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前後的一代

出生於60年之前那一年,經曆過饑餓——食物饑餓和其他所有的饑餓,後來吃點有點飽,於是想說說寫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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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插隊時的故事

(2020-10-21 14:31:49) 下一個

                              不死之龜

 

    今天是下鄉47周年紀念日,幾個知青來到了73年下鄉插隊的農村。    

    這是一個過去比較窮的村莊,現在也通了砂石路,邱建軍彎著勞損的腰,站在這曾經待了六年的地方,心中頗有感慨。眼前的變化真不小,人都變老了,但幾乎所有的房屋都變了樣,都是比較新的,但當年他們三個住過的那個還在,現在成了一個簡易倉庫,像一個枯朽的老者,孤零零地守在一邊。看到這熟悉的房子,冥冥之中好像回到了故裏,讓他心中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但這次最吸引他們來回訪的卻是一隻小烏龜。

    他們住的這房子是一棟老宅,之前常鬧鬼,所以一直空著,還被村裏人視為神物。因為他們三個是外來的,就被用上了。

    城裏來的人不信邪,而且都是用毛澤東思想武裝起來的紅衛兵,當然就更不怕了。說到鬧鬼,他們輕蔑地一笑,竟要來一個破四舊,把這房子給搗毀了,但隊長說若那樣的話你們就沒屋子可住,隻得睡露天了,他們三個才作罷。

    可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卻真有奇奇怪怪的聲音。特別是在大門地基處,傳來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敲門,有時輕輕地敲,有時急促地敲。

    但他們三個卻說沒有,隻承認有夜裏風吹過屋頂的聲音。既然在大家麵前充過好漢,就要把好漢進行到底,不能人雲亦雲。

    老鄉們雖然都很疑惑,但看他們那滿不在乎的樣子,不免對他們三個開始刮目相看了。

    知青就是知青,不簡單,能鎮邪啊!

    在這所房子裏,他們三個不知渡過了多少個不眠之夜。冬天灌著穿堂而過的風,春夏之季時常漏著雨水。

    邱建軍有一次幹活閃了腰,還得了感冒,夜裏尿急,走到門外去撒尿。本來還有月光,但就在此時此刻,卻突然漆黑一片,傳來奇怪的噓聲,由於人乏體虛,底氣不足,他受了一個大大的驚嚇,掉頭回跑時重重地摔了一大跤。他受了不輕的腰傷。

    春插時節,人手缺乏,不能下田,隊裏就安排他幹些輕活。但輕活有時並不輕,他終於病得下不了床了。

    住在附近的小腳馬四娘為他送過三次飯。她因裹小腳下不了田,被安排幹些其他的活。

    小腳女人勸老邱在房內貼張土地神畫像,時常敬敬香,可以消災避難。此房地下有神靈,不可不敬,當年這裏住過一個過路的道士也是這樣說的,他指明這房子東西兩側的人家適齡女孩都要裹小腳,她照做了,至今相安無事;可另一個家的女兒卻沒堅持下來,果不然後來就夭折了。

    這裏裹小腳那個年代已不大時興,馬四娘的小腳原來有這麽一段來曆,怪不得村裏像她這樣年齡的女人幾乎沒有裹小腳的。

    邱建軍覺得可笑,這年月到哪去找土地神畫像?望著她的小腳,他竟可憐起這女人來。長著這樣的腳,既不好看,也不中用,一輩子就困在這裏了。

三個人當中老邱是困在這裏最長的。自從他的腰受傷後,他越來越難以下田幹農活了,他被調去作小學代課老師,在後來的招工中,每次都是優先招取一線幹活的知青回城,邱建軍就這樣耽擱了下來,直到1979年知青大返城時他才離開農村。

    這房子自他們離開後一直作為雜物堆放間,加上村民迷信,就這樣保留了下來。終於有一天,房門地基被挖開,在柱子底部竟然有一個活著的小烏龜,震動了鄉裏。原來這是一隻鎮宅龜,在地基處因地下水浸沉,木材腐朽,烏龜得以解脫羈絆,在柱子四周活動,長年存活,那些年的所謂聲響來源於此。

    這龜算起來應該有幾十年了,大家無不稱奇。後來得知小腳女人那些年時常沿柱子傾倒剩湯米水去喂食,人們對這個小腳女人充滿了神秘感。

    三個知青在老隊長的陪同下去看那隻小烏龜,在整齊挖開的柱子之下,看見了一個小洞口。小腳女人已經年邁,但腰身很直,她搖晃地走過來,嘴裏說著什麽,那隻烏龜爬了出來,頭左右擺動著。

    牠不會跑走嗎?

    不會。這裏就是牠的家!

   小腳女人說這是一隻神龜,在這裏可以活幾百年,牠為這裏帶來吉祥,她天生就是這隻神龜的仆人。

    晚上喝酒吃飯,把小腳女人也叫上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

    “你們三個知青來到我們這裏,這是緣分,來,幹一杯……”

    “在我們隊裏三個知青當中,我待的時間最長,我覺得這段經曆對我的人生來說是寶貴的,我學會了不少東西,我要感謝各位,特別是馬四娘,想不到如今這把年紀,身體還這樣好,不像我這樣老彎著腰,去哪裏都不方便。邱建軍笑了,他想起當時自己的那一個閃念腳小去哪裏都不方便,再看自己這腰,其實也差不多。

    “我信命運,那隻小烏龜留在這裏才有神靈,我若是沒有這裹成的小腳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平安無事,所以你們今天能安然無恙都是神龜的保佑。

    “來,來來,我們一起喝一口

    隨後,大家唱起來當年的知青之歌:知識青年,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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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高斯曼 回複 悄悄話 喜歡讀知青的故事!我也是知青,13歲隨母親下放的小“知青”,直到22歲才上大學的老知青!九年呀!講不完的故事呀!
謝謝好故事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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