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人生(233)一生最好的朋友郭進軍
(2018年我與郭進軍在母校參加班主任唐啟金老師百歲壽辰慶典)
郭進軍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讀初二時,他和楊利生兩人一起從三班調到二班。我是從湖北大學附中合並到華師一附中後分到二班來的。我與郭進軍相識相知源於楊利生。當年楊利生與我同住一個寢室,他睡上鋪,我睡下鋪。他原來與郭進軍同班,郭進軍走讀,住在學校附近的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內,他與楊利生讀初一時是好朋友,下午課外活動時間常來我們宿舍找利生玩,“少年樂新知”,一來二去我們就成好朋友了。
當年,楊利生是校田徑隊的“專業選手”,我們在他的影響下也喜歡運動,我參加學校運動會的“徑賽”,最榮耀的成績是“初中男子組低欄第四名、一百米第六名、四百米第八名”;郭進軍參加過“田賽”跳遠,不記得他是否拿到獎狀。顯然我們不能與創造武漢市中學生運動會跳高記錄的楊利生比。但是,我們都熱愛體育運動。就是在高考備考期間,我們都沒有停止過體育活動。郭進軍參加工作後特別喜歡打網球,一直堅持到現在,無論到哪裏,都帶著他心愛的網球拍。
我們的母校有一個標準的田徑運動場。在三年“災害”期間,很多學校把運動場變成菜地以解師生一時之饑,而時任校長郎君詩,堅決製止這種行為,嚴禁破壞學校運動場。讓我們在三年之後有一個良好的體育活動場所。同時,在1961年中國乒乓球隊獲得世界冠軍杯後,請著名冠軍球員張燮林來學校,給師生報告奪冠的不凡曆程,與國家隊武漢籍球員胡道本,現場表演高超的“海底撈”削球技能。極大地鼓勵莘莘學子的運動熱情。
不必說學校在教學樓周邊建的十幾個水泥乒乓球台,哪怕課間十分鍾時間,都被酷愛打乒乓球的同學占領了。母校的各項體育活動蓬勃開展,除了乒乓球和田徑、足球、排球、籃球等,還有更吸引學生的跳傘隊、航模隊等等。郭進軍就特別喜歡參加科技含量比較高、能親自參與製作航模全過程、並用無線電操縱航模飛行的活動。
初中畢業,李小懷、郭進軍、楊利生和我,我們四個好朋友都考取了母校高中,都分到二班。
(前排左起李小懷、郭進軍,後排左起李培永、楊利生)
二班就是不一般。華師一附中1964屆高三(2)班,是武漢市中學的“紅旗班”。我們的班主任是前不久才因病離世的103歲高齡的唐啟金老師,當時教俄語,他根據每個學生的相貌、性格特點分別起一個俄語名字。小懷人高馬大差不多快一米九了,就叫“安德列”,利生活潑好動,體育尖子,就叫“謝遼沙”,我和郭進軍在班上一直被大家直呼“李培”和“郭進”,省掉了名字後麵一個字,如同俄文名字。唐老師當班主任三年,關心每一個學生的思想、學習和身體。1964年二班高考成績輝煌:有肖蘊詩、劉喜正、殷吉和三人考取了清華大學,有李小懷和江海清考取西安軍事電信工程學院,還有楊利生考取了華南工學院,劉傳嘉考上了天津大學,嚴相國考上了上海交大等等,全班男生100%考取了大學。
讀高一時,李小懷率先加入了共青團,隨後郭進軍、楊利生和我相繼入團了。那時正值青春年少,中蘇關係惡化,我們堅決擁護黨中央反修;更堅信“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從那時起,就養成了早上聽新聞廣播、下午課前讀報的習慣,關心國事時政,直到七老八十依然如故,不過不像年輕時那麽輕信“新聞聯播”了!
還記得,當年“反修”,人民日報連續發了“九評蘇修”的文章,還有後來趙樸初寫的《哭三尼》,極大地激發了我們的政治熱情。好像是元旦之夜吧,學校安排我們班值通宵夜班。我們幾個住讀生把住在學校附近的郭進軍也喊來一起值班。按學校規定時間和任務,到時派兩個人去校內各處轉一圈,回到值班室報平安後,再換兩個人去轉一圈,其餘的同學就在值班室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紛紛表示要努力學習,將來為解放全人類而奮鬥終生。真是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哪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每到此時,郭進軍總是微笑著聽大家熱烈討論激情言談,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一直當聽眾。
我們讀高二時,沈戌珍入伍當飛行員,周振誌、楊克卡入伍當兵,我在接兵部隊抽查新兵身體檢查是否合格時,被查出患“浸潤型肺結核”,退回學校後立即休學一年。第二年複學到65屆二班當團支部書記,但是,隻要周末有時間,我們四個好朋友都要聚在一起聊一聊。特別是當他們聽說我與班上一個女同學有點“初戀”意識時,都勸我“不要跑在時間前麵去了”,一定要抓緊時間,努力學好各門功課,將來讀一個好大學。
自從讀初三時跟楊利生到水果湖挖藕被警察抓到派出所,後被利生的媽媽領回家後,知道利生家住張家灣,後來常去他家,知道那位夏天在他家門口梧桐樹蔭下,與他爸爸下象棋的伯伯就是時任湖北省省長張體學。但還是不知道楊利生的爸爸是幹什麽的,直到文革期間,才知道他父親是張體學省長的老部下,都是新四軍五師的。原來他和李小懷、郭進軍三人都是“高幹子弟”。我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學是否知道 ,反正我與他們在一起從來沒有問過他們的父母是幹什麽的,他們也從來沒有說過“我的爸爸是李剛”。
後來我與楊利生一起到郭進軍家去,發現他家與楊利生家完全不一樣,利生家是有全套設施的二層小洋樓(當時還不知道那就是“別墅”)。郭進軍家住在高級法院辦公樓的二樓,東頭那個走廊盡頭就是他們家的廚房,與走道之間用簡陋的夾板隔的一間小廚房。但是,郭進軍媽媽做的包子和手擀麵的味道真是好吃極了。
那個年代,湖北省高級法院的大門朝南開,出大門就是張之洞路,大門左邊有一個比較大的“告示欄”,經常貼著一張張槍斃犯罪分子的大字“布告”,有關犯罪事實和法庭宣判結果都用印刷體書寫,並在犯罪分子姓名處用紅色“毛筆”打一個大大的勾,大概是表示已經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院長“郭輔軒”批準了吧!而且落款“郭輔軒”三個大字還是手寫體的。但是,那時怎麽也沒有想到把“郭輔軒”與郭進軍的爸爸聯係起來,每次在他家吃餃子時,郭伯伯總是親切和藹地問候我的父母,問我們在學校的表現、關心我們幾個好朋友的學習情況。
我經常在他家吃山西美味麵食,與郭進軍的兄弟姐妹也熟悉了,巧得很的是,我們兩家都是兄弟姊妹六人。不同的是我們家兩個姐姐下麵,我在四兄弟中排行老二;他們家老大是姐姐,他是老二,下麵是三個弟弟和幺妹。因了我與郭進軍是好朋友,與他的弟弟老三也成了一生的朋友。老三文革時從農村抽回武漢當工人,剛好在離我們水廠路中學不遠的一個橡膠廠,我們就常來常往,後來老三自學法律,參加考試取得優異成績,調到武漢市公安局工作,直到在武漢市公安局副局長任上退休。那個年代老三的父親在“五七”幹校,郭進軍在軍墾農場。父兄自顧不暇,他全憑自己的拚搏奮鬥一路走過來,與我這個平民子弟有許多共同語言。
我高二因病休學一年,幾個好朋友在小懷的帶領下,多次到我家慰問。第一次來家時,我帶他們參觀已經沒有一盆花的“李家花園”舊址,帶他們到東麵山上,穿過一片桃樹林,走到高處環視周邊,他們都說我們家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他們每次來我們家,我媽媽都要做湖北家常菜招待他們,特地告訴他們:“培永的碗筷是單獨另外存放的,他每餐吃飯也是一個人單另吃。你們放心吃我給你們做的飯菜吧!”沒有想到,他們最喜歡吃的竟然是白花菜醃菜,那是我們家自己種的、爸爸媽媽親手醃製的。
1964年高考,郭進軍以優異成績考取了北京工業學院無線電工程係。或許這就是他參加中學課外航模活動的必然結果吧。
我高二因病休學一年,幾個好朋友在小懷的帶領下,多次到我家慰問。第一次來家時,我帶他們參觀已經沒有一盆花的“李家花園”舊址,帶他們到東麵山上,穿過一片桃樹林,走到高處環視周邊,他們都說我們家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他們每次來我們家,我媽媽都要做湖北家常菜招待他們,特地告訴他們:“培永的碗筷是單獨另外存放的,他每餐吃飯也是一個人單另吃。你們放心吃我給你們做的飯菜吧!”沒有想到,他們最喜歡吃的竟然是白花菜醃菜,那是我們家自己種的、爸爸媽媽親手醃製的。
1964年高考,郭進軍以優異成績考取了北京工業學院無線電工程係。或許這就是他參加中學課外航模活動的必然結果吧。
(左起李小懷、郭進軍、李培永在楊利生家)
郭進軍大學畢業時被分到軍墾農場鍛煉了好幾年,後來分配到郵電科研所從事無線通訊研究。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調回母校執教人民教育出版社語文實驗教材,經常去北京出差。每次到北京,都要與在北京工作的李小懷、郭進軍,還有發小劉先旭聚會。每次聚會,他們都要先讓我說說母校的近況,共同回憶正值青春年少時在母校的學習生活,難忘恩師。1986年10月,我應邀到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簡稱“人教社”)參加修訂語文實驗教材工作,在人教社招待所住了一個月。國慶節期間,我們四個好朋友相聚時,感歎人生一晃就過了“不惑”之年,他們都祝賀我回母校後取得了不菲的成績,希望我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中午吃完飯後,郭進軍邀請我去他老丈人家,給嶽父大人的孫子講一講怎樣學好中學語文。沿途他回憶中學語文劉老師講文言文翻譯成白話文時,不要添枝加葉,要忠實與原文。於是,我告訴他,這次我們一起參加修改教材的張必錕先生,1952年畢業於北大中文係,曾在北京多所中學執教,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資深語文老師,文言功底深厚。他給學生上文言文誦讀課,從來不看課本。郭進軍一聽,恨不能馬上去拜訪張先生。
於是,我約他第二天到沙灘後街人教社招待所拜見張先生。當天晚上我對張先生說,郭進軍是我中學最好的朋友,他非常想了解我們中學語文教學情況,以利輔導他小舅子的兒子學好語文。第二天下午,郭進軍如約而至,張先生熱情接談。兩人交談甚歡,郭進軍滿獲而歸。臨別之時,還在人教社大門口的教材專售書店買了一套初中語文實驗教材。
1990年,海南建省之初,我剛調到海南農墾中學不久,他應邀到海口與海南無線電通訊部門一起研究海南現代通訊的規劃與建設。我們兩個好朋友相聚在海口,晚上,我們漫步在省政府招待所邊上的公園,回顧往事,感歎日月如梭,人生過得太快了;展望未來,人到中年趕上了好時代,機遇難得,我們相約一定要在各自的專業上更上一層樓。郭進軍說到做到,後來,他經常應邀參加北京郵電學院研究生論文評審及評定研究生的答辯。可見,他在無線通訊領域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專家了。
人生“不惑”之後,一晃就“知天命”了,再一晃“耳順”了。我們幾個好朋友先後於2005年退休了。郭進軍的獨生子在美國讀研後,工作生活在美國。他們老兩口跟我們兩口子一樣,也是在中美兩國之間往返兩邊跑。較之懵懵懂懂年少時,身體不如年輕時精力充沛,但是,經曆更豐富了,眼界更開闊了,思想更自由了!微信時代的老人思故友,隻要輕輕一點手機視頻,老朋友的音容笑貌立即出現在眼前!這不,他在北京,我在美國澤西市,我們正在商量何時在北京見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