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最後兩天了,同學們人心思歸,心思都不在學習上。不知是哪一天上課前,可能是考試那天,昨天,晚上考試前,有些同學沒有回住的地方洗浴,而是來到教室。我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兩個人站在白天教授講課的講台後麵,兩眼放光,目不轉睛地盯著桌麵。桌麵上有一塊透明的玻璃,裏麵是電腦。看,他們兩個人在電腦上玩遊戲呢。那不是我的好友潮嗎?你看,他找到了另一個同學,這個同學不知道來自哪裏,他們共同討論著玩遊戲呢。潮在看另一個同學玩,他時而激動地指點江山,時而猥瑣地發出笑聲。在五樓那個大會議廳後麵的另一間教室裏,同樣的事情在發生著,不過,這好像是晚上晚自習的時候的事情。晚上晚自習,我們出去上衛生間或是閑逛,這個時候,環顧四周,往往可以從某個角度在橫梁、牆壁和柱子間看到落日的餘暉和天邊的雲翳,還有遠處的整齊的樓房、披著綠樹的青山。數天前,這裏曾被狂風暴雨肆虐過。今天這裏卻和平寧靜。那間教室的日光燈特別明亮,講台上的玻璃特別清澈,電腦屏幕異常清楚,麥就在那裏玩。他似乎是上他作為吧主的林矗吧。不過,我不在那裏玩,我跟麥打了一聲招呼,看了一會兒,就出來繼續往後麵走到一個樓梯口,原來,我從來沒有發現,這邊還有樓梯啊。樓道裏黑燈瞎火,但是俯看下去,這一截樓梯的末端有個亮著白色燈光的小門,小門裏鋪著紅色的地毯,原來,在這座樓梯的半截拐角處,都是洗手間,但是,似乎一層樓是女洗手間,一層樓是男洗手間。我進去體驗了一下夜晚的感覺。我們能夠從這裏下去,從這裏到二樓,便是我們那間教室的後門附近。那時在上課時看窗外的我曾經以為走廊的盡頭是風和雨,沒想到卻有曲徑通幽。
平時我的手機充電,很多時候是在教室裏完成的,那時,要來得早一些,看到有空插座,就在座位上把東西放好,然後拿出手機和充電器來占領那個位置。在空調教室裏,那個插座在教室右前方,從上麵很高的地方伸下來,陪伴它的是一部手機的充電線。它踏在一張座椅上,是黃色木質坐墊鐵質凳腿的那種,腳下正粘著不計其數的手機充電器,貪婪地吞食著電壓。把目光轉移到教授的腳下,還可以看到講台後麵靠右側黑暗的桌子底下還伸出數以萬計的電線,使電能源源不斷地流進各台手機中。有次我想充電,但是右前方的插座已經被占滿了,舍長吧主讓我去插到講台底下,而我猶豫了,不敢去,因為我來這裏是學習的,不是玩手機的,那又為什麽要充電呢,充電怎麽好意思讓教授看見呢。好不容易挨到課間,就趕緊跑到教室右前方的那個角落,趴在那裏把手機摁亮,看充電有沒有完成。
28日的晚自習是我們最後一節晚自習了,因為29號晚上考試,30號晚上上課,31號在回家的路上。那節晚自習結束後,我想:你啊你,浪費了這麽多節晚自習,今天終於等到最後一節,以後再也沒有機會浪費了,當然,也沒有機會再讓你完成你從第一天就開始計劃好的晚自習要幹的事情了。你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也許,你的數學競賽路注定就是這樣了,慵懶而散漫,碌碌無為。以後,也再也不會踏進五樓的大教室了。30號下午,不知道是培訓中心哪個老師怕我們不知道晚上要上課,以為還是晚自習,特意告訴同學們:“同學們,今天晚上要上課。”等到晚上,我們都坐在教室裏。這是我們第一次在晚上上課。窗外的夜色深邃而沉默,教室裏卻是亮的。講台上投影儀在放射出亮白的光芒,把白紙照得雪白。我看到的更加清澈透亮。我坐在桌旁,在燈下拿出一疊草稿紙,新華社海南分社的兩端是紅色的那種。今晚講的內容是平麵幾何。我看到講義上麵隻有題目,我想,平麵幾何都是要畫圖的,那麽就用草稿紙來寫吧。首先我畫了第一道題的圖,開始思考。過了一會兒,李建泉教授開始講題了,我也對著這道題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我就按照老師講的把解題過程記錄在紙上。這張紙,一頁可以畫好幾張圖,我把每道題從左邊寫到右邊,然後把它們之間用亂糟糟的線條分開。開始我還能夠在李建泉教授講每道題之前思考一下,後來,隨著問題的積累,我就再來不及這樣做了。這就是我很悲哀的一點。
就這樣,終於等到了最後一天。從早上開始,我們就盼望著下午離開這學校,盼望著晚上到達機場,登上飛機,盼望著到家。聽說,上午是李建泉老師最後給我們上的課了。李建泉教授隻上了兩天課,遠不及王建偉教授。他在最後也沒有講完他準備講的內容。我們隻好作別了他。
自從化學老師來這裏以後,作為數學組負責人的石每天都要向化學老師匯報情況。有一天晚自習時,他對我說:“能借手機用一下嗎?”我交給了他。他開始發短信:“許老師,我是王禹石,人都已到齊。”不一會兒,許老師回信:“禹石好樣的!”看到這樣一條短信,隻要是看到短信的人都瞬間無語。石苦笑著,皺著眉頭看了看我,我們相視而笑。過了一段時間,石好像想起了什麽,就說:“那個,能再借我手機用一下嗎?”我又把手機給他。他回複化學老師:“應該的,應該的。”可怕的是,從此,化學老師就把我的手機當成了石的手機,經常發短信給我,讓我辦事情。每次遇到,我就找石,把事情告訴他。有時候上課的時候我的手機就突然振動起來,而我在上課,渾然不知。類似的事情還有一次,一天,石匯報完情況,化學老師發短信說:“禹石,你辦事我放心!”這兩條短信我想我是怎麽也不可能從我的手機裏麵刪掉的了。等到我回去講給沒來培訓的同學聽,他們都說:“化學老師神經的……”然後就做出苦笑的表情。30日晚上,化學老師發短信到我的手機上。他說:“禹石、永欽:……”很顯然是同時發給兩人的。“轉深圳培訓中心通知……”讓我們31日中午用發票去辦理離開這裏的一些手續。石突然想起了什麽,回話說:“老師,發票不在我手裏。”他想了想,會不會是數學老師把它拿走了?他又拿著我的手機,撥通了化學老師的電話。班長總是不會手足無措,他跟化學老師商量了一下,就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我們還接到通知,今天中午午飯後,可以到校園深處的一個角落裏的一間屋子內退還飯卡,然後,中午大家要收拾好行裝,下午下課後就直接出發。因為我們要趕到廣州市,所以不能浪費一分一秒。這次化學老師又把短信發到我的手機上,正在上課。等到不上課的時候,我才看到,並拿給石看。這條短信告訴我們下午集合的時間和地點:“明天下午4點整在寧水花園公交總站(校門口)集合,乘車前往廣州白雲機場。”石說,我知道了,你拿給後麵兩個女生看看。於是,我選好時機,轉身看了後麵的兩個女生一眼,然後在她們開口問什麽事之前,迅速地把已經打開的手機短信擺到她們麵前。穎點點頭,說知道了。然後特殊的女同學也點一點頭:“嗯。”這麽簡單,我的任務完成了。我想,化學老師也太正式了,直接說校門口不就行了,還要說公交總站,除了我,還有誰會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呢?
課間有人發書。有幾個我不認識的同學抱著一摞書,然後給每個座位扔上兩本。我得到了一本粉紅色的數學雜誌,還有一本單墫教授編寫的《解題研究》。這是“睿達資優教育”發給我們的。我想,我總算有數學競賽書了。但是,這些書我是看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