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Pingscorza 萍

在東方和西方生活中遊走、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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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虛構作品:高三少年追風記(連載五十二)

(2022-10-20 06:26:01) 下一個

五十二、

老師說,麵試是在今天下午了。我心情十分緊張,不是那麽久都沒有了嗎?怎麽說來就來了呢?沒辦法,直也跟我是一同的。下午我在不安中來到教室,上過一節課以後,老師就把我和直叫到圖書館二樓的演播廳,並讓我們坐著等待。我和直坐在中間的一排。我想,時間還沒有到,這真是太好了,希望它永遠都不要來。但是我卻很緊張,我跟直說,我太緊張了,怎麽辦呀?不久周達宇也來了,他坐在我的前麵,跟我打招呼,然後,隨便講了幾句話。直說,他就是周達宇啊。

老師和工作人員在走來走去,還有一些人坐在一側的前排,那個年紀大的男子向我們走過來,問了我們三個人的名字。我們還對他說,事實上的候選人有四位,還有一個人參加化學競賽,在湖南參加培訓,今天不能來了。他問過後,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我們今天來呢,主要是來了解一下情況,今天的交談,對我們的結果,不會有影響。”我們三個同學聽著。我不希望來的事情還是要來了。他們首先讓第一位同學到演播廳前麵的一個小包間裏去,然後將門關上了。大約十分鍾後,那位同學才從裏麵出來。我甚至忘了誰在我前麵進去,誰在我後麵進去,我是第幾個進去的。我估計我是最後一個進去的。總之,當他們叫外麵的同學進去的時候,我忐忑不安地走進了那間小屋。小屋裏坐著三位老師。那時我還不認識那些老師,隻知道一位比較年輕的老師的名字。他們很友善地對我說:“坐吧。”我隻好坐在他們對麵。一開始,這位老師說:“你向我們介紹一下自己吧。”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麵試場麵,嚇得呆住了。自我介紹?我叫什麽名字?我說,我叫什麽名字,是海南中學高三1班的學生。然後,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成績?興趣愛好?沒有什麽好說的呀。緊張已經在我心中四處蔓延,我隻好看著老師,老師看見我說了一句話,就不再說話了,感到很詫異。過了一會兒他們才說:“介紹一下自己呀,喜歡什麽。”這時我已經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老師們急了,一再地催促,但是我就是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這樣過了好久,老師等不下去了。他對我說:“那我們問你一些問題吧。你認為在你們學校裏,還有誰能夠有資格成為‘領軍計劃’的推薦人呢?”話音剛落,我看見窗外的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以及一號教學樓的一片明亮的黃,還很刺眼。我想說一個人,但是我想,他是北大校長實名製推薦的候選人呀。我開口問道:“我能推薦一位已經報名了北大的同學嗎?”“當然可以了,你覺得誰能夠有這個資格,都可以說。”於是我才說,我想推薦我們班的班長石。接著老師問我為什麽。我回答了石的一些優良品質。我回答的時候是真的以為我能把別人推薦給他們。老師假裝明白了,又繼續發問:“你平時什麽課的成績較好,對哪門課比較感興趣呢?”我說,我對數學比較感興趣。然後又是一些問題。最後,老師奇怪地讓我留給他一個手機號,我覺得怪怪的,但是我還是一本正經地,一個一個數字地把我的手機號碼念給老師聽,老師記下來後,又反問我:“對嗎?”我應答了一聲。交談在這種氣氛下結束了。我走出屋子,回到直旁邊的座位上,假裝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學校安排在我們的麵試結束後有一個清華大學的宣講會,全校好多同學都會來。我看到之前坐在前排的女子在門口跟直講話。原來她們是新聞記者。然後有一名女記者朝我走過來,她問我的名字,並把我們三位同學的名字寫在手裏的本子上,然後她說話,我驚呆了。她說:“你是××的兒子吧,我是你爸爸報社的。”我並不知道這位記者是誰,然而第二天父親打電話來問我,記者采訪你了?是女記者吧,是×××?我說我不知道。他接著說,應該是×××'。女記者問我,他們都跟你說了些什麽呀?我回答說:“主要是自我介紹,還有一些細小的問題。”因為我想起那幾位老師說不要對外麵的人透露。可是之後母親問我的時候我卻以這個來敷衍她。接著記者們又去采訪我們的副校長。結果第二天,父親的報紙上就刊出了這條報道,裏麵還有我上麵所說那句話的原話,後麵還跟著:“某某某說。”

我跟直坐在座位上講話,他問:“你剛才說話了吧?”我想了想說,說了。“那就好。”我沒有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過了一會兒,宣講要開始了。我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拿出了手機,想看一下96W的衛星定位報告,但是打開那個頁麵時卻看到了“TROPICAL DEPRESSION 25W”,我大吃一驚,這是什麽?不知不覺,JTWC就升格了?我得趕緊到台風吧去搶貼子!看到台風吧第一頁沒有這個貼子,我喜出望外。我寫好標題,點了“發貼”。過了一會兒,我再看,我的帖子沒了。我看到的是別人發的貼子,下麵有許許多多的回複。原來這隻不過是一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貼子拚搶,並不是“不知不覺就升格了。”有人早就搶到了貼子,並且都沉下去了。我因為今天的神經高度緊張,就有了這衝動的想法。

等到宣講結束已經五點多了。我感到了秋天天氣變涼了。教學樓到食堂的路上的人開始變多,我們一群人出來的時候,達到了高潮。吃飯,宿舍,洗澡。在宿舍同學都問我剛才的情況。

第二天,我覺得生活暫時重歸平靜。但是第三次月考馬上就要來了。這次月考與上次相隔一個半月,比較奇特。我想,原來月考也可以不按照月份來。不知道是誰在網上發現了昨天的事的新聞報道。在好奇心驅使下,我也用手機搜索了一下,並且看到我自己那句話,哭笑不得,和直的那句話,十分高水平。而且,還有兩種版本。《南國都市報》版本裏,就沒有我的話。我希望大家看的都是沒有我的話的版本。這大概是我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上報紙吧。這下,全市人民,無論是關心教育事業的,還是不關心教育事業的,都能看到。

兩天後,第三次月考。年代太過久遠,我忘記我是怎麽考的了。我隻知道第二天考試結束,是母親生日,我們約定,考試結束後她到學校來接我,我們到紅城湖路家樂福的商業廣場吃晚餐,就當給她過生日了。我記得那個晚上我們吃“拾味館”的骨湯,母親還對那鍋上麵提示加熱時間的小鬧鍾表示興趣。母親應該在那天問過我這一星期都發生了些什麽。一星期有六天,母親、父親,隻能夠在周末見到我半天,而他們卻以為一個星期自己在辛苦上班,隻是為這半天的時間就值得了。特別是父親,平時電話也少打。這三年都是這樣,可是我平時隻知道我在學校裏跟同學在一起有多開心、看台風生成有多激動,卻不知道這個事實。等到寫這一年的回憶寫到倒數第44天了,才想起。我想到高考前兩個月到一個月,每個星期回家我都高估了自己的效率,從而忙於小組的事情,沒有空跟家人說話的那很多很多次,我覺得自己虧欠父母親太多了。寫上麵這段的時候我忍不住眼眶濕潤了。母親一定也問了“領軍計劃”的事,但是我沒有告訴她我麵試時犯了多大的錯誤。今天她雖然聽說了一些,但是卻不會料想到是那麽大的錯誤。回家的時候,母親還說,我有一種預感,最後被選中的一定是你,盡管周達宇成績好、競賽好,大家都認為他會是最終人選。我當時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還說母親總是太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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