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

小麥是我的同桌。一個乖乖的，小巧玲瓏的瓜子臉南方小女生。

初三那年，我倆坐在第五組第六台，靠窗。九十年代的中學生都需要上晚自習的，需要晚讀然後做作業。每天晚上，哇啦哇啦讀完英語，早早做完數理化作業後，百無聊賴的我就會開始給小麥講笑話。我都不記得我都講了什麽笑話，隻記得每次小麥都會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有時候會說，笑得太厲害了，不得了了。

那真是一段很愉快的時光。

隔著窗子我們會看到臨班的男生走過走廊。其中一個高個子，我跟小麥說，“你看他走路方式，跟別人不太一樣。人家是邁開腿走路，他是把腿扔出去，著地了就順勢撐過去。”給他貼了個標簽，會“扔腿式”走路。小麥又是笑得花枝亂顫。說實在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有啥好笑的，大概笑話是我講的，一臉嚴肅的話，別人會覺得更加好笑吧。

說來說去，我忽然發現我其實記得小麥的事情並不多。除了她非常愛笑。除了她大名其實叫做麥文華。以及，她家離我姑姑家很近，告訴我她家的那棟樓在哪裏。每次我騎車經過那一帶，都會眺望看一下她家好看的樓，想一下小麥可能在哪裏。

她說她家好幾個兄弟姐妹，大家感情都很好很融洽。幸福的孩子會更容易開心，這大概也是為什麽她的笑閾值那麽低吧，每天都能被我逗笑。

初三中考完後，大家都各自回家了。我上了高中，其他同學有的去上了中專，有的跟我去了同一個高中。小麥沒有考上中專，也沒去上高中。聽說回家去了，於是每次我回老家，遠遠看見我姑姑那個小村，就會想到小麥家那棟樓。

大概高二那年，吳群在街上碰到我。她說，“小麥走了，你知道嗎？”吳群家離小麥家不遠。

我大吃一驚，“為啥？”

吳群說，“難產。”

聽說，小麥嫁了一個很疼愛她的老公。但是第二年，她難產走了。人生真的不一樣！我在上高中，懵懵懂懂的想著人生計劃；她去嫁為人婦，預備做母親。很多年了，幾乎每年我都會想到小麥， 想到她愛笑的性格。她嫁了個什麽人？她幸福嗎？若是她現在還在人世，她的孩子應該很大了。我也會很開心見到她，敘敘舊，再給她講很多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