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盛唐鬼談之五十五理虧詞窮
唐玄宗年間安史之亂，到處都是刀兵四起，百姓們流離失所，朝不保夕。
陝西榆林附近有個屠戶，姓姚。姚屠戶家裏有個小肉鋪子，依此為生。
因為買賣太小，不敢自己殺豬。殺一頭豬三兩天都賣不掉，冬季還好，趕上夏天就臭了。
所以呢，他到夏天的時候就去鎮上背半扇豬肉回來，有半天工夫就賣光了。賣不掉的放在竹筐裏，綁上繩吊在井底水麵上，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腐敗。
這一天姚屠戶又去鎮上拿肉，趕個大早去的，到晚上才回來。
鎮上的肉鋪生意也不好，殺了一口豬得可著自己賣，到晚上剩下的才能給姚屠戶。
都是沒轍的事，姚屠戶隻好等到傍晚，買下人家剩下的肉，立刻往回趕。
他家離鎮子小半天的路程，傍晚出發，走著走著天就黑了。
那年頭兒生態環境極佳，野生動物也多，山間林裏有不少狼。姚屠戶背著一大塊豬肉，可就招了狼了。
他常走夜路，身後有東西他能感覺出來，所以不敢回頭，隻能加緊往前走。
狼是最聰明的野獸，它們不急著動手，僅是尾隨，看樣是要等著姚屠戶筋疲力盡才上來。
姚屠戶心中害怕，他知道狼不隻是奔豬肉來的，他自己這堆肉更吸引狼群。
總是這麽走也不是辦法，他快走不動了。剛好前麵有座廟宇，姚屠戶可算看到救星了，連忙跑進去，反關廟門，那是驚魂未定。
他前腳關好門，後腳狼群就到了，在廟門前坐成一排，跟他就耗上了。
姚屠戶四下看看，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在這熬到天亮，狼群可能退走，可這塊豬肉都臭了，這趟就白忙活了。
他回頭看看神台上的神像，好像是土地爺，這是座土地廟。求求土地爺吧，神佛顯靈保佑他躲過一劫。
姚屠戶把豬肉板子擱一邊，跪在神像前，口中念道：“土地爺在上，祈請護佑小的躲避野獸，小的感恩戴德，定有供奉。”
他叨咕完了，還真有聲音搭茬。
“此事不難，請不要食言。”
話音一落，姚屠戶就覺得身後有人，猛回頭一瞧，一人裸體背對著他，臉朝外，看頭發像個女人。
他沒搞明白，土地爺還有女性的？沒等他想明白，那個身影就沒了。
姚屠戶戰戰兢兢起來，走到廟門口向外看，狼群真的沒了。
土地爺顯靈，哦，不對，土地奶奶顯靈，也不對，土地奶奶不至於窮的沒衣服穿吧。
姚屠戶回到神台前再次跪倒謝恩，那個聲音又說話了。這回姚屠戶聽的真切，是個女人。
“不必言謝，奴家本是野鬼，承蒙土地爺收留，現有事相求，望有緣人搭救。”
鬼？！姚屠戶嚇壞了，今天怎麽了這是，又是狼又是鬼的。
人家剛才救自己了，不管怎麽說先答應吧，姚屠戶答應了。
那女鬼又道：“我死於一百三十年前，本是良家女子，在一寺廟拜佛時被僧人脅迫，妄圖不軌。奴家寧死不從，懸梁自盡。那僧人害怕我家人找尋，將我裸體埋葬。”
姚屠戶心想一百多年前的人，怎麽還沒投胎，難道是要找和尚報仇嗎，可和尚也早死了呀。
女鬼道：“奴家蒙受奇恥大辱，心有不甘，但無衣遮體進不了閻羅殿，想請閻王老爺申冤也沒機會。今日求請先生以彩色紙張剪一女子形象焚燒，就算送我一套衣衫，我也好穿上申冤，讓先生費心了。”
敢情是這麽件事，姚屠戶覺得不難，就答應了。可眼下身邊沒有彩紙也沒有剪刀，辦不了。
這就告訴女鬼，他回到家裏立刻就辦，還會燒些紙錢。
女鬼拜謝走了，姚屠戶背上豬肉出廟門，半夜的時候才到家。
他先把肉吊到井裏，而後進屋睡覺，把晚上發生的事跟老婆一說，老婆不以為然，不信他說的話，以為他去哪喝酒賭博了。
第二天姚屠戶把豬肉從井裏取出來，還很新鮮，跟剛剛宰殺的一樣。
這塊肉拿出來，不一會兒就賣光了，姚屠戶很高興，帶著錢又去鎮上了。
打那天起，他的生意特別的好，一天能賣掉一頭豬，連隔壁村的人都來買，大夥兒從來沒吃過這麽新鮮的豬肉。
如此這般過了一個月，姚屠戶發財了。他的豬肉有多少賣多少，一天一頭豬沒問題。
這樣一來他就敢自己殺豬了，每天殺一頭，早上殺晚上賣光，非常痛快。
可是他光顧著賺錢，女鬼托付他的事就給忘了。他不用去鎮上進貨了，也不再路過土地廟，女鬼救他的事全然忘卻。
滿打滿算過了四十九天，怪事發生了。
姚屠戶的豬肉案子旁邊有個架子，架子上有鐵鉤，鐵鉤上掛著豬頭。
這一天姚屠戶正忙著呢，鐵鉤上的豬頭忽然掉在地上，他本以為是沒掛牢，拾起來又掛上。
沒想到剛掛好，又掉下來了。
哎！見了鬼了，姚屠戶彎腰又要去拾，那豬頭卻向前蹦了一下。
他一楞神，豬頭又向前蹦，蹦出好遠。姚屠戶跟著豬頭向前走，不能讓它跑了呀，那是錢呀。
蹦來蹦去，蹦到村頭土地廟才停住。
姚屠戶看見土地廟，好像覺得有什麽事沒辦呢，一時又想不起來，撿起豬頭就回去了。
從那天開始，姚屠戶家的買賣就不行了，一天下來連半扇豬都賣不出去，買主說他家的肉有怪味兒。
姚屠戶納悶兒呀，怎麽可能呢，豬還是那些豬，肉還是那些肉，現殺現賣，都沒隔夜，怎麽會有怪味兒呢。
這樣一來，每天殺一口豬賣不掉，剩下的就得掛井裏保鮮。要是不自己殺豬了接著去鎮裏拿貨，他又不甘心，裏麵差不少錢呢。
又過了半個月，家裏又出怪事了。
有一天啊，姚屠戶的媳婦在院子裏晾衣服，看見一隻野兔跑進院子裏。這野兔不怕人，蹦蹦跳跳進臥房了。
他媳婦在後麵跟著，還挺高興，白撿隻兔子，野味兒啊這是。
這兔子也不怕人，跳上床榻在那臥下了。
誰見過這麽大膽的兔子，姚屠戶的媳婦有些害怕，沒敢去抓，轉頭去找姚屠戶。
姚屠戶進屋一看也覺得新奇，他們可沒敢抓那兔子吃肉，嚇唬了幾聲，兔子就跑了。
沒過幾日他家又出事了，頭段時間買賣好，一個人忙不過來，姚屠戶就在村裏雇了個孩子，十五、六歲，幫著他忙活。
有天下午這孩子去井邊吊豬肉，把竹筐拴好繩子，另一端綁樹上，而後慢慢的往井裏順。這都是輕車熟路的事。
不知道怎麽搞的，孩子被繩子拽井裏去了，當場淹死。
這下可攤大事了，孩子家爹媽不幹了，把姚屠戶告到衙門。賠錢吧，變賣家產，連住的房子都賣了。
村裏的房子不值幾個錢，他平日也沒有積蓄，最近買賣還賠錢，別提多背了。
房子賣了，兩口子沒地兒住，收拾了點值錢的，晚上暫住村頭土地廟。
晚上的時候，姚屠戶看著土地爺的神像，納悶兒自己怎麽這麽倒黴，忽然就想起來女鬼托付的那件事。
驚出一身冷汗。
這時候他看見一個穿彩衣的女子站在他麵前，領著那個溺水的孩子。
姚屠戶想要問問，張不開嘴，實在沒臉開口。
再看那女子和孩子已然 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