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農墾中學十年(2425)彈指揮間三十年,練筆往事猶在線【之三】
劉錫安三十年前是高一(6)班學習非常刻苦,而且非常聽話的學生,盡管高考不考說話能力,但是他聽老師的話,自覺積極參加說話訓練。他自己都沒有想到,2014年,三亞市政府給市民發紅包二個多億,央視著名主持人白岩鬆主持的“新聞1+1”,采訪時任三亞市財政局副局長、總會計師劉錫安,他的即席回答言之有理,持之有據,備受白岩鬆的稱讚。劉錫安的工作能力和出眾的口才,受到三亞市委書記的表揚。他謙虛地對市委書記說:“那得感謝我的高中語文老師當年對我們進行嚴格的說話訓練呀!”
也是在2014年,記得有一次,事業有成的唐惠良陪我去三亞,劉錫安請我們吃飯。席間,我們師生三人回憶中學往事時,劉錫安和唐惠良深情地說:“李老師,自從分到您的班上,我們感到非常幸運!更加珍惜學習時間。我與唐惠良住同一間寢室,從來沒有在淩晨一點以前睡過覺。”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隻是模糊地記得張老師曾給我們上過課,許多具體情況現在也記不清了。前幾天看到李老師寫的《一生教語文的張必錕先生》,在家裏找出我珍藏的《練筆本》,感謝李老師當年要求我們每周寫練筆文養成的好習慣,讓我在當時猶如攝像機一樣錄下了下麵的一些細節。重溫這些內容,讓我覺得張老師教我們那一段時間雖然非常短暫,但是卻給了我們受益終生的寶貴財富。難忘師恩,感謝張必錕老師!
《張必錕老師》,全文如下:
一、 誦讀文言文的啟示
張必錕老師應賴校長的邀請來我校當顧問,由於班主任李培永老師最近一段時間太忙了,於是他就暫時代我們的語文課。
上課鈴一響,在李老師的陪同下,張老師走進教室就微笑地向我們揮手、點頭。第一感覺並沒什麽到特殊,老頭子一個,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古銅色的臉龐,頭頂有些稀疏的褐發,寬敞的額頭有幾條較深的皺紋,身著一件黑色的流行大衣,腳穿著一雙黑色的麻布鞋,那雙鞋至少比大衣落後了一兩個年代。如果不是班主任預先向我們簡單介紹了這位老人,說他是建國初期北京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我們很難在初次見麵時就恭恭敬敬。然而,他的第一節課卻深深地吸引了我。
李老師說,他就是昨天向你們介紹了的張必錕老師,隨後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接著,張老師就開始上課了。
張老師第一節課教的是文言文。
古文也著實令人苦惱,說它好學是應該的,因為它是純正的母語;但考試時,文言文分數常被扣得一塌糊塗,這豈不應該歸入難學範圍?學習古文到底是為了學什麽呢?難道就是熟記那眾多的字詞釋義,或是掌握一套之乎者也的語法?
張老師的教學文言文的方法就是誦讀、積累和領悟,並且強調誦讀是主要的。他說:“現代人在語文方麵的水平普遍下降了。好多研究生就連議論文也寫不通。這是什麽原因呢?恐怕是由於教學不得法。古文學習是學習中文的難點,如果通曉了古文,現代文的學習基本上是沒有多大困難的。如會讀古文了,所培養出來的語感比現代文的學習效果顯著。有了較強的語感,寫文章不用去探討什麽主謂賓,聽得耳順的就可行,聽得不順的則是病句。”
“語感”是個常用詞了,可又有幾個人能像張老師那樣真正地理解和闡釋它呢?其實,張老師的英語也很好,整個課堂竟背出了幾首英文詩歌,更有趣的是,他在課堂上當場請了幾個同學來翻譯一個表示時態的詞組“從1點58到2點2分”。那同學回答:“From one fifty-eight to two two.”這個答案並沒錯,但張老師給出了一個迵然不同的幽默譯法,即from two to two to two two。剛一聽,惹得我們哄堂大笑,不是別的,是六個[tu:]音,如不會誦讀,斷句就會出錯,那可是要鬧笑話的。其正確的斷句為from /two to two/ to/ two two。我們真感激張老師深入淺出地講解,這個典型例子讓我們受益無窮、牢記終生。它引導我們真正地體會到學語文的方法和目的。這其中運用是目的,讀都讀不通談何運用啊!
二、 聽張老師講故事
元旦放假,剛好不用上晚自習。吃過晚飯,我們幾個同學便到教師宿舍去拜訪張老師。我們進門時,張老師一個人在看電視。他非常熱情地搬出幾張凳子讓我們坐,上了幾天課的張老師便開始與我們攀談起來……
“老師,北京那邊的學生學習很積極麽?”戴家雄同學問張老師。
說北京,其實是想了解內地的學生學習情況。我們經常聽說,內地的高中中午還有讀書課,像名氣比較大的黃崗中學,據說寒暑假不到一個月呢?有些老師常說我們海南學生成績跟人家有差距,也許是學習不太積極、有些懶惰造成的。
“不”,張老師語重心長地說:“學生不要死讀書嘛!我倒還覺得這裏的學生太積極了!體育運動太少了!我中學時代的那個學校,體育課要求可嚴啦!不及格就不及格,不像現在有個達標,即使不及格還有達標的可能”。
我向張老師請教了有關我們這裏的學生與內地相比的差距問題。
“你們這邊嘛,”張老師沉思片刻,然後抬頭對著我倆微笑,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們說:“好吧!公平一點說,就我所了解,你們與北京中上等的學生比,你們的水平隻是中等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的交談著。可能是張老師在談話時又引用了英語例子吧,張德興同學向張老師請教學習方法問題了:“張老師,你說怎樣學古文呢?是不是與學英語有些一樣不?”
“學英語-----”張老師若有所思的說:“學習古文與學習英語的確有些相似,要多讀,培養語感。我記得我當時學外語,外語老師是個外國人。他不懂中文,於是我們要想同他講話就得用外語,也就是英語。我讀高一時,膽子小,不常說,也是不敢說!有一次,我回老家給爺爺掃墓,兩天後回來。老師就找我,問我幹嘛不上學。我當時想到回答說,回家給爺爺掃墓,可‘掃墓’這個單詞不懂。我就說:‘I visited my granpa’s tomb.(我拜訪爺爺的墓)’。外語老師聽懂了我的意思,其實按語法和語言習慣來說都是錯的。然後他又問我,怎樣拜訪。我想說跪在地上燒紙撒酒,可跪的單詞沒學過。雖然用動作也可以表示出來,可我心裏想,怎麽能隨便就給洋人跪下呢!於是我說:‘Put my head and knee on the groud,Then burnt the paper and dropped the wine on the earth.(將膝蓋和頭放在地上,然後在地上燒紙和撒酒)’這個老外又聽明白我的意思了,不過他很好奇,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麽燒紙呀!我就隨口說:‘The paper is the money of genie(這紙是鬼錢)’……”一個過去的故事生動講出來,我們邊聽邊笑。他這種隨心所欲的表達方式,真讓我們心悅誠服。我們在平常學習中對外語表述,總想到這樣那樣的規則、詞意句意的準確性等,一說就感覺這樣不符合語法、那樣找不準單詞,自然就難於順暢表達了。
“學英語也有點像學古文,我的觀點自始至終是:但求讀懂不求翻譯。語感強了,對於熟練地掌握一門語言是非常重要的。毛澤東同誌說得好:語法可以學一點,但不必考試。我們沒有按毛主席的教導辦事,這是教育難於成功的原因之一。學生主要是明理,就古文而言,如果隻求一字一句的翻譯,那你就隻能停留在那篇文章上,麵對新的一篇文章就可能又束手無策了。”
三、張老師幫我們糾正錯別字
我們從小學、初中到高中,在做作業寫字方麵,可能都經曆了從小心翼翼、循規蹈矩到龍飛鳳舞的過程。這樣的過程大概也是我們在書寫時產生錯別字的重要原因。
在高年級時,不規範的書寫大約有三種表現:
第一種是借用“書法”的行草寫作業,同一篇內容的作業,書寫有楷書、行草等,看起來不倫不類。
第二種是學習父母那一輩的一些簡化寫法,如比賽的“賽”字中,寶蓋頭下的部分換成了“西”字,原來的“原”字中,上下結構的“白、小”寫成了“元”字……
第三種是錯在別字上,如“比賽”寫成“比塞”、“已經”寫成了“以經”、“再見”寫成了“在見”等等。
說來也實在慚愧,上述情形在我身上都是存在的。
張老師對糾正作文中的錯別字非常重視。才上課沒兩天,他發現了班上同學普遍都存在這個問題,他就經常舉實例提醒我們。他說曾有個研究生所在單位邀請他去講學,在請帖上是這樣寫的:“本單位有一場語言研討會於明天下午兩點舉行,請界時參加。”他見了那研究生就指正說把“屆”字錯寫成了“界”字,結果那研究生還糊裏糊塗的。張老師在第一次閱批我的每周一篇的練筆文時,就在那篇才近三百字的短評中,指出了七、八個錯字。
“字是語言中最小單位,怎麽能在文章中有錯字呢?字詞有毛病了,難免句子沒毛病,有時給別人看了,不知你說的是怎麽一回事!”針對我們班上錯別字較為嚴重的實際,張老師就三番五次地強調。看著張老師那溫和而充滿期待的眼神,我們都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來。正是張老師的良苦用心,我們班上同學們重視糾正錯別字蔚然成風。大家在相互批改練筆文時,都認真地糾正對方文章中的錯別字,如餘海波同學在一次批改我的練筆作文時就指出:“你寫的練筆文內容豐富、見解獨到、表達流暢……,但你的錯別字也太多了……”
四、張老師獨特的寫作指導
張老師在寫作方麵的獨特的指導方法讓我們大受禆益。
張老師在課堂上經常進行25分鍾的課堂寫作訓練,開始著實讓我們緊張。一般情況來說,一節課,剛上完20分鍾的課文,思想還停留在課本上呢,寫作思路才理出來,可能就到下課時間了。張老師在課堂上第一次訓練是寫《評<項鏈>》,第二次及後來的都是自由發揮。自由發揮時挺活的,同學們有的議論、有的記敘、還有的抒情……
由於平時李老師也加強對我們的練筆訓練,同學們還是能較快地適應張老師的訓練方法。每次課堂寫作訓練完了的接著一堂課,張老師會進行總結。記得有一次課堂寫作後,張老師在總結時就說:“這次大家的練筆很好!同學們思想活躍——這是我們需要的。有些同學也許是巧合吧,想到一塊去了。例如有兩個同學都寫了關於在路邊撿到的兩分錢。一個是寫兩個摩登女郎,對之視而不見地走過去,文章對女郎不貶不褒。這叫中心不明確。而另一個則是寫自己不敢撿時激烈的思想鬥爭,這時來了個紅領巾,把它撿起交給警察叔叔。這使自己想起了童年時唱的‘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的歌謠,給人親切激奮之感。這就叫中心明確,內容生動……”他滔滔不絕地講著,我們入迷地聽著,如同幹涸的文學心田得到泉湧的文墨滋潤。
張老師還就記敘文的結尾方法給我們做了一個專題講座。
張老師說,他有個學生在初中時寫了一篇記敘文《棋迷》,基本內容是有個少年和李大爺很愛下棋。一天,少年剛放學回來,李大爺就拉著少年下棋。這時,少年的媽媽剛出門,過了好一會回來,發現兩人還在下棋。於是,少年的媽媽就大罵李大爺影響她兒子的學習,並把那副棋給燒了。張老師點評時說:“全文大意就這樣,結果讓人莫名其妙的,這樣的文章算不得文章,棋迷的主題哪裏能體現出來呢?”張老師接著說,他去找那位學生,問他說:“那少年和李大爺後來是不是就不下棋啦?”那學生回答他說:“還是下的,但隻是在周末下。”張老師在最後總結時說:“根據學生回應的情況,我就在他的文章的結尾加上了這麽一句:“但是,以後的每個星期六,李大爺同那位少年又在一塊下起棋來!大家覺得‘迷’字是不是生動地顯示出來了呢。”
張老師在課堂上講的這些例子,讓我們聽得既陶醉又明理。張老師還給我們舉了個《爸爸做菜》的例子。其內容是說,有一天,作者放學回家,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炒菜香味。一進廚房,爸爸正穿著大圍裙、在灶台旁忙碌。作者很吃驚,大呼:“哦,今天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囉!怎麽輪到您做菜了,爸爸!”媽媽馬上回答說:“今天可是爸爸的生日!”等到爸爸的菜上桌了,大家便圍著大圓桌開心地吃爸爸做的飯菜。他就這麽寫完了, 張老師說,作者這樣寫對爸爸做菜這個主題的作用並不大,因為文章的內容和主題不相符 。張老師後來幫這位小作者在結尾加了這樣一句話:“……我從沒有吃過這麽香的飯菜!”如此一加,就把爸爸做菜的主題突出了。
張老師的寫作指導非常生動實用,他總是將我們的平實素材,用一兩句話來拯救文章的“性命”,這種“畫龍點晴”式指導,讓我們時時記得寫作文要突出主題。每堂寫作指導課下來,我就拿出自己的練筆本,重新斟酌剛寫完的一篇練筆文……
張老師隻是暫時為李老師代了一段時間的課,之後我們再也沒能與他這樣的“鴻儒”專家有密切的交往,但終生難忘敬愛的張必錕老師!
李老師畫蛇添足也罷,還是想再說幾句。
那次在三亞與劉錫安、唐惠良吃飯時,他們說在墾中三年,兩個人從來沒有在晚上一點鍾以前睡過覺。我非常吃驚地說:“我每天晚上熄燈鈴後都去宿舍檢查,你們都按時休息了呀!”他們兩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等您走了一會,立即開始秉燭夜讀啊!”正是有一批像他們這樣刻苦學習的學生,恰遇我們從武漢著名重點中學調來的一批高級教師,師生密切配合共同努力,才成就了農墾中學的高光時刻! 1993年農墾中學高考升學率從名不見經傳到緊逼海南中學,名列全省第二名!當年海南省教育廳謝峰副廳長,逢會必講農墾中學創造了“低分進高分出”經驗值得在全省推廣。學生刻苦學習的精神、自覺接受武漢老師傳授的思維方法和學習方法,開創了農墾中學教學新風,逐步夯實了名校的硬實力,農墾中學逐步從企業學校成為名副其實的海南省重點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