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虛構作品：高三少年追風記（連載四十七）

四十七、

過完了這個中午，我又要開始準備回校了。傍晚在電腦上看台風吧和山神，它的眼沒了，有人說開始眼壁置換了，並貼出一張底層掃描圖，上麵一圈大紅色鑲嵌在雲朵中，在灰色背景下十分顯眼，圍起一個特別大的圓形缺口，好像“山神”即將開出一個大台風眼。然而此時它靠近越南海岸了，時間所剩無幾，環境也愈發的差了。還有就是它的路徑預報。此時此刻，它的路徑的北分量愈發大。人們說，此時的山神已經到達副高西脊點。如此，它要轉向了。關於轉向的預報，是它在越南登陸後轉向東移動，重新折回我國華南地區。我十分欣喜，原來“山神”還有一次接近海南的機會，而且，風減弱了，帶來的隻是大量降水。我想，今年“十一”，台風未曾如期到訪海南，甚至9月、10月都沒有熱帶氣旋影響我國華南地區，華南已經幹旱了，“山神”是趕來赴約的，它遲了一個月，這也是我記憶裏不多的，在晚秋還能刮起的台風。

我回到學校了。我真心地希望山神正在眼壁置換，希望它置換成功。我想，昨天晚上，不應該是它的終點啊，它還沒有登陸呢。我想，“山神”還可以給我這兒帶來幾天的降水呢。你看，它首先要登陸越南，然後折回來，還要經過一段距離才能到我地附近。如果還需要兩三天的話，正好可以趕上11月1日的校運動會呢。這樣，我們的校運動會絕對會因為下雨而推遲。而這樣，這些雨是山神帶來的，又是一個台風影響人們生活的典型案例呢，我越想越激動了。

29日早上，我抱著希望山神重新加強的希望打開熱帶氣旋網頁，結果卻與我的期望恰好相反。我發現，它降格了，降得很厲害。原來，它已經在越南南定省沿海登陸了。登陸時間是昨晚23時30分。關於登陸地點，其他國家有不同說法，美國JTWC就認為它在另一個地方登陸。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看到這種情況，我第一反應就是我們國家氣象台又鬧笑話了，隨便找個地方就說是登陸點。下午14時，已進入中國廣西境內且減弱為熱帶風暴的它發出最後一聲呻吟，我用手機刷著15時的報文。15時的報文一出，它已經是TD。隨後就沒有16時的報文了。17時，它就被停止編號了。但是，一條新聞抓住了我的視線：“受‘山神’影響廣西北侖河降特大暴雨，水位暴漲，將中國50多艘船隻衝到越南一側。”原來，這暴雨也有結果。這時，北方一股正在南下的冷空氣已經到達，接下來，與它結合，“山神”的殘餘在華南一帶繼續苟延殘喘。

數學競賽過去半個月了，而成績還沒有出，不過也快要出了。上周末矗吧裏就出現了“2012年數學聯賽成績即將出爐”的帖子。我始終心神不寧。我既希望自己真的有省一等獎，又覺得自己肯定沒有。每當我想到假如我得了一等獎，我上鋪就可以說是他的功勞，我心裏就很不安，我對我自己說：“腫麽了？你到底腫麽了？”有一次，我實在很難擺脫這種絕望，我在晚上回到宿舍裏，大家都沒有回來，隻有我一個人，我獨自到陽台上，亮著寢室的燈，閉著寢室的門，借著從窗子裏透出來的一點燈光，洗衣服。洗著洗著，我停下來了，我想，要是我上鋪說，如果不是我告訴你，你就得不到一等獎。我心裏麵說，世事沒有如果。我拿出手機，擺在白色瓷磚的窗台上，看下麵那條路到了夜晚就沒有人走，黑黑的椰樹在黑黑的星空底下的晚風中挺拔。我打開綠色主題的UC瀏覽器，打開“我的首頁”，寫道：世事沒有如果。我想，應該沒有人能知道我這條微博是什麽意思吧。

上課的時候，數學老師說，關於我們數學競賽成績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大概了，但是現在還不能說。於是我們越等越焦急，這種不知道結果的感覺真不好受。而我什麽都不想知道，我想順其自然吧。數學老師說，他估計我們班停課的同學基本上都有一等獎。他說，結果已經差不多出來了，但是還在複核。我們覺得，複核了好長時間啊。我說，如果我得不到一等獎，說不定連二等獎都得不到。但事實上，得二還是得三，對我來說有什麽不一樣的嗎？沒有。漸漸地，數學老師每次開始上課之前都要提起這件事情，但是，卻絕口不提真正的結果。大家非常期待，可是每次一到了他該說的時候，他又說不出來，他隻是說，我們班的健可能得了第一名，進入省隊的同學有健、琰、達宇和雙島學校高一的一個同學。可是過了幾天，我們就聽見他說，批改試卷的那邊在複核，準備將健的試卷上減掉十分，在另一個人的試卷上加十分。他說，這也不是亂來的，誰讓健寫的時候沒有表述好。換句話說，這可以扣分，也可以不扣分，但是就是因為你是海中的，他就要扣你的分。這次數學會打壓海中的。就在一等獎與二等獎的邊界附近的一些人，被扣掉十分，就不再有一等獎，而來自其他學校的人就有了一等獎。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被扣了，那些處在中間，無關緊要的人的試卷，該給分的地方就給了分。關於這些人到底是哪些人，我們當時聽的時候，並不知道，我們也沒有辦法想象數學老師知道了卻不能說的痛苦。我隻能猜想，我是不是那些人呢？

10月31日，10月的最後一天，天空中飄著“山神”殘餘帶來的雨水，陽光躲在雲層裏不出現，從教室裏看天空是灰黃色。通知說因為下雨的緣故，明天的校運動會改到後天。我滿心歡喜地想，一切，都在我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