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白鳳坡好命有人怕他死
馬前卒和尚三旗在侯七家攬了件事,答應幫七爺活捉賣假藥的。哪那麽容易,他倆都不認識白鳳坡,空有一腔熱血,無從下手。
侯七也明白,這都是場麵話,不能當真。尚三爺不當真,但馬前卒當真了,他想依此線索結識張榮。
席間少不了吹牛拍馬,那哥倆過五關斬六將的事絮叨了不少,可都不往抓賣藥人這件事上說。
最後馬前卒忍不住了,攔住二人,說道:“七爺,這事宜早不宜遲,想那奸人必定逃出奉天城。但也不該跑太遠,他走的匆忙,身上不會有太多盤纏。
除了奉天這地方,他也賺不到錢。我核計著他應該在臨近的城鎮,我和三爺應該去那些地方查找。”
馬前卒這話說侯七心縫裏去了。
看來這位馬爺還真動了心思,真想去找,剛才說的不是客套話。
“馬爺,異地他鄉找個人難啊,況且你們還沒見過這人,談何容易。”
侯七這話是攔著馬前卒,知道那是白費力氣,如同大海撈針相仿。
馬前卒一聽侯七要把話往回收,不幹了。
“七爺,要說找個平常的不好找,找賣藥的容易。他身上那堆家什誰都不會有,一逮一個準啊。”
尚三旗看馬前卒這麽上心,夠義氣,也隨聲附和道:“這容易呀,你給咱們講講那兔崽子長什麽樣,大至差不離就行。逮錯了也不要緊,放跑了那可是窩心。”
侯七看這哥倆是誠心要幫忙,也挺感動,就把白鳳坡的容貌簡單形容了一下,還說他早前在奉天城外的北市場住,那有個小旅店叫祥德旅館,就住那。
一聽祥德旅館,馬前卒好像想起來了。他在祥德旅館前廳跟掌櫃的說話,有人在旁邊接話,那人就是個賣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白鳳坡。
把這事跟侯七一學,侯七也沒想到天下還有這麽巧的事,看來尚、馬二人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仨人又商量一番,侯七說隻要抓到白鳳坡,不用押回來,先找他姐夫張榮,由他姐夫押送回來更保靠。
得嘞,隻要抓到白鳳坡,就能見到張榮。這事都不用鼓勁兒,白鳳坡藏耗子洞裏都得把他薅出來。
馬前卒心裏著急,酒也不喝了,說要立刻動身。
侯七當然高興,這哥倆想的路數沒錯,還跟白鳳坡有過交集,至少聽過聲音,聞聲識人。白鳳坡跑不了了。
這會兒剛過晌午,時間還早。
侯七爺給二人拿了十兩銀子當路費,又寫了封書信,隻說逮到白鳳坡送到張榮那,你我是兄弟,這信就是憑證。
馬前卒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跟流氓做兄弟就做兄弟吧,反正同盟會裏幫會的人也不少。
簡短截說,倆人先回到奉天城,直奔祥德旅館。他倆想先去問問掌櫃的,白鳳坡最近的去向。
到了祥德旅館,大祥忙的跟個老家賊似的,哪有工夫搭理他倆。後來聽明白這倆人要找白鳳坡,這才放下手裏的事,仔細聽聽。
大祥納悶啊,這倆喪門星找白爺幹嗎,白爺跑路了他們不知道嗎?
“您二位還敢回來呢,也是,聽說革命黨要成氣候,你倆是回來報恩的吧。”
大祥滿臉壞笑,打心眼兒裏煩他們倆。至從臘八節那天晚上救了馬前卒,就一天都沒順過。自己剛紅火兩天,他們又出現了,這不誠心要壞自己運勢嗎!
馬前卒聽出來話茬不對,尚三旗可沒聽出來。
“掌櫃的好眼力,你知道咱們是革命黨,以後我們哥倆就是你後台,遇事就找我們,保證沒人欺負你。”
三爺這糊塗勁兒差點沒把馬前卒氣死,革命黨還在關內,現在報號承認這身份,不是找死嗎。
馬前卒攔在三爺身前:“掌櫃的,救命之恩沒齒難忘,眼下還得求您幫忙,我們找尋白鳳坡有要事,您近日見過他嗎?”
闞雲祥翻著眼珠子琢磨,流氓孔祖仁找白爺,這是替撫順流氓辦事。這倆“革命黨”也找白爺,莫非也是為撫順那流氓辦事?
這流氓能耐大了,撈偏門的都給他麵兒。得,大祥把革命黨當撈偏門的了。
“我都十幾天沒見著白爺了,不會是上山采藥去了吧。這節氣藥材剛好長成,容易采呀。”
大祥一胡扯,馬前卒就知道白來了。看來在這什麽都打聽不出來,還是走吧。
馬前卒拱手告辭,跟尚三旗出了旅店。
大祥想想好像忘問了件事,在祥德旅館逮住白鳳坡,這倆“革命黨”能給多少銀子呢。
出旅館,馬前卒問尚三旗,奉天周邊哪最熱鬧。尚三旗說近的地方要數遼陽、鐵嶺,要是遠點呢,大連、四平。
遼陽這地方馬前卒聽說過,此處是個要道,以後起事這兒是必爭之地。鐵嶺也很重要,掐住這兩個地方,奉天就如同甕中之鱉。
馬前卒問尚三旗:“你說他能跑哪去?”
尚三爺還真不含糊:“遼陽啊,大連和鐵嶺他不能去,就他那口音,到那就露餡。”
尚三爺粗中有細,還真是這麽個理兒。倆人找了輛馬車,商量好價,就奔遼陽去了。
近些日子奉天城的大事不是防革命黨造反,那是官府的事。最大的事就是侯七爺的高堂老母被白鳳坡藥死這事。
整個奉天城都嚷嚷遍了,這些閑人都等著看熱鬧,瞧瞧逮著白鳳坡侯家怎麽處置他。死都是便宜的。
孔祖仁憑空沒了一千兩銀子,上火。光賠銀子不算完,人家跟他要人。他上哪逮去呀。
遇著事了得找大哥,孔祖仁熬了好幾天,他不敢去見郎桐。他知道這事最後得進衙門辦,郎桐就是主事的人,郎桐也沒地方逮白鳳坡呀,隻剩下挨罵了。
不去不行,孔祖仁一點轍都沒有了。最可恨的是那蒜瓣,來找他好幾回
,說郎桐每天都去聚賓樓喝酒,一言不發,上午去晚上走,是不是等你呢?
這還用說嗎,肯定是等孔祖仁呢。
郎桐最近衙門裏沒活兒,尤知府在忙活他自己的事兒,整個奉天府沒人管了。班房的捕快們趁這工夫出去坑點蒙點,郎桐就裝不知道。
但孔祖仁這事他可從頭至尾都知道,不但蒜瓣跟他說了,街麵上其他眼線也跟他說了。
郎桐琢磨的是,這事不能插手。第一侯家沒報官府,那一定是自己在想辦法出此惡氣。其二,自己又不能主動過問,討好侯家。人家姐夫是巡防營統領,他自己一小小班頭跟人家說不上話,想獻媚人家都未必領情。
可這事早晚得進奉天府,除非侯家把白鳳坡在外麵就打死了。但張榮作為朝廷官吏,死的又不是他親媽,料想不會做這種留話把的事。
有種可能就是先將白鳳坡打個半死,再送至官府,白鳳坡最後死在衙門裏。
這樣一來班房的人就有責任,他郎桐難辭其咎。想躲過這一難,唯一的辦法就是保白鳳坡平安,別讓他們逮著。
瞧瞧這份亂,有人逮白爺,還有人保白爺,白爺這命夠值錢的。
郎桐眼下最想聽到孔祖仁口中的信兒,孔祖仁見天在街上找尋白鳳坡,是生是死他最清楚。
郎桐也知道孔祖仁不敢見他。
在孔祖仁地麵出這麽的大事,那就是孔爺辦事不力,他沒看準白鳳坡這個人,假如不讓白鳳坡獨霸北市場賣假藥,是不是這件倒黴事就不會發生。
其實這都是後悔藥,郎桐也明白說這些沒用。
那麽郎桐為什麽必須要參與這件事,明擺著,他拿孔祖仁的錢了。
孔祖仁和蒜瓣在北市場得的黑心錢,都得給郎桐兩層。他們出了事郎桐出麵彈壓,該送禮行賄的時候,郎桐也跟著拿點。
這就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白鳳坡這件事,孔祖仁已經賠了一千兩,還不敢跟郎桐說,這說明他知道郎桐幫不了他,怕郎桐臉上不好看。
可郎桐心裏有數,這不是一千兩就能解決的事,大麻煩在後麵呢。他倒是希望孔祖仁別逮著白鳳坡,先到他這聽聽他的主意。
孔祖仁在奉天城轉了好幾天,一無所獲。就連那些平日裏跟白鳳坡稱兄道弟的都給抓住了審,還是沒消息。
打祥德旅館出來,孔祖仁熬不住了,是一點主意都沒有了。硬著頭皮奔往聚賓樓,他再不去,隻怕郎桐都不搭理他了。
聚賓樓裏沒什麽客人,深秋時節一片肅殺,心情好的人不多,沒心思喝酒。
孔祖仁一進門就看見郎桐在那張桌旁邊坐著,蒜瓣沒在。
門口的夥計看孔祖仁跟剛死親爹似的,也沒敢跟他打招呼。
孔大爺那是北市場這片的龍頭大哥,在這片兒都是仰著頭走道,從來沒堆過。
今天不行了,人都堆了。
走到郎桐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口稱大哥,我惹禍了。
郎桐也沒想到孔祖仁在他麵前跪下,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相攙。
“幹嘛呀這是,讓人看見多笑話。”
孔祖仁站起身,郎桐讓他坐下。
“大哥,我不怕外人笑話,我是怕您笑話。這麽好的買賣讓我幹砸了。”
郎桐心說還知道這是好買賣,好買賣不好好做,反到惹了一身禍事。
我這點能耐如何才能替你 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