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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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32)

(2018-07-18 07:15:19) 下一個

趙安追問六爺跑北大營去幹什麽,且懷疑是不是想躲避與柳綿的婚事。六爺有口難辨,就把巧遇尹社長借錢贖瓶子的事說了一遍,現如今為了這債在那商行做工還錢,絕無逃婚躲避之意。趙安邊聽邊顯得不解,對六爺這些奇遇頗有懷疑,同時也對北大營旁這家洋行倉庫起了戒心。
別的先不管,柳綿的婚事可是大事,眼瞅著姥爺要沒,二姨要是沒人照顧那可不成,現在就怕六爺跑了不管,這些日子上上下下對他照顧有加,他要是敢裝傻充楞就得把他辦咯。範六爺不是傻子,這點門道不會看不出來,在奉天府混少不了李家趙家支應,可有一樣,人李家這份產業可不能要,別讓人家懷疑我範六是見財起意。跟趙安一說,趙安懂這理兒,說你六爺原本家大業大,二姨嫁你確是高攀哪有霸占財產的道理,六爺一聽這話誠惶誠恐,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趙安說要回帥府,讓六爺今晚就住這,明天柳綿回來他再回去。第二天早上柳綿回來,李老爺子那邊有她姐照顧店裏沒人不行,一進門看見六爺眼淚可就止不住了,一下伏在六爺肩上抽泣起來。那範六這半輩子雖然閱女無數,但都是錢來票去的皮肉交易,況且也沒人敢在他麵前哭泣,但凡有哭的大嘴巴早抽過去,這位還伏在他肩上痛哭,搞的六爺左右為難,一時亂了方寸不知道怎麽是好,待柳綿哭了會子有所收斂,六爺才順勢拍了拍柳綿後背咬咬牙說了句:“不用擔心,有我呢。”大多女人就愛聽這句,有個爺們敢說這句話那就萬事大吉再有什麽災禍都這老爺們頂著。
安撫了柳綿兩人謀劃日後怎麽辦,這餅店還得經營,可一女人自己撐不起來,六爺沒廚藝還有份差事,這讓兩人犯了難。最後決定先不營業,待老爺子的事辦利索了再說,到時候也得聽聽大姐的想法,事就這麽定下了,柳綿說既然不營業那她回大姐那去,六爺回貨場。臨分手六爺把兜裏大洋都掏出來給了柳綿,柳綿推說不要,家裏還有積蓄,六爺說兩碼事這份孝心還是得盡。兩人各自分頭叫車走了。
回到貨場已是中午,跟著日本食客吃了頓午飯,六爺感覺周身疼痛,上了歲數的人這麽折騰真受不了。到了下午尹社長來了,還帶了六個新人,這哥幾個個個虎背熊腰,六爺覺著象是來摔跤的。尹社長說馬上要有批貨到,新來的人負責貨場安全保衛,待貨到後這幾個人暫住在一樓,又問六爺居住可否如意,六爺合計也不可能為他自己個就把廚子換了所以也沒什麽抱怨。臨尹社長走的時候六爺說最近家裏有點事,餅店的李掌櫃自己未來嶽父病重夠嗆,可能會耽擱幾日。尹社長倒是大度,說有事盡管去,盡孝是大事這邊有小李小王能應付,六爺表示感謝。
一晃半月,六爺兩頭跑,李老爺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這一天趙安打來電話說是趕緊到餅店來,老爺子回家了,說死也要死在自己家炕上,讓六爺過來見最後一麵。六爺知道這事要完,連忙趕到餅店,看老頭氣若遊絲,柳綿姐倆在準備裝老衣裳。老李頭看六爺進來還能認識,手指抬起來讓六爺過去,六爺來至炕沿邊上伏下身子,老李頭說道:“有賢啊,我這就不行了,柳綿托付給你,這孩子命苦,你但凡有口飯吃就得帶著她,我李家還有些積蓄,這餅店也一並歸了你了。”六爺聞聽心裏難受,附和幾句沒事會好,這些事養好身體再說,老李頭又示意叫來柳綿,瞅著他們二人這話可就說不出來了。
六爺心裏悲傷隻感覺身後陰風陣陣,側臉觀瞧卻站了黑白無常,六爺一驚站起身來,那黑白無常也不說話,手裏拿著鐵鏈麵無表情。六爺心中暗念:對老頭客氣點,老頭這輩子又沒做壞事,讓投胎個好人家。剛想到這心中又起一念好像有人回應:“李成發一生殺豬熏肉,冤孽不輕,業債累累,投胎是沒指望了,在地獄且熬呢。”六爺心想這是與黑白無常在心通,黑白無常倒也不甚可怕,又起一念:“何時動身?”二鬼回:“上路了。”再看老李頭忽忽悠悠的站了起來,六爺使勁眨眨眼發覺身體還在炕上,魂魄已經出竅,老李頭看見了六爺略微驚訝一下,隨即有心念過來:“有賢,全仰仗您了,來世再謝。”黑白無常花拉一聲把鎖鏈給老李頭套上,一前一後押著慢慢的走了。
再回頭看,屋裏可就亂了套,柳綿姐倆哭天搶地,其他人等開始張羅喪事。七天後發送了李掌櫃,事辦的還算圓滿,眾人回到餅店開始議論六爺和柳綿的事,大姐的意思是隻要六爺兩口子過的好,這份產業都歸他倆,自己分文不要,六爺表態說雖然自己貧苦,但錢財這事含糊不得,餅店可以繼續經營,可與自己沒有絲毫關係,還都是你們李家的。隻要不為錢物糾纏事就好辦,於是又談到了婚期,柳綿說爹爹剛走得守孝三年,這婚不能結,嗆嗆半天最後大姐說話了:“結不結婚就是個儀式,兩人也都老大不小,就搬一起住得了。”六爺到是不在乎什麽儀式,柳綿也不想讓街坊鄰居都知道這事,大家就都默認了。回頭說餅店怎麽辦,老爺子走了熏肉烙餅的事都得柳綿動手,前後照應就缺了人手,六爺還有份差事騰不出身,這難壞了眾人。

大姐到是想出個主意,說老家有個親戚也會這門手藝,在農村也沒有錢賺,幹脆讓他來這合夥做得了,他出人我們出地兒,賺錢各半,這主意好都省心。大家散了各自回家不表,柳綿收拾東西跟六爺回奔貨場,打電話跟尹社長說明情況,尹社長沒有意見,況且柳綿還能幫廚娘做飯,每月也能給些薪水。
一切安排停當,六爺和柳綿就住下了。大姐那邊給親戚寫信,還得過些時日才有回音,柳綿廚藝精湛把小李小王吃的都不再看日本廚娘一眼,到最後那廚娘也不做飯了,都等著吃柳綿的飯菜,六爺心中高興小鬼子的東西就是不行,咱一出手他們就得服氣。
這樣又過了半個月,這一天早上小李小王急衝衝的樓上樓下來回折騰,連柳綿的烙餅都沒空吃,那六個負責保安的壯小夥也出現在貨場內,據說好像是有貨到了,六爺站在二樓窗口向下觀瞧,但見四輛大貨車駛進院子,前三輛上麵蓋著雨布,最後那輛帶個大蓬,車一進院院門便被關上落了鎖,從最後那輛帶蓬的車上跳下來十六個壯漢,額頭紮著白毛巾,到了三輛貨車跟前開始卸車……
六爺覺著這些人訓練有素不太像行上的力巴,況且那六個負責保護貨物的人也是有序排開井井有條。咦?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如此興師動眾,眼看著雨布慢慢揭開,六爺哪裏知道這些貨物可引出了一場 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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