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海外毛粉的紀實
認識廖新年(化名)是在參加工作之後的一個特別的場合。他比我大,但我77級,畢業後分在一個外省的科研所;他79級,畢業後分在與我同一城市的一個部屬設計院。上學時因為不在同一個係,沒有什麽交集,大學畢業後分到了外地,都不知道彼此的所在,直到他結婚。
他不是第一個在這遠方的他鄉結婚的校友老鄉,但他的婚事卻把大家召集了在一起,讓我感到有點好奇。在去他婚禮的路上,我與媳婦嘀咕著,以為這個校友如果不是個人物,也應該是娶了一個不錯的老婆。
到了他單位的食堂,終於看到了本人。我在腦海裏努力尋找著是否在學校見過這個人的印象,但卻沒有找到。至於他的新娘,是一個幹幹瘦瘦的、非常普通的當地女子,頭發稀少,看來年齡不小,當然廖的年齡也不小了。
那個年代,單為年齡大了而結婚的大學生不少,但廖應該不屬於此例。
婚禮進行的很簡單,沒有婚宴,大家吃點糖果、喝點茶水,這在80年代也是平常,婚事從簡。
幾個校友老鄉聊了一會兒就散了。從散去路上的聽聞中,才知道新娘是省局一個科研所的。廖來自於農村,娶了這樣一個城裏的姑娘,應該是不錯的吧。
此後再無單獨聯係,記得有一次去那裏辦事,見麵打了個招呼。
一晃多少年過去了,我來到了海外,兩年後,又見到了廖新年。他們一家三口,帶著一個上小學的孩子。
都是新移民,又是老鄉校友,從此聯係多了起來。
新移民都存在語言問題,可選擇的好工作不多,廖決定去幹木工。他找的這份工作很忙,要早起晚歸,他媳婦自然要為廖每天準備兩頓飯。沒過多久,倆人之間就爆發了衝突,後來竟發展到報警。經過處理,倆人分開了。
聽廖本人憤憤地說,他媳婦太摳門,不給他吃飽飯,而且吃的也很差,連雞蛋都很難吃到。
他媳婦卻說廖經常發瘋,要拿刀砍她。
他們之間的矛盾聽起來有點離奇。說實在的,若自己在家開夥,生活開銷會很低,兩三天的收入就夠一個月的開銷,特別是這裏的雞蛋非常便宜,不吃雞蛋實在省不了幾個錢,但廖卻義憤填膺地發誓賭咒,自己確實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他離開家搬到了別處,他的媳婦帶著兒子住進了政府的福利房,從此過上了一種比較安逸的生活。
此後與廖就沒聯係了。
廖的媳婦很快找到了一份簡單輕鬆的工作,但她接連展示的東西卻令人吃驚。她穿的衣服在本地市麵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即便在中國也很難見到,都是那種非常老式的、我小時候好像才見過的服裝,我甚至開玩笑說是文物。她堅持不學車,說是危險,麵對人人都駕車的狀況,當然就有理由不買車了。她弄了一輛自行車。那輛自行車是如此的簡陋陳舊,估計放在路邊也不會有人拿,她居然還在把手上掛上了一個奶奶級別、很舊的塑料編織袋,這在中國70年代也是一種土裏土氣的配置。
總之,她給我一種時光的倒流的感覺。她不談自己的家,隻說過在國內自己曾在研究所工作過,後來去一個藥廠當領導,父親是個科級幹部。
後來我離開了原來的圈子,與這些人和事都斷了聯係,好多年後,幾經輾轉,無意間又遇到了廖新年。
從電話裏覺得他變化不小,宣布又有了媳婦。他談女人的口氣,讓我感覺到有點滑稽。說實在的,他可不像風花雪月的那種類型。
他邀請我去他的新家玩,但不在本地,我沒去。但不久他又有了變化,離了,又是一個人了,這是見麵後才知道的。
有一次我在餐館約他來吃中飯,發了短信等了老半天,他居然沒來。打電話問為啥說要來卻不來,他居然說不是說晚飯嗎?我沒好氣地說你再看看短信吧!
難道他還是那樣不著調嗎?又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一次短信,又聯係上了。
都是疫情的原因,我這邊閑了下來,正好接到他問我是否願意一起去郊外爬山的短信,正愁無聊打發時間的我馬上應承了下來,從此進入了好幾次的接觸聊天,談話中勾起了我對毛粉一探究竟的興趣。
之前我有幾個微信群,不時接觸到毛粉,但現實生活中還沒有真正零距離接觸、無間隙對話過。我發現毛粉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過去(五、六十年代)家庭環境都比較苦,廖正是屬於這一類。當然還有另一類的所謂大小官員的家庭,廖顯然不屬於這一類。但我從未深入挖掘過其中的原因,這次我正好可以好好一探究竟。
一邊爬著山,一邊說著話,真是可以敞開心扉,無所顧忌。我們彼此之間無厲害關係,又是在海外,任何其他情況下說出來的東西沒有比這更真實了。
我首先把談話的內容圍繞他的家庭展開。廖的家鄉是我們家鄉省與外省交界的偏遠農村,他住的村子離縣城還有一百多公裏,但從他的談話中看,卻不算一個太貧窮的地方。
他們那裏的工分價值,居然比我當年在省中部、靠近中等城市下鄉的農村還高一點。
廖的父親是生產隊隊長,不是大隊隊長,這是當年中國最小的官。父親出身貧農,母親卻是富農出身,讓我有點吃驚。
“你父母是在解放前結的婚,一個富農的女兒如何下嫁貧農的兒子?”
“那時候哪有什麽成分概念,我父親這人頭腦比較聰明,勞力也比較好。”
原來如此,那解放後曆次運動中作為富農成分的母親受罪了嗎? 沒有,全是因為父親是隊長的緣故,在家門口不會出事,但出了生產隊,就不好說了。
因為老婆是富農出身,廖的父親最後也沒能入黨。
廖新年有兄妹九個,但最後活下來隻有六個。
那年頭,每家基本上都有非正常死亡的。廖生於56年,他最上麵是個大哥,接著是個姐姐,下麵有過四個妹妹,兩個弟弟。
那時糧食緊張的一口吃的就決定生死。
他記得那時家裏吃飯是輪流吃,這讓人有點吃驚。最先吃飯的是大哥,因為大哥是長子,而且學習比較好,父親指望他學業有成,計劃供他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接著第二輪的是他父親和初有勞動力的姐姐,他母親是第三輪,最後是廖本人和餘下的弟妹們。
“我母親多少年後對自己第三輪吃飯的事情還耿耿於懷,覺得自己連家裏的老二都不如。”
“聽你這麽說,你母親應該領著你和下麵的幾個弟妹一起吃飯才是。”
“那就更不行了,若我媽與我們一起吃,她隻會叫我們別吃或少吃。”
廖新年說當時他下麵有三個,在最後一輪他們上來吃飯時就是搶吃。他在其中最大,所以他搶到的最多,最小的吃不到東西,餓的直哭,長期這樣下去,自然就活不了了。
“我那時還小,記不太清楚,隻記得在最饑餓的時候死了兩個,後來母親又生了兩個,有一個不知啥原因也死了。隊裏種出來的糧食基本都是上交,父親這個隊長當的很不容易。”
廖新年談起這些時語調平靜,似乎在說別人的故事。記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話 — 小的搶不到吃的,餓得直哭。
我想起我小時候聽見父母說過好幾次的一個話題,就是我們家的一個鄰居。那個母親站著端著碗在吃東西,膝下一個自己的孩子仰著頭,搖著媽媽的腿,喊著也要吃,但那個母親卻把東西吃光了。父母說著,連連感歎,作為一個母親竟如此狠心,不可思議。
但若真的一口糧食就能決定生死,一個家又會怎樣,是否都會像廖的家庭這樣?這真是一個殘酷的選題!
但現實中卻實實在在地出了這個題,一個家庭裏親人之間出現了你死我活,在相互目睹之中活著、死去……
我的家當年是在城裏,鄰裏間盡管沒聽到過誰餓死的,但當時的食物短缺我還是有些印象的。隻記得我很小的時候老嚷嚷那句話,今天能不能不吃菜飯?
這句話留在我的記憶裏最深刻。
所謂菜飯就是把稀飯煮熟以後,再放一點菜葉子和幾滴油進去煮一下,連著稀飯和菜一起吃。那時天天都是吃這東西,油水非常少。
那感覺我估計跟狗每頓吃菜葉子差不多。
後來在我當年下鄉的地方也聽說過家中有人夭折的事件。那是有人主動提起,我並沒有去有意打聽。有個農村小夥子跟我們知青打過幾次交道,他有兄妹7個,最後活下來的就他一個,他的母親眼睛因此都哭瞎了。這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因為提到他家這個事的人不止一個,但沒有說過具體情節。
我好奇地問廖新年:“你下麵的弟妹餓死了,你不會怪罪毛嗎?”
“不怪,地少人多,生多了自然不夠吃,當然會餓死。”
他還說,解放前生活也很苦,他的奶奶當年就是被賣到這裏的。
“買到這裏總能活,比餓死要好吧?”我反問道,他沒吭聲。
他沒有舉出舊社會餓死人的例子,但宣傳上都是萬惡的舊社會,比餓死人更加非常可怕,這在廖的談話中就有體現,他能強調隻是一句宣傳用語,舊社會也很糟糕,但能舉出的例子就是他的奶奶在舊社會被賣掉的事情。
他哥哥74年被推薦到地區衛校讀書,但後來學校搞運動,開始武鬥,發生了死人事件,他害怕的跑了回來,後因母親出身不好,加上逃避政治運動,被永遠除名,又成了農民。
“看來你家就是你一人考取了大學?”
“是的……”
據廖自己說,在鄉村讀初中時他就展露出超過其他孩子的天賦,成了他們公社少有的進入區中學讀書的農村孩子。
他們那裏從解放前就有一個傳統 — 重視讀書。據他說,他們那裏出過三十多個舉人秀才。很早村子裏就有個規矩,優秀孩子的讀書費用由村裏負責。具體做法就是由族長負責把村裏最好的土地作為公有財產,收成作為讀書的費用。解放後這些土地當然都成了公社的,但民間對讀書的重視傳統卻延續了下來,廖因此得益,在當年食不果腹的年月裏居然在區中學完成了高中學業,而且還遇到了幾個好老師。
“有些老師都是在城裏被整,下放到我們這個偏僻的地方來的,我們這裏很敬重有學問的,他們在這裏過的還不錯。”
“看來你們那裏有點像世外桃源。”
還真的有點像!日軍當年都沒進入過他們這一帶,因為太偏僻,文革中鄰縣搞鬥爭,把地主富農殺掉,那裏成了當時中國對地主富農處理的最徹底的地方,但相隔不遠的他們這裏就沒有這種事件。
但成分還是影響到了廖新年。他當年很想參軍入伍,政審時因為母親的富農成分而落選了。還有中學畢業後區中學老師推他薦到隔壁公社學校當老師,本公社的領導卻不放。
“他們認為我是一個人才,肥水不流外人田,今後有機會時再啟用,為本公社服務。”一個比較堂皇的理由。廖談起這兩件對他人生比較重要的事件時好像並沒有什麽不滿。也許是時過境遷,他後來79年還是考取了大學,這些當年的失落似乎就淡忘了。
從這些經曆況來看,他應該沒有崇毛的理由,但他卻堅持了心中的崇敬,這也許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那就是他成家以後。
“我嶽父是師級幹部,他告誡我,沒有毛,哪有現在家中優厚待遇?所以要感恩!”
廖與原配離婚後,與在國內的一個小富婆結了婚,在為配偶在辦理移民時中在這裏買了房,作為雙方共同財產以增加移民得分,但最後還是沒有成功,不過買的房子後來卻升值不少。
“我現在手中有現金60萬刀這都是賣房得到的,現在想再買房投資。”
他現在住著他賣掉房子的樓上兩房一廳,由房東變成了房客。每月付著租金。室內非常簡陋,生活過的很簡單,但他說養生就該這樣。
如今他基本沒什麽工作了,說是退休了,但偶爾有電話打來,他還會去建房工地幹活。室內堆著不少工具,室外院子裏也有幾個大件工具,據他說前不久一個很值錢的工具被人偷走了。
最近他出了一起車禍,工具車報廢了。保險公司按市價賠了車錢,他花兩萬買了一輛新的經濟型豐田小臥車。他說他想買一輛特斯拉車,但沒有現貨。
“新車要6萬,要等幾個月,我不想等。我準備將來有現貨時把手裏這輛車賣了,換成特斯拉。”
手上有60萬刀現金的人這裏真不多,有次他說才買了個新房,150萬刀,可過後就沒再提。真是有錢人的作派,150萬不是個小數目,新購了一個這麽大的房子,竟然靜悄悄的。買的房子啥樣,總該帶我去看看吧?有一次,我就問了一句。
“沒買成,後來業主反悔了。”
真奇怪,這裏買賣房子不是兒戲,反悔之事還沒聽說過,會吃官司的,但他一句話就結了:“是朋友介紹的買賣,不是正規途徑。”
服了。
他住的地方區域不錯,隻是在大街旁。當年他賣掉的這個獨立房子,說實在的,麵積真不大。
“這房子你前後買賣價格多少?”
“七、八年前買入時50萬,現在賣出時80多萬。”
那如何賺到60萬現金?他解釋說首付加已還款的共20萬,最後就賺了60萬。
這是他第二次買房。第一次買過一個小公寓,十多萬買進,二十多萬賣出,也賺了些錢。
他居然有買賣房子的意識,意外之餘,讓我心生佩服。
他提過在國內有個嫁到廣東妹妹的事情,說是得了癌症,快死了。
“你沒寄點錢給她?”
“沒用的,醫生說不行了,我之前寄過一千。”
漸漸的,我有點明白廖作為一個這類毛粉形成的模式了。首先相對於其他,他存活了下來,他要感恩;他脫離農村進了城,比他周圍的人包括家人都要幸運,他要感恩。所有的這些都源自於毛。
但他受惠於毛死後的改變,使他邁入了大學的校園,讓他徹底改變了自己今後的人生命運,包括出國,這在那個年代也是天方夜譚,可他卻沒能從中悟出點什麽。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邏輯,但現實中就是這樣存在的。
朱鎔基砍掉了大部分國有企業,
基本上實行準私有化。
這是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怎麽讚揚都不為過。
你要知道在那之前,所有的一切都由中共政府控製。
你失去了單位你就會餓死。
有人問像魯迅這樣的知識分子,
怎麽就一下子就沒有了脊梁骨,
其實全國人民都被抽去了脊梁骨。
大家都知道畢姥爺被中央廣播電視台開除了,
但是他餓不死,還會有人請他做節目。
“這房子你前後買賣價格多少?”
“七、八年前買入時50萬,現在賣出時80多萬。”
那如何賺到60萬現金?他解釋說首付加已還款的共20萬,最後就賺了60萬。
Owned by someone else (bank(s)): 50 - 20 = 30. 最後就賺了30 (60 - 30)萬。
在對待學潮問題上情況比較複雜,不做贅述。
太誇大其詞了!以前那個年代我也經曆過,雖然窮,絕不至於餓死,比解放前強多了。
所謂都解放前是私有製和市場經濟,這樣的體製能餓死勤勞的中國人。言語不通,沒有文化的中國人,隻要到了私有製和市場經濟的社會,看看東南亞,北美的,中國人,甚至那些偷渡的,有餓死的嗎?中國人被餓死,隻有把手腳給捆起來。鄧的相對偉大,就是給中國人民鬆了一部分綁。
要不是老鄧恢複高考, 許多同學還在農村修理地球, 我則在工廠繼續做機修工學徒.
當年聞之老毛過世,心中竊喜,根本沒有悲傷之感
太誇大其詞了!以前那個年代我也經曆過,雖然窮,絕不至於餓死,比解放前強多了。”
—-莫非所謂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大量餓死人的事都是假的?即便官方不承認餓死幾千萬,也沒有否認餓死幾百萬的事實,難道官方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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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年還有武鬥?那一年我都出國了.
清朝以前,官員感謝皇帝的不殺之恩,
小刁們認為,共產黨不殺你就是天大的恩了。
很多老百姓也有同感,
有這樣的同學也就不出奇了,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