾纏洪家幾十年,他沒完沒了,沒有個結果決不罷手。咱們在明處,他在暗處,就算我們睡覺都睜著眼睛,又能熬過幾日。不除根不行啊。”
郝如春不敢接茬,東家說的在理,遇上這樣的無賴一生都得倒黴,還沒有解決的辦法,就是件愁人事。
倆人坐那半天也沒個主意,這時候店裏的小夥計檁子跑進來。
“東家、掌櫃的,前麵來了位客人,說是有好東西。別人不讓看,必須頭櫃出麵才行,二櫃讓我請您過去。”
誰呀,這麽大口氣。
張樹傾今天算來著了,有日子沒見著好東西了,今天正好一起瞅瞅。
三個人下二樓到在前廳,看二櫃正陪著一位客人閑聊。
郝如春一看這客人覺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那客人懷裏抱著東西,包了好幾層,正在數落二櫃:“不能給你看,你見過好東西嗎你,看也是白看。”
老哥倆對了下眼神,該不會又有禍事 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