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語文教語文的一生（34）

我學語文教語文的一生（34）

當語文老師就一定要當班主任

從1967年12月17日我被分配到武漢市水廠路中學工作，到2005年在海南省海口景山學校退休，凡三十八年，當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其間1991年1994年在海南省農墾中學時，教兩個重點班的語文，兼班主任和學校教導主任。

我的一生經曆告訴我，語文老師最好兼班主任，才有利於教好語文。

葉聖陶老先生1983年1月25日給上海《語文學習》編輯範守綱先生回信，談到語文教學時說，希望語文老師要重視說話訓練，還談到了說話訓練的內容和要求，再次強調他一貫的教學理念：“作文就是說話，作文是用筆說話。”

而訓練學生在課堂上大膽、大方、大聲地說話，光靠課堂上那點時間是遠遠不夠的。教語文兼當班主任就有了許多與學生說話的時間和機會。

朱自清專門寫了一篇《說話》，就說過，“說話不是一件容易事。天天說話，不見得就會說話，許多人說了一輩子話，沒有說好過幾句話。”可見，“會說話”得好好訓練，而當班主任就有許多機會對學生進行說話訓練。

1982年到1985年，初中三年語文教改實驗，我們華中師大一附中的教材改革實驗最重大的兩項成果，就是課堂教學搞活了和說寫能力提高了，學生會說話了。據此總結的教學論文《敢說·多說·會說》，獲得了武漢市中學語文教研會、湖北省中學語文教研會和全國中學語文教研會的“優秀論文獎”，入選全國第四次年會論文集《語文教學改革新成果選粹》（廣東教育出版社1990年出版）。

1985年秋季開學，重組高中語文教材改革實驗班之初，收到人民教育出版社（以下簡稱“人教社”）編審劉國正先生的的回信，鼓勵我繼續抓好三年高中分編型語文教材改革實驗，他寫道：“征途何處無風雨，更望花繁桃李枝”，並以此兩句相贈。

麵對抓鬮抓來的五十多位朝氣勃勃的高一學生，運用初中實驗班成功的經驗，利用當班主任的優勢，開學第一天與學生見麵的第一節課，重點講一個成語“循序漸進”和兩個字：“魚”和“漁”，強調學法的重要性。

第一節語文課因課本沒有到，讓學生上台做自我介紹並錄音，隻有經過初中語文實驗班說話訓練的少數學生講得比較好。為了提高學生的說話水平和能力，規定以後每天早自習，請一個學生上台講話三分鍾，按學號輪流，第一輪要求不高，講什麽都可以，但必須講三分鍾；必須講普通話；聲音必須大，保證坐在最後排的學生聽得請楚。

1985年9月10日下午接到省教研室通知，全部課本到漢口火車站了。派唐天耘和付傑兩位同學去取回了，他們兩人回到學校已經六點多了，還有十幾個學生一直等著領新書呢！當場表揚他們這種積極性，並希望回家好好認真預習。

9月11日早自習，給學生發《文言讀本》上冊、《現代文選讀》第一冊和《寫作》第一冊。分別提出學習要求。

《現代文選讀》要求寫讀書筆記，一次讀一個單元，筆記內容，按單元文章順序讀，依次寫每一篇文章的生字詞的注音和解釋（要求自備一部《現代漢語詞典》）；寫每篇文章或一個單元的讀書筆記。寫在語文練習本上，每月25日交作業。大家完成作業，交給我批閱後，用一節課作單元小結。

《寫作》教學每周兩節課，單周完成單元課內作文一篇，兩節課連著上，課間不休息。一律用規定的作文稿紙寫作文，下課收作文，不得拖堂。雙周評改作文，第一節講這一單元的寫作要求，根據學生的作文提出評改要求，並按照學生這一次作文的實際水平“配對”互改。

第二節課，學生互相評改。第一次評改就統一修改符號，如圈起錯別字，將那個圈圈牽到旁邊空白處，讓被批改人自己查詞典寫出正確答案。這是互改作文要求的第一步。第二步要求每篇作文至少要有三條“旁批”，旁批要表揚優點，也要指出問題。最後一步，要給對方的作文寫總評，全麵具體評價這一篇作文的優點和問題。然後簽名、簽批改日期。被批改人看了對方的評改後，必須寫“後記”，評價對方評改，如有不同意見可以與對方口頭谘詢，再書麵商榷。兩周一個寫作單元的教學流程至此暫時告一段落。待我再次審閱後，找個自習時間評講這一單元作文及互改作文的整體情況。

按照人教社《寫作》編輯的要求，除了兩周一次的課內作文外，每周還要完成至少三篇“課外練筆”，寫什麽，怎麽寫，每篇寫多少字，全由學生自己決定。要求學生自備一個厚一點的日記本，每周一早自習交給我查閱，下午放學時發還。

《文言讀本》是這次教材改革任務的重中之重。

每周三節課學習《文言讀本》，要求大家認真預習。預習必須做到“不動筆墨不讀書”，養成圈點勾畫的學習習慣；還有做到敢問、多問、會問。

按照人教社責任編輯周正逵先生的要求，《文言讀本》課堂教學必須采取“誦讀法”進行教學。且人教社特約編輯張必錕先生與1985年9月21日來我們班，給我們班學生和武漢市一百多高中教師，上了一節文言文誦讀教學示範課，學生不僅僅是打開了眼界，而且親身體驗了誦讀文言文的樂趣和收獲。另外，每單元還有“複背課文”、“點讀練習”、“翻譯練習”、“瀏覽課文”等，都需要學生在課堂上開口說話，或討論問題、或回答問題。

語文教學課內進行說話和寫作訓練自不必多說，但是僅有課內訓練那個“量”，是遠遠不夠的。而量變到質變的必要條件就是要達到一定量的標準，如水溫在零度以下結冰成固態，一百度以上成氣態，零度到一百度之間就是液態。這個比喻是否科學暫且不論，但至少比較形象地告訴我們，語文教學要提高學生的說話和寫作能力，必須開展大量的課外活動。而隻有當班主任，才有可能。

我執教且兼班主任的語文實驗班從初中開始，就規定每天值日的學生要負責寫《班級日誌》，高中實驗班繼續保持這個好傳統。全班學生按學號順序輪流值日。要求值日生做到“看、寫、說、評”，輪到值日那天的學生，必須仔細觀察、詳細記錄、第二天在早自習時，說自己值日的情況，評論昨天值日生的工作。

另外，每周都有班會時間，每天還有讀報時間，天天唱時間，課外活動時間等，盡管每次活動的主持人隻有一個，但是每次活動都采取輪流主持的方式，大家都有鍛煉自己說話能力的機會。語言和思維是密不可分的，一個思維紊亂的人，一定說不好話。隻有思維清晰而有層次，語言才清楚而有條理。說話能力提高了，作文就是說話，寫作能力也當然相應提高了。

再加之，我這個班主任，堅持每天課餘時間找學生個別談話，談話總是有原因的，首先要讓學生說，聽他怎麽說、說些什麽，再繼續跟他談下去。學生在與我談話中提高說話能力。

 高一下學期，在我的影響之下，我班上有不少學生喜歡下圍棋，少數學生甚至上自習課也下圍棋。他們非常聰明，不用圍棋盤和棋子，用鉛筆在紙上畫棋盤，分別用紅藍色圓珠筆表示黑白兩方對弈。老師如果不仔細觀察，還以為兩人在討論學習問題。任課教師有意見，個別家長反應強烈，我這個班主任該怎麽辦？沒收他們的“玩具”？顯然是無效的做法！隻有因勢利導，通過個別談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才是上策。結合學生喜歡的活動個別談話，學生更有話可說，也必然說的更好。

高中學生，正是青春期。常言道：“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男不鍾情。”當青春漸漸蘇醒的時候，每個男孩女孩都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出現，隻是大多數男孩和女孩都會將這份令自己臉紅的愛戀隱藏在自己的心底。但是也有膽大的男生私下給心儀的女生寫情書。作為班主任一定要尊重學生的感情，保護好學生的隱私，通過個別談話，做耐心細致的思想工作，而且這也是鍛煉學生說話能力的好機會。

總而言之，語文老師當班主任，就有了許多時間和機會訓練學生的說話能力，學生說話能力提高了，也就會寫作文了。

【附錄】教育隨筆（60）珍惜學生的性意識

詩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言“君子”和“淑女”，還有德國詩人歌德的著名詩句：“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所說的“少男”“少女”，正是現代學校的高中這個年齡段的學生，他們對異性充滿了好奇心，多數學生雖然還沒有對某個特定的異性傾慕，但是少數學生開始愛戀特定的異性。

“詩以言誌”，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不論是直抒胸意，還是婉轉表達，人在青春年少時的這種美好的感情，都是非常寶貴的。那麽，當學生性意識萌動，我們老師該怎麽辦呢？

“不忘初心”，就是不要忘記自己年輕時的心路。作為教師，不論年齡，也不論男女，誰不曾有過青少年時代？當你的學生因性意識萌動而發生這樣或那樣的行為時，不妨先回憶一下自己的過往，不要那麽急躁，更不要隨便指責！

幾十年教育生涯，不知多少次遇到過這樣的學生，我厚厚的《班主任日記》中都有記載。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一位家長滿臉憂愁、略顯怒容地來學校找我，她從手袋中拿出兩封信，說：“李老師，這是你班上一個男生給我女兒寫的兩封信。你看怎麽辦吧？”

我仔細讀了那兩封“情書”，表達了一個男孩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的真情實感，愛慕之心溢於言辭之中，有那麽一種朦朦朧朧的初戀意識。反複考慮，還是決定與那個男生開誠布公個別談話。

談話伊始，我用《觸龍說趙太後》的談話方式，先給他講一個故事。大約二十年前吧，就在這個學校的這棟高中樓，有一個男生與同班的一個女生互生好感，學習上還互相幫助，就是人們常說的“早戀”吧，老師的批評教育，他不接受，朋友們的忠告，他置若罔聞。後來，參加高考，男生雖然成績優秀，還是名落孫山，女生遠走他鄉讀大學去了。

“後來的結果呢？”

“沒有結果呀！”

“你現在是不是也喜歡班上的一個女同學呀？”

他麵露愧色，囁囁嚅嚅地說：“沒有啊！”

“你該不會忘記‘關關雎鳩’吧？”

“忘不了！”

“那就對了！”

此時，我拿出他寫給女同學的那兩封信，遞給他。說：

“你寫的這兩封信，表達的就是這樣美好的感情！正是你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的正常生理和心理反應，是好事，是非常純潔的，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不過，要記得我開始對你講的故事。你們現在還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人生之路還很長，你還要讀大學，以後一定還會遇到你更喜歡的女同學的！希望你珍惜這種情感！

而且，你還不太了解那個女同學，可以說是一種單相思，也可以說是‘暗戀’。現在，那個女同學的媽媽把信交給我了，說明她拒絕你了，希望你不要再打擾她。這不論對你還是對她而言，都非常正常，你說呢？”

“感謝老師的教導！請您替我保密，可以嗎？”

“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把那兩封信給學生時，對他說：“這就給你自己保管吧！留作紀念自己的青春之戀吧！以後就不要再寫信給她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謝謝老師！”

我們推心置腹地談話結束了。

我的《班主任日記》繼續寫了如下一段話：

估計他還會有幾天的思想鬥爭。要注意觀察，幫助他盡快渡過這個特殊時段就會好些了。明天再找他談談，不要讓他背思想包袱！一定要珍惜學生純真的感情！簡而言之，要通人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原始資料見1986年12月2日《班主任工作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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