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154）

六爺又攤了事，無因無由得知了日本731部隊的秘密，本想繞著走卻趕上愣頭青趙安夥同抗聯攜手攻打，偏偏有叛徒出賣了眾將士，千把來人被團團圍住，這一場殺戮就在眼前。
謝睿文盤起頭發手拎雙槍既像土匪又像俠客，瞧著那麽英姿颯爽神采不凡，六爺看得呆住了。老疙瘩開車門坐進副駕駛位置，見六爺愣神捅了捅他胳膊，六爺這才緩過神來發動汽車，踩離合，掛檔轟油門，車近阿文身旁喊阿文上車，阿文卻在六爺耳邊低語了幾句，六爺越聽越皺眉，最後問道："這我還回得來嗎？"阿文笑道："眼下我還舍不得你死。"說完率隊伍走了。
六爺轉頭看看老疙瘩，老疙瘩不知道大小姐說了什麽，隻聽到最後六爺那句："看我有什麽用啊，害怕咱就別去。"老疙瘩熗火六爺不樂意聽，一推手檔轟了腳油門向北駛去，車沿著土路顛簸行進，六爺抽空看了眼懷表，差二十分鍾午夜零點。
汽車行了二裏地，前麵隱約有了建築的輪廓，六爺明白那該是731部隊了。老疙瘩也看到前麵的房子，小聲道："爺，咱倆要是就這麽衝進去那可真回不來了。"六爺沒有理他，扭亮車燈，猛踩油門，汽車像個穿山甲似的向那片暗黑所在衝去，老疙瘩一看這陣勢叫了聲：找死？六爺道："如遇阻攔全看我的，不要出聲。"
老疙瘩把步槍順到後座下麵，緊緊抓住車門邊的把手，這破道加上破車把人顛個半死。車至建築群前百米才有盞大燈照過來，六爺自言道："果無防備。"順著燈光移動，有六個鬼子圍了過來，六爺見狀故意掛上空檔猛轟油門，車子不動卻聲勢浩大。六個鬼子圍個半圓單膝跪地舉槍瞄準，六爺搖下車窗大喊天皇萬歲，這才有個鬼子站起身端槍走了過來，老疙瘩低聲道："爺，牆頭有機槍。"六爺也看見大門兩側的牆頭有不顯眼的碉堡，碉堡的射擊孔裏有機槍探出，日本人的歪把子機槍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射速和持久力打上半小時都不卡殼，誰挨上都他娘的夠嗆。
鬼子兵到了六爺跟前，六爺把早已準備好的日本市民證遞過去，鬼子兵借著燈光看個明白，雙腿並攏算是敬了禮，隨後向大門方向喊了一句，過後走出來個日本軍官，六爺開車門下了車也向大門方向走去。鬼子軍官又查看了一遍六爺證件，便問六爺要幹什麽，六爺說車子好像要沒油了，見這有片宅子想借宿一晚，鬼子軍官打量六爺半天才說軍事重地不能留宿，又問六爺從哪處來要往哪處去，六爺答自己是滿洲國掌理處監管欲往哈爾濱替皇上找點東西，鬼子軍官聽罷客氣了一些，說此處距離哈爾濱市內已經不遠，還是盡量朝市內開吧這裏沒有汽油給他。
六爺道了聲謝連忙上車，調轉車頭加速狂奔，邊開車邊連續開關車燈三次，雖汽車已然駛出百米，可身後的日軍好像明白了什麽，居然打了一槍，六爺聽見槍響車子開的更快，老疙瘩回頭望去隻見大門兩側大燈正齊刷刷照了過來，想必牆頭的機槍就要響了吧……
爺倆生死一線，忽然間槍聲大作，南麵的趙安和抗聯動手了，那邊槍響，六爺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此間車邊跑過幾十名黑衣兵士，又有槍響牆頭上的兩盞大燈就滅了，大燈一滅機槍響起，六爺趕忙把車停到路邊，熄了車燈，隻等阿文過來上了車隨時準備逃跑。南麵打的火熱，這邊也沒消停，院子裏的鬼子不清楚外麵狀況，除了機槍不停射擊倒沒有日本兵從院子裏出來，六爺擔心的是趙安那夥人在南麵打不下731大院，滿洲軍和日軍若是圍將上來，就算趙平放開個缺口也沒人跑得出去。
黑衣兵士又跑過去百十來個，還是沒看見阿文，正焦急時二虎跑了過來，見到汽車奔至六爺麵前說道："六爺，大小姐讓你把車頭朝著大院，五分鍾後打開車燈，再過三分鍾按原路返回，大小姐在那等你。"二虎說完又跑去前麵，這晚上六爺什麽都沒幹，淨忙活車燈了。汽車在原地打了個轉，車頭朝向大院，六爺掏出懷表計時，前頭槍聲不停，兩方人馬對射，倒都沒有出擊的念頭。六爺心知北麵佯攻隻為迷惑敵軍，如果南麵的鬼子過來增援那就算事成，但抗聯一眾能不能打下731大院可就不知道了。
五分鍾一到，六爺扭亮車燈，同時眼盯著懷表，車燈一亮黑衣兵士便開始撤退，雖是撤退可並不混亂，有組人邊射擊邊後撤，其他兵士隻顧狂奔，三分鍾後所有人跑個幹淨，老疙瘩瞧著熱鬧也下車舉槍射擊打光了槍中子彈，六爺大罵再不上車就走回去吧，老疙瘩美滋滋上得車來，六爺一調頭順原路駛去。
剛從車邊跑過去的黑衣兵士已然不知去向，就好像從地裏長出來又縮回地裏。逃命就是逃命，顧不得什麽體麵，六爺把車開的像飛了一樣，轉眼就到了與阿文分手的地方，車前隱隱瞧見阿文和二虎，六爺忙踩刹車，頭探出車窗喊二人上車，阿文跑過來讓六爺坐到後麵，自己駕車擇路駛離。

這謝睿文滿臉黑灰，混身的硫磺閻硝味，怎麽看也不像個大家閨秀，倒像個廚房燒火的丫頭。見阿文無恙六爺算鬆了口氣，這才想起來探問趙安那邊的情況，阿文沒有回話，隻是癡癡的笑，六爺又看了眼二虎，二虎也是咧著大嘴合攏不上，這可壞了，主仆二人是不是被打傻了？
老疙瘩也是心急追問道："笑啥呀，他們跑出去了嗎？"阿文不答，二虎道："跑了跑了，滿洲軍潰敗還打死了幾十個鬼子，這回賺大發了！"阿文全神開車沒空給六爺解釋，二虎就把這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六爺和阿文分頭行動之時囑咐六爺把車開到731大院門口，如果大院外圍沒有伏兵就打開車燈閃上三次，六爺覺著不用到大門跟前就得被鬼子打死。好在北麵外圍沒有伏兵，看樣鬼子沒想到還有隊伍在北麵進攻，六爺就撿了條性命。
南麵午夜發起進攻並沒有攻打731大院，而是直接反身攻擊滿洲國部隊，滿洲國部隊知道抗聯午夜時分攻打731，所以開始慢慢縮小包圍圈準備從後麵突襲抗聯，一方是要攻擊，另一方是要背後捅刀子，精神狀態自然不同，滿洲軍本就不善打仗，要是偷襲還有些勝算，沒想到抗聯已是張開大嘴撲了過來，一接火就被打的潰不成軍，趙安都沒用趙平放水便突破了頭道防線。
二道防線的鬼子眼見前麵開打並不著急，等中國人拚的兩敗俱傷再上前給予全殲，沒想到剛剛開戰就接到731大院呼叫說有敵軍在北麵進攻，這才忙分出一半部隊回師救急，這半部隊行至途中卻遭到抗聯伏擊，百人的小隊頃刻就被打死了十幾個，待組織好還擊敵軍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剩下在包圍圈外圍的另一半鬼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見不斷有滿洲軍潰敗下來，一時也不敢貿然出擊，直到發覺已經被抗聯包圍才開始奮力反擊。
抗聯有備而來，鬼子倉促還擊，雖然抗聯攻擊能力有限，但這仗打的就是個急字，三下五除二一陣排山倒海的攻擊，又打死了十幾個鬼子。待鬼子回過味兒來這幹人馬又跑的幹幹淨淨，滿洲軍潰敗，鬼子又兵分兩路，兩層包圍圈形同虛設。本是想圍攻731部隊卻成了反包圍敵軍，抗聯損失不大，這仗可算作因禍得福占了回便宜。
六爺聞聽也是喜上眉梢，不管怎麽說自己這方沒有吃虧，還能全身而退，再看阿文蓬頭垢麵便問二虎："你們家大小姐弄的跟灶王爺似的，這唱的哪出？"二虎笑道："我家小姐槍法了得，尤其夜戰，有這好機會哪肯放過，打完滿洲打日本，帶的手槍子彈都沒夠用，我都沒輪著打槍，光給她撿步槍彈夾了。"六爺沒想到這謝睿文還真是個巾幗英雄，心中不免多了幾分喜愛，說話間車到了一處村落，阿文把車停到一農戶門前，讓二虎將車開至房後隱藏起來，這就帶著六爺，老疙瘩進了屋子，屋裏有位老者給阿文見禮，推開夾壁牆露出條暗道，幾個人順著暗道樓梯向下進入一間地下室，地下室有三間臥房，阿文和六爺各住一間，二虎和老疙瘩合住一間，各自安睡不表。
早上起來吃過早飯，阿文說不能再開車回去，昨晚事大日本人必會搜剿抗聯，大家得換個法子回奉天，至於什麽法子還沒等阿文開口，六爺忽然想起個事，不免有些害怕："大小姐，昨晚在731門口我可什麽都照實說了，那鬼子軍官要是在皇上麵前參我一本，在下這小命就算沒了，你說這可如何 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