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前後的一代

出生於60年之前那一年,經曆過饑餓——食物饑餓和其他所有的饑餓,後來吃點有點飽,於是想說說寫寫。
正文

有機肥料養花的奧秘—大糞香

(2020-05-29 12:33:27) 下一個

  ~~~~~~~大糞香雜文集~~~~~~~


                        《麵子》1

    老趙家曆史悠久,有四大寶:琉璃殿堂、千年老井、千年糞坑和厚重的院牆。
     地盤很大但人丁眾多,在村裏雖說是個大戶卻不富裕,除了殿堂,其餘的都比較簡陋破舊,之前一直貧困,但老趙家注重顏麵,含辛茹苦維持家業,對外從來都是慷慨解囊,名曰賜予。特別是幾十年前,戶主換了新人,名稱上一改過去叫法,不叫地主,叫家長。當然還姓趙,是新體的趙,不是那個繁體的趙了。
     新老趙雄心勃勃,叱吒風雲,不僅對院內進行大張旗鼓的改造,對院外也氣勢不凡,除了大力送水,還乘機把院牆好好地加固了一番,大門緊閉,院內苦笑吵鬧,搖旗呐喊,拉風造勢。
     人丁越來越多,老井入不敷出,飲水不夠,糞坑也臭味四溢。一牆之隔的外麵有村裏的公共清水管道,也有下水道,但老趙家卻都沒接通。其實就是麵子放不下,老是自誇家中的千年老井泉水清澈茂盛,還時常向外送水給幾個小家小戶,以此證明自己,博得一句讚賞,實際上院內經常幹旱,長年缺水。至於糞坑,那就更是有麵子的項目了。大糞可以作肥料,院內菜地和樹木花草都需要,花開大糞香,不信就看看,圍著糞坑吃飯都很香。
      這樣過了很多年,院內幹枯,大糞肆虐不堪好在家丁們任勞任怨,新老趙終於死了,接著來了個小趙,他一改往日風格,放下麵子,打開院門,與外麵鄰居們聯係上了,甚至稱兄道弟作揖,最後把清水管接入了院內,從此清水不斷,雖然外來清水先進入水井混合後再喝,但還算不錯,還把門前的路與村裏的連接成一體,隻是糞坑連接問題,一時沒能解決。
     糞坑是核心,但可以放一放,總之其餘的都還不錯,院內煥然一新,不久小趙退下,中間經過了幾個當家的,最後到了小老趙,院內已是蓄水池迭起,加上老井,水量充足了。
    小老趙躊躇滿誌,抒發出當年新老趙一樣的豪情。首先把院門裝潢的更加富麗堂皇,還吆喝著要把村裏的水管改建,以自家老井作為水源地,為趙家賺足麵子。
    而且趙家的糞坑也要作為村裏的主糞坑,把公共下水道取消,其他家的下水道統統與趙家相連,共同製作肥料,在全村共創大糞香的美好局麵。
    正當老趙家著手進行這些工程建設時,村裏的幾家大戶豪門卻鬧開了,紛紛表示不讚同,小老趙覺得很丟麵子。
     怎麽辦?既然家中水量充沛,糞坑深邃,一怒之下,小老趙決意與其他鄰裏眾人鬧翻,也要保住顏麵。
     不久之後,趙家將要重回到新老趙在時的局麵,這也是應廣大小阿q們的願望,他們多年來一直抱怨水的味道不正宗,還有跑到外麵的小q們也說外麵的水有問題,喝多了不好,趙家不惜與村裏的清水管斷開,也要爭口氣。現在不怕了,反正院內水量豐盛,定能立於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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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子》2

   老趙家院內失火,火勢凶猛,把側麵一個屋子燒的有點慘不忍睹,老趙覺得麵子很不好看。
   說來這起火的過程也是有點讓人難堪。最初家裏有個超Q的人發現了火苗,發出了信號,可不但沒有引起重視,反而被老趙訓斥了一頓,錯失了一次提早預警的機會。後來硝煙彌漫,紙包不住火了,為了挽回顏麵,老趙下令全院滅火,一時上下齊動員,雷霆萬鈞,儼然一出精彩的演出,大火應聲撲滅,取得了據說是令人矚目的勝利。
   隔壁鄰居和其他的人雖然也盡了一點綿薄之力,更多的是喝彩聲,老趙的麵子失而複得。
    數一數戰果,一場大火真沒咋地,除了最早起火的屋子受了一些損失外,其餘的火星飛濺,落地即滅,完好無損。壞事變成了好事,一場大火更加驗證了老趙的能力和水平,麵子上反而更有光彩了。
    但飛濺到院外的火星卻成了燎原之勢,四處擴散,大火肆虐,老趙以過來人的姿態四處奔走,告訴各家滅火的竅門,並送上滅火物資,結果卻大相徑庭。越到後來,各家各戶損失越大,越發顯示老趙家一枝獨秀,剛開始老趙還覺得是自己技高一尺,略勝一籌,久而久之,卻發現自己猶如魚兒飛天,獨自升空,越發覺得形單影隻,懸在水上跳起了獨舞,就像一條被魚竿吊起來的魚。
   早知如此,當初不如多報點損失,太有麵子的結果就像一張大牛皮,要想包住天絕非易事!看來老祖宗的計謀這次用反了,本該使用哀兵必勝之計,卻用了個大張旗鼓,落得個眾人側目。
   妒忌也好,吹牛也罷,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諸葛亮機關算盡,空城計隻擋一時
有麵子不在喧嘩,唯誠實一世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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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單影隻》

     村裏又有一家房子要翻新重建了,而且就在老趙家緊隔壁,雖說是一個不大的人家,卻在老趙心頭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過去老趙家一直大張旗鼓地進行著房屋改造裝修,外牆塗抹,內部修飾,特別是門臉搞的金碧輝煌,但有一樣是海枯石爛不變心,那就是茅房和糞坑,一定是獨立封閉,絕不接入村裏公共下水係統。雖然室內有味道,但眾多的小q們很喜歡,做出來的湯菜美味多樣,蓋住了臭味,仍然受到了好評。沒有糞坑,哪來的肥料;沒有肥料,拿什麽肥田產糧種菜,這是命根子,一定要抓緊記牢。
     隔壁南麵這家當年的糞坑也是用老趙家的,雖然有段時間相互之間有些爭吵,下水道越過老趙家改接北麵老熊家的,但好歹也是曲徑通幽,最底部終有連接,但這次卻有徹底斬斷之勢,風氣全改,老趙心裏很不是滋味,麵子上非常難堪。
     而且水管和道路等等都從自己已有的源頭分流出去了,自己這邊的來水和來客一下子少了許多,看趨勢今後會越來越嚴重,老趙胸中像有好幾個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
     如何麵對,怎樣行動?老趙家裏的小q們都已經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動了,糞坑裏已傳來嗡嗡的叫聲,就像衝鋒的號角,不知哪天能還能吹得像當年那樣啪啪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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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解之緣》

   70年1月初通海地震時,易幸福上小學三年級。
    當時學校正組織大家積肥競賽,為人民公社作貢獻,易幸福與幾個同學家承包的廁所就是比賽的項目:看誰的廁所出的糞水更快更多。
   盡管他們幾個積極上廁所,但幹貨有限,濕貨多喝水就能解決,但不算成績,評比時要看實的。今天易幸福吃了一頓大餐—一個大紅薯,他決定憋足勁,一直不排泄,實在憋不住時才去廁所,以達到最大化,另外今天白天糞坑才掏過,晚一點去幹幹淨淨的,豈不更好。到了晚上,卻沒有排糞的感覺,易幸福有點沮喪,好不容易吃頓大餐,卻沒能施肥作貢獻,這不是白吃了嗎?晚上10點多了,不早了,他在床上一遍遍地背誦著下定決心,不拍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語錄,想把肚子裏肥料排出來,可就是不見動靜,不知不覺中他睡著了。
   夜裏一個屁響徹了被窩,他被震醒了,這次感覺來了。一骨碌地爬起,穿上衣服,盡管此時是深夜,黑燈瞎火,但他一反常態,不拍鬼,渾身充滿著為人民公社作貢獻的激情,跑到廁所蹲下,接著排山倒海……
   地動山搖了。這是地震,霎那間,茅房上下搖晃,他被一種巨大的力量壓了下去,他失去了知覺。
   易幸福被一陣臭味熏醒,他被埋在糞坑裏了。這不是做夢,死人是感覺不出香臭的,他被埋的位置應該是糞坑的一個三角點,四周除了土塊磚瓦和狹小不能動的空間外,什麽都看不見,唯一讓自己覺得還活著的就是聞到了臭味,如果沒有臭味,他就想到了死。
   他夜裏上廁所,家裏知道嗎?誰會來這裏刨土救人,另外家裏人不知怎樣了。易幸福瘋狂地想著,絕望中他挪動著一隻能動的手,撥弄了幾下,突然發現一縷細細的光,是月光,隻是冷冷的,但他心中卻湧出了無限的希望。
   光線是從地麵上輾轉通過磚瓦縫隙折射下來的,他看見糞便在月光下泛著光,此時的臭味卻讓他感到安慰,證明著他的存在。他在想,今晚的月亮會是圓的嗎?像碗那麽圓,要是有碗飯吃就好了,就是死也值了。
   似乎過了好久,沒有什麽動靜,光線好像變了,像是陽光。這是白天了嗎,他叫了起來:救命,救命啊!喊了好久,沒有回音,這是要在這裏活活地等死嗎?
   眼前發現有白點在挪動,原來是蛆,一個,兩個,不斷出現,一溜線地向上爬去,萬蟲一心,勇往直前。易幸福盯著它們,忘記了一切,似乎自己也在其中,他下意識把手抽回來,手指上滴著血。把血滴向那一個個小白點,變成了紅點向上爬,一直爬到外麵去。不久終於上麵有響動了,是挖掘的聲音,是有人看見血跡了嗎?易幸福被發現了,他得救了。
   茅廁糞坑給了易幸福第二次生命!易幸福在班上對活下來的同學說著,他哭了。爹娘給了我第一次生命,不,是主席給了我第一次生命,糞坑裏我撿回了第二條生命啊!要積肥,要做貢獻,要把糞坑建設好,否則哪有我的生命啊?小小的他也積極地參與到災後重建的工作中,響應號召,不要國家一分錢,拚命幹活,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他覺得自己瞬間像一個大人一樣了。
   從此茅廁與易幸福結下了不解之緣。多少年後,他搬過三次家,每次第一件事就是把廁所裝飾的漂漂亮亮的,用最好的材料,花最多的心思。他是如此的愛護廁所,甚至往糞道裏麵倒些香料,那不是為了除臭,而是表心意。香味通過下水道到達了樓上,散發出一種怪怪的香臭味,引起了一場誤會,樓上的聽到易幸福說是香料,感覺是戲弄人,大打出手,把易幸福的門牙都打鬆了一顆,但這沒什麽。

   這真是:
命從糞坑撿,魂自臭中醒,
此生茅廁故,萬蟲在一心,
更有月光冷,陰陽齊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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