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Pingscorza 萍
在東方和西方生活中遊走、曆練。
十一、
下課後趕往食堂，沒人跟我一起，我一個人去食堂。然而到了食堂，想找一個自己認識的人並不難。這裏下課應該都同時，不會有很長時間的拖堂，下課以後沒有人會留在教室裏繼續學習，肯定會去吃飯。這時才十一點半，離我在學校吃飯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我走進食堂，在長長的隊伍中看見了比。
食堂寬敞，冷氣習習，右邊打飯的窗口前邊已經排了很長很長的隊伍，左邊沒有人打飯的窗口上方有一塊電子顯示屏，上麵有紅色邊框的表格，裏麵有紅色的字，有兩列，講述的是今天食堂的飯菜及價格。第一列是菜，第二列是湯。有時候是“霸王花大骨湯”，但是我覺得那一定很難吃，所以我都不點湯，但是，湯可以續碗。讓我來回想一下，都有些什麽菜吧。咖喱雞、……時間太久了，我想不起來……時光總是無情地衝淡我們美好的記憶。但是有一點我記得。這裏的菜都跟我們食堂的做法不一樣。在我們食堂，每份菜裏都隻有一種東西。青菜就是青菜，土豆就是土豆，炒肉就是炒肉，很單純。這裏的每一份菜都是素菜和葷菜一塊兒炒出來的，所以好像價格都差不多。當然也有單純的炒青菜，但隻有一種。我發現我沒有辦法繼續在我們學校的食堂點菜的習慣了，因為我習慣點三個菜，就正好吃三種食物，在學校食堂沒有“什麽炒什麽”的概念，我點兩個素菜，一個葷菜，雖然我父親總是強調要吃兩個葷菜，但是我不喜歡改變，喜歡按規矩做事情。所以我差不多會點一樣的菜。但是在這裏，我想要點兩個素菜，一個葷菜，卻做不到，韭菜跟肉一起炒，土豆跟肉一起炒……我盡量想讓價格保持穩定，這裏的菜價跟學校差不多，但是總是會吃到十塊錢以上，因為我在不知不覺中就點了好幾個肉菜了呢。那天，我的手機還沒有充電，雖然前一天，我就已經通知過我母親，我的手機將要沒電了，不能打電話了，我沒有帶充電器，沒有地方充電，現在，我仍然能想到她的擔心。更擔心的，也許是我父親，可能我母親不會跟我父親講，他不知道，會很著急。也可能他已經打電話問過我母親，但是他們兩人都束手無策，隻能等著我十天後出現在家門口。沒有電，我排隊的時候便不能看台風吧。韋森特怎麽樣了呢，還好嗎？
吃完午飯回到宿舍，12點多了，12點40分是要求中午休息的，而且隻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就夠了，你看，晚上都可以睡那麽久呢。我在宿舍，跟我這一邊的人沒什麽話講，隻好跟我在學校時的上鋪玩。12點40分到了，睡覺時間比學校早，但是我還是睡得很熟，很香甜。1點40分，在《回家》的旋律聲中，我醒來了。這悠揚的旋律喚我們起床，也喚起對家的思念。
不用多久，就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上課的時候，如果我正在聽一道題，並且聽懂了，我就注意不到時間的流逝。但如果有一道題太難了，我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麽，而且又沒什麽興趣的話，我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好慢。下午的課絲毫不比上午的課時間短，從2點到5點。同樣三個小時，放在上午覺得不夠長，我們早上起來比較晚，中午飯吃得早；放在下午，又覺得下午讓我們起床太早。5點放學，理應還遠沒有到我吃飯的時間。在學校的時候，如果提早，在6點鍾之前放學了，那我一定不會比平時早一點去食堂吃飯而是回宿舍洗澡，結果磨磨蹭蹭，等我準備去吃飯，往往就已經六點半了，不僅在宿舍待了這麽久，沒做什麽事，衣服也沒有洗，而且食堂這時候也沒什麽飯菜了。我有時候就去吃麵。有時候，我的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真的會害人。5點，我不想就這樣去吃飯了。這裏，我不像對學校一樣熟悉，也不熟悉同宿舍的人。如果不跟他們一起走，說不定回不了房間，到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呢。真的就有一次是這樣的。一天我按照我自己的時間，先在宿舍裏洗澡，當時跟我一起在宿舍的有我在學校的上鋪。我們倆洗完，就下去吃晚飯。吃完飯，我看還沒有到晚自習的時間，就自己跑回樓上。沒料到此刻宿舍已經大門緊鎖，估計也沒有人會回來了。我幻想著透過窗看到依舊每天亮著的空調上的小綠燈。我把手伸過防盜網，拉開窗戶，拉開窗簾，真的看到了。我想，要怎麽樣才能進去呢？我這人還有一個缺點就是不願意找別人尋求幫助。我自己想，怎麽辦呢？突然我的目光停在了窗口，我想，門閂相隔不遠，從窗口把手伸進房間裏，不就弄到了嗎？我為自己成功解決了一件事情而高興萬分。我開始行動，可是手太短，還是夠不著。這時，我發現有很多衣架，抓起一個，伸進窗子裏，努力往左邊伸，敲擊發出丁丁冬冬的響聲，但是門閂就是打不開！我隻好繼續，繼續，再憑著自己的感覺搗鼓，最後，它打開了。我進去，拿了我的東西和我在學校的上鋪讓我拿的東西，然後還把今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了一會兒，才去上晚自習。
今天，已經是晚上了，我回到宿舍洗澡，實際上，許多吃飯快的同學都吃完飯回到宿舍洗澡了，我雖然也在洗澡，但是沒有吃過飯。我站在宿舍裏，想事情。突然想到我的手機，它沒電了，可是，離開家那天早上我從魚的座位旁邊拿了一根充電線啊，隻是沒有變壓器。我想到了潮，因為那天晚上我曾經打電話給他，讓他幫我拿東西，我相信他這一次吧。於是我來到了他們的房間。這房間可真熱鬧，就好像是把我現在的宿舍跟我以前的宿舍拚到了一起。還有數學課代表，他別無選擇，隻能跟大家一起住在宿舍裏，在宿舍裏洗澡。洗澡間那邊傳來潮的歌聲，他總是喜歡在洗澡間裏麵唱歌，像沒人似的唱得很大聲。我隻好等他出來，然後問他要我的充電器。使我沒有料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把它拿過來了。我頓時感激萬分。我拿著充電器就跑回了房間！這下可以充電了！但是充電的地方又是一個問題。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在做完應該做的事情以後就盡快跑下樓，想在食堂找一個充電的地方。我已經發現了食堂沒人的那半邊的牆壁上有好多插座，乳白色的皮掛在牆上。傍晚太陽的光變成金色的，透過食堂的玻璃大門和窗照在食堂的地板和牆壁上，也照射在排隊打飯的人身上，我感覺來到了一個黃金的世界，當然要抓住這黃金的時間充電了。我覺得這裏肯定充不了，而且不好充，被別人看見了會笑話的。但是我顧不了那麽多，如果你等著去教室或上自習的教室充，那人會非常多，我把充電器的插頭插進插座裏，滿懷希望地注視著手機屏幕，等它開啟。1秒、2秒、3秒過去了，手機屏幕上隻能映照出我的臉龐。失敗了。但是我不甘心，周圍這麽多插座，我有必要撞死在你這一個上嗎？我又把注意力移向其他的插座。但是，結果都一樣。我甘心失敗，跑去打飯了。
晚上的自習課在專門的自習室上。聽說，這既不是數學的教室，也不是物理的教室。下課後我們走過與我們同在一層樓的物理教室，從窗子裏看到裏麵隻有寥寥幾個人在交談、學習。想必上課的也不過幾個人。而我們數學的，怎麽說也有幾十個人吧。上化學的人就更多了，以至於普通的教室都裝不下了，隻能找到一個會議室或者是多媒體教室一樣的教室來上課。聽說，我們晚上上自習的地方，就是白天上化學課的地方哩。晚自習要求從傍晚6點半開始，上到9點，整體比在我們學校早1個小時，但短10分鍾。到了教學樓後，我看見比，然後跟他一起去上晚自習。他是上化學課的，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在哪，所以他就要帶我去。我跟著他上樓，樓梯蜿蜒不盡，一直延伸到五樓。接著，他帶我走進一個很大的會議廳或多媒體教室。坐在前麵講台後的有那位娘娘腔的老師和其他一些老師，也就是培訓學校的工作人員。地上鋪著深藍色的地毯，隨著一層層的階梯向上延展，階梯上層層疊疊的是桌椅，我的幾個同學，包括我在學校的上鋪，就坐在前幾排的桌椅中間的某處。我跟比走到座位上坐下來。我現在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我幫我在學校的上鋪占座位還是他幫我跟比占座位了，我想多半是後者罷。那麽，那個位置就是我在學校的上鋪幫我占的。我跟比說我想找地方充電，現在未到自習時間，教室裏的人不多，想必充電的手機也不多。他指給我教室兩邊的走道上一根柱子的腳下，那裏有插座，好像還有接線板，為數不多的手機插在上麵充電，我也過去搶占一席之地。看到黑暗、沉寂了一天多的手機屏幕終於亮了，我如釋重負。手機充完電，生活更加多姿。但是你還得想到，學習更減認真程度。
上晚自習時，我的旁邊常常是我在學校的上鋪、數學課代表，還有比。比總是不知不覺地掏出雷的藍色手機來關注微博。自從去年他幫我開通了一微博帳號，他總是用這個帳號發表一些不實內容，我的同學，包括初中同學，看到了都十分驚訝，覺得那不可能是我寫出來的。上晚自習的時候他又跟我一起玩手機。其實我是有計劃的，我打算把今天白天所講的題目都看一下，做到消化，然後嚐試把沒有明白的地方弄明白。但是跟比在一起就打亂了我整個計劃。我第一天晚上就沒有完成我給自己預定的任務，而且以後每天如此。看到這裏，是否覺得我不該總是把責任推卸給別人呢？明明就是自己的自製力差，學習習慣不好，還裝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我怎麽會這樣呢？
上晚自習時，我除了看自己白天記下的筆記，也常常把目光轉向數學課代表記的筆記，數學課代表說自己白天上課時來不及記下筆記，又聽得不是很明白，他問我的感覺如何，我如實回答。他甚至覺得我有一點厲害了。我想過了，其實教授講的也不難，而且他盡量保證我們的理解。我也會轉頭向比，看他化學課記的筆記。化學課的筆記非常多，他上課的時候抄下來的字很潦草，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它們重新整理一遍，在這之中也溫習了。相比之下，我在學校的上鋪可認真多了。你看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的筆記本和資料，坐得那樣端正，時而兩眼放光，時而奮筆疾書。就在觀察別人和觀察手機的過程中，時間一點一點地走掉了，我沒有看完幾道題，然而卻到了自習結束的時間。
才晚上9點，要是我還在學校，那麽晚自習還正處於白熱化階段，隻進行到一半呢。可是現在卻可以回到宿舍休息了。我的手機也充了滿格的電量。想到一會兒就可以跟家人聯係、跟台風世界發生聯係，我就無比激動。上晚自習的時候是有水可以喝的，在教室前麵的講台左側，靠近門口的地方。
我跟比一起下樓。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加內特的衣服，上麵寫著Kevin Garnett。他一走到樓梯上，就向我展示，說：“你看我的衣服是可以當手電筒的呢。”真的，衣服上麵的字和圖案閃閃發亮，它們發出熒光，在漆黑的樓道裏舞動。這光芒還不能照亮整個樓道，但足以讓一顆不知其所止的心明亮起來，不再遊蕩。夜空是那麽晴朗，當我以為韋森特要像個普通的南海西行登陸海南的熱帶風暴一樣結束一生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回到宿舍，我就立刻打開手機網頁，查詢韋森特的最新動向。這時我發現它的定位相較我上一次看時並無什麽變化。它在停滯少動，而且，它的強度已經是強熱帶風暴了。盡管在這裏學習和生活中有很多樂趣，但是我當時是沒有辦法發現那麽多的。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光決不會再來了。那時的我還是想家的，在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的行程隻過了一天，我非常想要回去，我開始做倒計時——距化學老師來接替數學老師還有4天；距倫敦奧運會開幕還有5天；距另一位教授開始講課還有6天；距直回家還有7天；距我們回家還有9天……把它發到了矗吧那個帖裏，我還希望看到這些倒計時的人不要噴我。我還給母親打了電話，母親很驚訝，她一定以為，十天內也不能再聽到我的聲音了呢。不，不會的，她總會想方設法地與她的兒子取得聯係。有一次我正在宿舍裏，數學課代表跑來找我，說我母親打電話找我。那是我手機還沒有充電的時候。我隻好借用他的手機。他的手機是“火腿腸”牌子的，要知道，能用上他的手機，是多麽榮幸的一件事啊。我聽到母親的聲音，滿滿是家的感覺。我還把韋森特停滯不動的消息發到那個帖子裏，我首先寫“停滯不動”，還怕別人聽了雲裏霧裏，又加了一句“停止前進”，我現在看到，意思是重複的。在最後，我加了一句“他想幹什麽”，這句話暗示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