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Pingscorza 萍

在東方和西方生活中遊走、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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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虛構作品:高三少年追風記(連載七)

(2022-08-18 07:26:09) 下一個

七、

白天上午考試,下午講卷子。數學老師的風格就是每次講試卷都講不完。我見到了特殊的同學,她是一個胖胖的女生,她的頭發有時會披著,有時會紮起,她會在下課的時候拿出手機來玩。關於考試,我總是考得不怎麽樣。我對於我的競賽道路感到迷茫,不知道下星期外出培訓的選擇是不是正確。而特殊的同學的分數更不怎麽樣,以至於我們都感覺她沒有什麽厲害的。那次培訓雷也在,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個四班的女生總是考倒數分數。我的鞋子也參加了,不過對於他的成績我沒有在意。下午放學後我會到宿舍去洗澡,然後當晚上其他同學開始上晚自習,看白天沒有講完的試卷,把沒有弄懂的題目弄明白的時候,我就把白天的試卷和數學書裝在書包裏帶到六樓的機房,然後開始在那裏看台風和做信息學競賽的題目,數學書往往成了擺設。現在我已經從“看台風吧”變成“看台風”了嗎?以前信息學競賽有一個著名的測評網站tyvj,但是現在打不開,於是我們就又認識了“RQNOJ”。由於每天都要去“RQNOJ”,我索性把它添加到百度首頁的導航裏麵。那時,林矗吧已經小有名氣,潮還有直的好友、我們的舍長後來都申請並當上了吧主。但是舍長說潮“隻寫了一點點就通過了”,他怕不能通過寫了很長很長。

舍長剛剛來到林矗吧的時候,也跑到“友情貼”去湊熱鬧。那時的林矗吧,各人發帖采用各人的格式,舍長吧主采用達瓦卓瑪吧的格式,我采用台風吧的格式,比如“【討論補課】全程討論××××數學集訓”,還說明這是台風吧經典格式。第五天的時候,忘記是考什麽了,可能是立體幾何或解析幾何,我考了還算高的分數,舍長吧主就在這個帖裏麵說我的分數很高,其實他比我還要高5分,我考了105分。

冷渦誘發的大片對流中建立了91W的底層環流中心,它不斷爆發對流,那一大團一大團的對流看起來暖意融融。它北側的冷渦總是與它相伴,漸漸地,7月15號下午,它被發出GW,此時JTWC仍然沒有TCFA。

7月15日,舍長吧主在機房上林矗吧,產生了一個有趣的想法——給直蓋樓。那座生日大樓的地基就這樣打下了,打地基的主要有我、有他,還有別人。我不得不說,一開始那幢“樓”真的很“水”,但是舍長吧主說很有意義。

我還學著神馬不是浮雲了的樣子,在深圳氣象台網站上谘詢“你們所說七月下旬有台風襲擊深圳的消息,是否準確”。但是我始終沒有看到回複,神馬不是浮雲了卻在每次得到氣象台人員的回複後,到台風吧告訴吧友們。他有一次問到96W——6月末7月初的那個——能不能發展成熱帶氣旋,氣象台的人就回複說:“現在不能肯定,但是如果有熱帶氣旋可能影響深圳,請關注我台發布的預報。”“看來你對這方麵關注很多,也許去專業論壇可以解決你的疑惑。”為了收到回複,以及為了以後提問題,我把深圳市氣象局也添加到了百度首頁的導航裏。

7月16號下午,等了半個多月終於到來的08W憑借著持續的深對流,被命名為卡努,西北太平洋半個月以來的沉寂終於被打破了。然而不久那持續的深層對流似乎都已經脫離係統。晚上,我在機房裏看到,係統北半部都是淺的對流,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不像是台風。然而雲圖上在那團橢圓形的淺對流中間卻出現了一個明亮的紅點,吧裏有些人很快意識到了它的不平凡。那裏就是從遠方來且在卡努生時就開始陪伴它的冷渦的中心,現在成了卡努的中心。現在,這個冷渦真真正正地轉暖了。之前在台風論壇,人們會說卡努是“冷渦誘生”,而現在,這個冷渦誘生出的對流棄它而去,冷渦卻自己獲得生存,轉化成了熱帶氣旋。不知道是什麽讓它能做到這一點。看到中心爆出極小的一團深對流,love仙人球開花馬上聯想到上世紀的幾個襲擊華東北部沿海的台風,都是小環流,但是威力不小。麵前的這個卡努會不會也搖身一變成小環流襲擊華東,在上海的Love仙人球開花想知道,大家都想知道。而那些不是很懂的人,就會說,這是什麽破台風,都要掛了。於是就會有吧友不耐煩地給他們解釋,說,樓上都說了,中心爆對流了。機構都定位到了那很小一團上麵,它像雲海裏麵有一座塔,或者說是山峰。

而那持續的深層對流還在南邊。17號傍晚,它成了西北太平洋的下一個熱帶擾動——92W。那傍晚,我拿著正在充電的雷的手機翻看92W的討論帖。

卡努中心的那小團對流經過了一天的發展,到晚上,已經像模像樣了,一個小環流的卡努在東海的海麵上,西側的明顯的深對流組成的旋臂差一點就要接觸上海。而love仙人球開花說上海已經下起小雨,想必是已經受到了卡努外圍環流的影響了。卡努這樣的形態,讓JMA和JTWC紛紛升級為強熱帶風暴。但是NMC仍然維持著熱帶風暴上限的強度。馬上,卡努就要進入24小時警戒線了,後來NMC沒有再提升強度,我猜想其中原因,可能是NMC想要避免發台風黃色預警罷。我曾經以為,台風預警信號的顏色,可能跟福建水利信息網上表示台風的點對應的表示台風等級的顏色是一致的吧。過了這個晚上,我就沒有再能看到卡努。當冷渦的心與熱帶的心相融的那一刻,它扯下了裹在它周身的純白色衣裳,扔向南方,自己向著朝鮮半島的重山奔去。

92W在非常散亂的狀態中度過了兩天的時間,這兩天它一直具有多個中心,看到它的人都說它太散了,不看好它。

有一天,數學老師帶著兩個實習老師來給我們上課,他們應該是從海師畢業的。他讓他們每個人,講那張試卷的幾道選擇題。其中一個講題的時候大大方方,他在念logx的時候,把log念成三聲,我們都在下麵偷笑,他的名字叫曾建濤。另外一個顯得有些拘謹。19日,卡努在朝鮮半島的崇山峻嶺裏結束了作為熱帶氣旋的一生離開了世界,我結束了六天的培訓再一次回到家裏,這次,休息隻有一天。數學老師總是說,他搞的這種上午測試下午講評的培訓形式非常有用,但是我總是覺得,像我這種自己連基礎知識都沒有掌握完全,連最基本的兩本競賽書都沒有看完的人,肯定是不勝做那些試題的。我之所以希望沒有培訓而有自己的假期,是因為我覺得那樣的話我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把基礎的知識全部學一遍,然後再深入、再做試題。但是這僅僅是認為,每次一有假期,總是會被我在看台風吧,在沒有認識台風吧之前就是幹其他事情,之中浪費掉,這也就是我為什麽到現在連基礎知識都沒有做完全的原因了。我做事往往是決心很大,但是到後來真正完成者寥寥。因為我老是完不成應該學的內容,所以我感覺別人都超過我了。而現在,我就要出去參加培訓了,我去那裏究竟是幹什麽的呢?要是他講得很難而我聽不懂怎麽辦?那不是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和錢啊!而且,出去培訓這種事是真正的競賽黨才會參與的,我是“偽”競賽黨,去那裏是為了麵子上的好看?再者,我以前從來都沒有不是跟父母一起到外地去。今天數學老師叫出去培訓的同學一起來開會。數學老師點名的時候,念到我的名字,我想,我還真的在這一份名單裏麵哩。輪到化學老師講,他是一個喜歡大而化之又一本正經地講一些東西的人,他跟我們講,出去培訓的地方是哪裏,出去培訓要注意安全,集體行動,並要求我們每天給家長發短信報平安。我想像著那個培訓中心的模樣,夜晚幾盞路燈連接到燈火輝煌的教學樓,開著前燈的汽車不時從我麵前駛過,我們這些人就在那條道路上穿行來去。我就開始想,我一個人在外麵,碰到什麽事情我又不知道怎麽說話怎麽辦。在外麵,還要跟很多很多人打交道,這都是我不擅長的。老師講完,又問21日誰將要在學校集中然後一起出發。本來我可以選擇讓母親送我去機場,但是我沒有,我選擇跟同學們一起,早上六點多就到學校。隻有少數幾個人選擇自己從家去學校。是數學老師幫我們訂的機票,他說:“到深圳的機票太貴了,所以我訂了到廣州的機票,到時候再用人民解放軍的車送我們去深圳。”我把這個告訴媽媽,她十分驚訝:“還用軍車呀?”

回到家,按照道理說,我本應該再利用上這僅有的一天時間,再為出去培訓做一些知識上的準備的。而母親,早已經開始為我整理行裝。因為21日清晨,我就要出發了。但是我還是沒有戰勝自己,我再一次打開了台風吧並沉迷於此。20號清早,不到8點,BBP在台風吧說:“JMA等下會給1000百帕,並發表GW,會是亂說嗎?”我說,他是亂說。20日早晨,我在林矗吧又開了一篇新帖,討論這次旅行。首先我詳細地列舉了前一天問潮所得的需要帶的東西,發現自己沒有帶手機充電器,它落在了教室裏。還有我在貼吧上問潮,要不要帶拖鞋。他不回,我覺得太醜,但是我又不是吧主,又沒辦法把它刪掉。過了好幾個月,我才刪掉的。列舉用了四個部分,那麽我的第五個部分,就是“台風信息”。正好JMA真的發表了GW,但是沒有給1004百帕。我對BBP說:“我就是覺得你說1000百帕不太可能。”“對於季風槽係統JMA不是向來喜歡給低氣壓的嗎?”他回答。此時CMA甚至JTWC還沒有發布關於這個熱帶低壓的任何消息。鑒於JMA今年的怪異行為,我決定,以後我判定一個熱帶係統成為熱帶低壓的標準不再以JTWC作為局限,而是換成CMA升格低壓、JMA發出GW、JTWC升格低壓三者隻要達到其中之一就可。如果不是台風迷,在網絡上找不到一點關於新生成熱帶低壓的消息。我把JMA的報文粘貼在帖子裏麵,並說明新生成了一個熱帶低壓,未來可能對廣東、海南造成嚴重影響。沒有人回我的帖子,因為不感興趣。

不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想到這個主意的,前幾天她提議今天中午她跟我父親、我一起出去吃飯。因為21日是我的生日,而明天我剛好就要出發了。父親訂了寶發幸福酒店的自助餐,原價58元一個人。按照他的安排,他騎著電動車,我跟母親從家裏乘汽車去那裏。夏天中午的太陽很毒辣,我們在玉沙路的路邊的停車場裏下車了以後,就想趕快躲進房子裏。我們三人一塊兒走進大廈,乘上電梯,到最頂層。這已經是第二次我生日的時候父親、母親、我一起到外麵吃飯了。上次是我提出的,但這次不是。他們是為了給我送行,在我出發前給我過個生日嗎?父親對於我這一次出行的目的和一些情況,還不是很了解呢。父親還買了一塊蛋糕。到了餐廳,才發現沒有空調,空氣有些燥熱,麵朝大海方向的窗戶暖暖地開著,窗外麵建築物反射的明媚的陽光射進來,高層建築上的風擠進屋子裏。母親說,這裏怎麽能沒有空調呢?父親說,也是。服務員說,我們今天怎麽怎麽了,空調壞了,空調開不了。那怎麽辦?你們可以坐在靠窗的那邊,比較涼快。你們給我們拿一台電風扇吧。但是電風扇沒有地方插啊,座位裏麵有個插座,我幫你們把桌子往這邊移一些吧。等我們終於在那個陽光明媚的麵朝大海的可以俯瞰公園的窗口邊的隔間中的沙發上坐下以後,風扇的風和著從高空來的風吹向這裏,午餐開始了。三人輪流地到點著黃色燈光的比較暗的餐廳裏麵去拿吃的。我父親總是很殷勤地去幫母親拿吃的,他們也把好的讓給我吃。父親幫我跟母親打了好幾次椰汁,等差不多吃好後又去給我和母親拿水果。我母親拿出手機來用的時候,我父親知道她有了一台蘋果手機。但是我父親來跟我母親一起吃飯,我母親卻不知道他有了一台電動車。這是我讓父親不要說的,因為我怕我母親知道父親帶我騎電動車以後,會擔心我的安全。雖然一年多過去了,到現在我母親還是以為我跟父親每天在傍晚擠一輛公交車去上班,還常常問我乘多少路車,而我,總是佯裝鎮定地回答一個數字——42,殊不知,要是現在還是每天乘42路車上班,那可要辛苦了,多走好多路呢。我跟父親說,待會兒我母親一定會說她送您回去,您千萬不要答應。我想,父親編造理由,肯定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吃飯的時候,我母親果真提出送我父親回家。我父親說道:“不了,我一會兒去萬綠園那邊走走。”坐電梯下樓,到一樓的電梯大廳那裏,我父親商量著說要把去培訓的費用交給我母親。結束了這一切,結束了這一次的聚餐,我算是過完了十七歲的生日,父親讓我和母親把蛋糕帶上回家。我跟母親說:“您不用送他了。”“他真的是有個人在那邊嗎?”母親這樣問道。那天天空不是很藍,仿佛有些亮白,陽光炙烤著大地,但是我沒辦法讓母親送父親回家。

我回到了家,一下子過了一下午。晚上數學課代表發短信提醒大家明天早上出發的時間、地點。母親給我帶了幾套夏天穿的衣服,我強烈要求帶一套校服,但是母親不同意,她說:“你出去,還像在你們學校一樣,穿什麽校服!”。母親又給我帶洗漱用品,是用“七天連鎖酒店”的一個專門裝它們的透明的袋裝的,那袋子像一個文件袋一樣,有那種拉鏈。我又想到,出去學習,如果筆不夠用怎麽辦,我買的筆芯都一直放在宿舍裏,沒有拿到教室,而家裏麵也沒有了。我打電話給潮,想讓他幫我拿。可是他說他在教室裏,要我快11點時再打電話給他。明天走後,我們會到8月才回來,聽說我們要搬教室了,所以,他肯定在把教室裏的書都搬回去。但是我覺得並不需要這樣,完全可以等到回來再搬。我隻好掛掉電話。後來我想,既然他在教室,那讓他拿上我的充電器吧。我之前那個手機的充電器還放在我的抽屜裏。我打電話給他,但是他讓我等一下,然後就是長長的沒有聲音。過了好久,他才說話,我說:“到我的抽屜裏麵幫我找充電器。”一陣翻動抽屜的聲音,他說:“沒有找到諾基亞的充電器。”我好失望,怎麽不見了呢?後來我想到,以前那個充電器說不定也可以用,隻是缺一根線,不行到時候找別人借一根,我就讓他拿上。快到11點,我估摸著他回到宿舍了,再一次打電話給他,讓他幫我找筆芯。我告訴他筆芯在一個紅色塑料袋裏。那個塑料袋我前幾天跟其他書一起費了好大的勁從舊宿舍搬下來。他按照我說的找,卻說沒有找到。我隻好認命,掛斷了電話。我想,隻好不計代價,明天早上自己去找了。那天晚上,我數次站在我家陽台上,拉開那本該關緊的紗窗,望著深藍色的天空和皎潔的月光,麵對窗外,對著手機裏訴說。後來,我就進入了夢鄉。

我把夢撕了一頁,不懂明天該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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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ngscorza 回複 悄悄話 高三理科班“大佬”變身“風迷”。一個理工男的情懷和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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