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11月1日的早晨到來了,天空卻沒有下雨,暖暖的陽光不時從雲中透出,照在校園裏,我們在教室裏上課。天公一直作美,這一天都沒有下雨。像每年的這天一樣,我們拿著學校發給的加餐的飯票,到食堂裏吃晚飯。天色已暗,食堂裏的窗口卻分外明亮,一批批同學在窗口前排著長隊,光影在人群之間浮動。我跟我的同學也加入到這一行列中。在窗口,我看到打飯的人太多,菜都不夠了,窗口裏麵的食堂阿姨來回跑著打一個個菜。我終於坐在看上去純白的桌旁、翠綠的座椅上,旁邊的柱子擋住了別人在窗口看我視線,也讓人有一種堅實感。看著四周人們來來往往,我吃到了香噴噴的飯菜。不多時,還有一些同學來到我旁邊。
本來,運動會是周四、周五開,但是現在隻好占用我們一天的周末時間。雖然對我們高三學生來說占用周四和周六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大家還是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晚自習,因為是高三了,很多同學都不想到現場去。事實上,高二的時候也就可以不去了。班幹部開始征詢哪些人要去,但是開幕式是必須要去的,並且還給一些人分配了寫作通訊的任務。對於學習,我從來是不想去學的,我自己非常願意到看台上坐著,什麽事也不幹。我也不參加比賽,我隻是這麽想過。
周五如期到來了,那天早上陽光明媚,天空中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大家早上從宿舍走到教室,天光透過教學樓後濃密的樹冠,投下一片暖暖的黃,學生們從教學樓的樓梯走下來。我卻要到教室去拿些東西,今天上午大家都會去操場,教室裏沒什麽人。忽然豆大的雨點一滴一滴地灑落在地麵上,過了一會兒地全濕了。我從教室下去的時候,看見一樓的樓梯口聚集了好多人,把樓門口堆得水泄不通。他們在等雨停。我看見我們班的穎站在那裏。她在那瞬間也看見了我,並且看見我沒有雨傘,她提出:“要不你跟我撐一把傘吧。”我覺得好驚奇,好意外。她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僅僅是看到身邊有一個人想幫助他呢?我沒有拒絕,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她把傘打開,我站在傘的下麵,我跟她一起走出了人群。
到操場的時候,陽光已經逐漸明亮了,看雨似乎也準備停了。操場上有了很多人,也有發令槍、起跑線,還有把人攔在跑道外的繩子。我跟她一下就穿過跑道,站在了草坪上,她說:“我們班的人都在哪兒啊。”我想了想說:“不知道啊。你看到薑柳了嗎?”雨已經停了,我就不再在她的雨傘下麵了。我看見她在打電話,然後說:“我知道了,在那邊。”我向前麵望去,隻見那是對麵的看台,白色的磚瓦、灰色的地麵。我緩緩地走過去,然後,坐在同學們中間。穎是我們班女生中的運動員,她把包放在這裏,然後又離開了。
幾天後,麥突然對我說,你跟你的女神一起打傘喲。我驚呆了,他把他拍到的照片向我展示。照片上是我跟她在草地上一起打傘的背影。我那天穿著白色襯衫和藍褲子,她好像是……我不記得了。
然後我們被叫到操場中間去開開幕式,開幕式結束後才回到看台。我一個人坐在看台上,跟周圍的同學聊天。數學課代表坐在後排,像他往常所做的那樣在看複習書。很多同學在看書,我也帶了一書包的書。信息學競賽快要到了,自然少不了信息學競賽書,還有高考複習書,不知道為什麽,還有那本《五歲時,我殺了我自己》在裏麵。我坐在後排沒事就翻一下信息競賽的書,前排確實沒有什麽人。坐在我後麵一排的人,我坐在他們的腳下。過了一段時間很多人都下去看比賽了,我坐在看台上看跑道上還有幾灘水,在太陽下閃閃發光。我想,這樣也可以比賽嗎?過了一會兒,我讓我自己下去了。在操場上遇到麥,他說,生活委員我要去給大家買水,跟我一起去吧。我也沒什麽事,就去了。在小賣部,一箱水,麥付錢,他給了我幾瓶讓我拿,我想,這我跑來,不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嗎?在回去的路上,在鳳棲堂旁邊路上的草叢裏,我丟了一瓶水,它從灌木最上麵的葉子掉下去,在樹葉裏下落,直到土裏。麥問我:“你在幹嘛呀?我們是認真的,再這樣就不讓你拿了。”他把手伸進去才把水拿出來。這時,運動場外的路邊有一些外界的飲料企業來到學校裏售賣。我們穿過綠茵,把水扛到班級坐的看台。接著,我又下來。在偌大的翠綠的操場上來回穿梭,中途可以遇到一些班裏的同學,我覺得自己很渺小,就像一隻小螞蟻。
下午,主席台的廣播說今天的運動會結束後有航模表演,是市裏的人來表演的。當運動場上激烈競爭逐漸變少的時候,天色也漸漸暗下來。一架飛機自前方騰空而起,飛到高空首先進入坐在看台上的大家的視野。飛機在空中盤旋了一會,下降了。大約十分鍾後,操場上的比賽全沒了,看台上也幾乎沒有人了,我收好書包到台下操場裏。好多人聚集在操場中央,操場的一側擺放了好多航空模型,有一些好奇的小朋友在看。有幾個專業模樣的人過來了,他們手上拿著操控機器,對著他麵前擺放在地上的一架飛機模型按動,飛機就飛起來了。接著,有幾架飛機依次表演,飛上去,飛下來,最終有一架出場,它首先扶搖直上,一層更比一層高,地麵上圍成一圈的人們看得眼花繚亂,看見這架飛機在青灰色天空裏越來越小了,還在發出聲音和閃光,噴出氣體。以上純屬臆測。它漸漸地就比操場旁邊海師的宿舍樓還要高了。它在空中呼嘯著,停住了,接著它盤旋,從這邊飛到另一邊,來回地晃動,一圈一圈地下降,人們嚇得四散開來。最後,它穩穩停在驚訝的人群旁邊,就沒有飛機再上去,表演就結束了,可是有些人還不想離開,他們在看操場邊擺的航模。我略微思考了一下,準備離開。我繞到人群較多的另一邊,可能是想找個人陪我吃飯吧。我發現有一個黑黑的影子從人群裏走出來--潮。原來他也在看表演。我又看到了三,那個渴望去飛行的少年。天色很暗了,燈火都陸續亮起來了。但是操場裏麵沒有燈,是黑的。走到操場那頭,發現我班上幾個同學在跳高,跳躍橫杆。這其中有明天要參加比賽的選手,也有普通人跳著玩兒。柳和穎還有琰是在那裏的幾個女生之一。潮看見很多業餘的人在那裏,自己也上去跳。我見他們身輕如燕,我想我還是不要上去了。我在一邊看他們玩,然後玩夠了再一起去食堂。
11月2號晚上晚自習,除了白天沒有上課,氣氛並沒有什麽不尋常。大家該看書的看書,教室裏燈亮著,窗戶映出我們自己的影子,也不乏低聲細語的討論聲。不過我卻收到通知,說明天竟然要我寫通訊稿,數量竟達三篇。我異常吃驚,沒想到他們竟如此能扯,像我這種語文非常差的人都能寫作,這不是為班級抹黑嗎?可是上命不可違,跟我一起被抓到的還有直,他的語文可好了。我趕緊去找他說話,但是沒有得出個什麽來。我隻好回到座位上自己思考。首先我寫了一篇非常常規的,大家幾乎在哪兒聽到的都是這些話。接著我再也想不出什麽構思了。寫正兒八經的我寫不出新意,也寫不過別人。我開始想歪點子。我突發奇想,如果把古風歌曲改成稿件會怎麽樣。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神了。我真的把一首古風歌曲改得跟運動會相關,裏麵有些字詞還斟酌了好久,我要做到跟原來的歌詞一樣押韻,還要不能太造作。但是甚感違和,我看到那些詞就想要唱出來,我一直在腦海裏想象明天被念出來是什麽效果。我想,潮不是喜歡古風歌曲嗎?要是明天他聽到了,聽出來那是他喜歡的歌一定很驚訝。先不說結果如何,我感覺自己毀掉了一首歌,直到現在想起那首歌還是會閃過我改過的歌詞。原來歌詞很美,現在變成什麽“彰顯團結力量”、“手中接力木棒”之類,使我簡直要抓狂。此外,本來這歌詞音律婉轉、柔美,現在變成了緊張激烈的運動會,這篇稿子也是不倫不類。我想,幸好沒有念出來,這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卻想賣弄的人做出的事情。不懂寫作、更不懂體育,否則我就丟臉丟大了,班級也要丟臉了。
還有一篇稿子怎麽辦啊?好好寫吧。不好好寫吧。我想,我一定要體現一班精神!我把潮平時說的各種豪言壯語統統添加到稿紙上,湊出又一篇文章。有同學看到這篇文章,裏麵居然有“仰望星空”,他說,你是在晚上比賽嗎?我笑了笑。我想,不知道直寫了什麽,明天播出的時候,就能聽到了,到時候我把它記下來,又是矗吧的素材。但是,播送的時候太快了,怎麽辦呢?去找直要?到了晚上,我就忘了這件事。當時我還不知道自己寫的文章有多好笑,晚上帶回宿舍還欣賞,覺得自己真聰明,又很豐富。
第二天我跟原來一樣來到操場,坐在看台上看書,看信息競賽的基礎篇了,好像看到全排列那兒了吧。今天我看溫度有些低,就帶了一件外套來。今天直也到這兒來了,因為班幹部要求同學們要來一回。下午是必來的,因為這次運動會比前幾次增加了亮點--集體項目,為此在會前我們每天練習一遍又一遍。集體項目是……。上午還是有比較多我們班的項目的,男生有1000米,我們班沒有人能參加,結果隻好讓我上鋪跟三去參加。開始上鋪坐在台上,到了比賽時間,他走了,我們都為他加油。矗吧裏有討論他的帖子,我還在裏麵回複說他加油。等他出現在起跑線的時候,大家都很激動。槍響了,他們兩個和眾多運動員一起衝出去。每次他經過我們班的看台前麵的時候,看台上的大部分同學就站起來,為他呐喊。前兩次過後,他們無一例外地開始落後,我們真為他們捏了一把汗。等他們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經過我們前麵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在最後了。可以看出我的上鋪在喘著粗氣,汗流浹背。但是我們還是喊:“加油!”但是比賽結束了,他們什麽也沒有,我們班的同學互相說,不是最後一名。我知道他們盡力了,這也很困難,我不願意上場,如果我上場,也許他們不會這樣。他們是為班級受苦的,非常崇高。反而是我自己不敢上,讓其他同學受苦,這才是卑鄙的。我覺得我自己不會有他們那麽慘,成績可能還是那樣,但至少不會很累。但或許是我自我感覺良好吧。我上鋪回到班級的懷抱,滿頭大汗,在找他的物品。我坐著,雖然看台外麵有溫暖的陽光照射,但是那天略微強勁的秋風吹過,還是感到渾身的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