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我曾去過兩次葡萄牙。雖然我不敢說把葡萄牙看得底兒朝天，但葡萄牙的曆史我卻知道得八九不離十，有的時候還異想天開想回到它笑傲江湖的大航海時代。沒有這個時代，就不會有今天的全球化，也不會有逆天的歐洲和世界“老大”美國。這個偉大的時代，讓今天的我們仍然在享受它的成果，而這個偉大時代的開啟，正是葡萄牙人。在被稱為“大航海時代之父”恩裏克王子的帶領下，葡萄牙人一步步發現了大西洋中的島嶼，也一步步向非洲南部挺進，最終繞過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進入了印度的阿拉伯海海岸，東西方的海上貿易通道從此被貫通。
果阿
果阿
果阿
因為葡萄牙率先開通了歐洲通往“夢之國”印度的航線，因此葡萄牙才被西方學者稱為“歐洲的船頭”，它才有機會建立自己的海洋帝國，葡萄牙詩人也才胸有成竹地說出：“無界限的海，屬於葡萄牙”這樣豪邁的詩句。當葡萄牙身先士卒挺進印度時，它在印度的首都不是達·伽馬抵達印度時的最先落腳地科澤科德，也不是印度香料貿易中心科欽，而是果阿(Goa)。葡萄牙人統治果阿前前後後長達450年，讓這裏的每一條街巷都訴說著葡萄牙的風光，因而果阿，也稱果阿邦，是葡萄牙帝國留在印度的不折不扣的遺珠。
我想表達我對開創了海洋史上雄渾詩篇的葡萄牙帝國的敬仰之情，所以雖然我的腹瀉還沒好，但我仍想看一眼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果阿舊城(Old Goa)和葡屬老城區(Panaji Old Quarter)，於是一大清早便從科欽飛往果阿。科欽機場的候機室像貴賓室，不需要印度手機號碼印證就可免費上網，也在印度很難得。在印度坐飛機最享受，其原因是飛機經常提前起飛，提前到達。從科欽到果阿，還不到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但居然提前了25分鍾。此時，果阿在下小雨，時間剛過早上8點，溫度24度，異常涼爽，讓我都不相信這是印度的溫度。
科欽機場
果阿
果阿
果阿
果阿
當我走出機場欲打Uber時，我發現果阿Uber的車費竟然比Prepaid的出租車貴很多，還得預定時間，這是我在印度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遇到的。我當然選擇又便宜又方便的坐，花不到15美元來到了我酒店所在的葡屬老城區。沿途近30公裏的路，大部分都沿著阿拉伯海岸行駛，那是葡萄牙船隊所經之地。路邊不是叢林，就是棕櫚樹，卻沒有多少人家，也沒什麽車輛，更沒有突突車，還沒什麽垃圾，那風格跟泰國很相似，是綠野仙蹤的味道。我打開車窗，讓濕潤的海風和涼爽的空氣吹進來，心情無比舒暢，把身體的不適也拋在了腦後，一路都哼著歌，對果阿的第一印象好極了。
走出“綠野仙蹤”，雨停了，路也變得寬闊，海灣中的海水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顯得異常平靜。車輛依然很少，一點兒也不像印度這個人口大國應該有的樣子。沒辦法。誰讓果阿是印度麵積最小的邦，並在印度人口最少排行榜中位列第四呢？不過，這正是我喜歡的，可以讓我遠離鬧鬧哄哄的人群，安安靜靜欣賞果阿的美。我在宜人的景色中，跟隨司機走進了葡屬老城區，然後就像走入了彩色世界。這裏的房屋是五顏六色的，小巷清幽，非常幹淨，也沒有牛羊和流浪狗，我更喜歡果阿了，但酒店的價格比別的城市貴。放下行李，我另付司機6美元多，讓他送我去了離酒店10公裏遠的果阿舊城。
果阿
果阿
果阿
果阿
果阿跟科欽一樣，都是水做的城市。縱橫交錯的河流和湖泊把果阿分成了幾個小城，可所有小城都跟葡萄牙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果阿舊城就是其中之一。16到18世紀，果阿舊城曾是葡萄牙在印度殖民的首府，鼎盛時人口甚至超過葡萄牙的首都裏斯本。可是，為什麽葡萄牙要把首府設在果阿舊城，而不是阿拉伯海沿岸的其它城市呢？那是因為果阿舊城獨特的底蘊。
它位於曼杜比河(Mandovi River)河岸。此河是果阿的生命線，因為其入海口是一個天然良港。除了這個因素外，包括舊城在內的整個果阿都被西高止山跟德幹高原隔開，而西高止山中雨林的生物多樣性，是世界罕見的。也因這個原因置，果阿成了搶手貨。至於這個“搶手貨”什麽時候開始“搶手”的，沒人知道。不過，考古學家們在這裏發現了距今一萬年的岩畫、錐體、石斧和砍刀。它還出現在古印度著名梵文史詩之一的《摩訶婆羅多》中，也曾出現在古印度文獻總稱的《往世書》裏。在曆史的更迭中，果阿舊城不停在孔雀帝國和其它不知名的王國中轉手，然後落到了穆斯林建立的德裏蘇丹國手中。當德裏蘇丹國崩潰後，果阿舊城成了另一個穆斯林小王國的陪都，這為它成為葡萄牙在印度的首府奠定了根基。
曼杜比河
果阿
果阿
如果說此時的果阿舊城是千裏馬，那伯樂一定是葡萄牙人。當達·伽馬登陸科澤科德後，他為了尋找貿易航線中的落腳點，開始了“南征北戰”，向北他把目光鎖定到了果阿舊城。1510年，葡萄牙的艦隊司令用炮火擊敗了當地首領，占領了果阿舊城，然後在這裏駐兵，把果阿建成了葡萄牙在印度的第一個殖民地和海軍基地，大主教教堂也設在了這裏。從這時起，果阿舊城就成了葡萄牙帝國在印度的“中樞”。為了宣揚基督教，葡萄牙人在此地設置了宗教裁判所，強製果阿本地人改信天主教，還鼓勵葡萄牙人與本地婦女通婚，並在果阿定居，成為為帝國服務的農夫、商販或工匠。隨後，果阿舊城成立了議會，直接跟葡萄牙國王聯係。這些都促成了果阿舊城在葡萄牙殖民印度後不可撼動的地位，也是為什麽這裏還能完整保存建於17世紀的教堂的重要原因。今天，這裏的教堂全部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
司機沿著曼杜比河，把我送到仁慈耶穌教堂(Basilica of Bom Jesus)後便打道回府了，臨走前我跟他約定第二天送我回機場，他滿口答應。這座教堂在印度所有教堂中是最“位高權重”的。它的重要性，不僅僅因為它是印度的第一座教堂，也因為它是印度巴洛克建築的最佳典範之一，還因為它曾被教皇通過教皇法令提升為大教堂地位，更因為這裏安葬著16世紀的聖人方濟·沙勿略的木乃伊遺體。此人是耶穌會共同創始人之一，被天主教會譽為“曆史上最偉大的”傳教士。
仁慈耶穌教堂
仁慈耶穌教堂
仁慈耶穌教堂
仁慈耶穌教堂
仁慈耶穌教堂
始建於16世紀末的教堂外部是綠茵茵的草坪和高大的樹木，浸透著年代感的紅磚外表透露著滄桑。我環視著這裏的一切，恍惚間我置身在歐洲。我繞著這個教堂走了一圈，這裏除了我以外，隻有修建苗圃的工匠。空氣清新，安靜清爽，我很喜歡這裏的氛圍。就在我感謝上帝給了我一個適合我養身體的環境時，本來烏雲密布的天空忽然出現了一縷陽光，那陽光打在教堂的“身”上，讓它立刻煥發了光彩。此時的它，一點兒也不比歐洲的很多教堂遜色。教堂內部鋪著大理石，除了精致的鍍金祭壇外，其它都很簡單，主祭壇上有一尊耶穌會另一位創始人的雕像。他曾說出一句名言：“如果一個人贏得了世界，卻失去了靈魂，那對這個人有什麽好處呢？”
我有些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被稱為“基督教曆史上裏程碑”的教堂，走向離它一路之隔的阿西斯聖方濟教堂(Church of St Francis of Assisi)，那裏也是一個大花園。 該教堂最初由1517年抵達果阿的八位方濟會修道士建立，17世紀中葉加入了葡萄牙曼努埃爾風格的大門，裏麵有奢華的巴洛克內飾，現在變成了博物館。這個教堂的旁邊是塞大教堂(Se Cathedral)，它始建於1562年，花了近百年才建成亞洲最大的教堂，其教堂鍾樓上的金色大鍾也是亞洲最大的。
阿西斯聖方濟教堂
阿西斯聖方濟教堂
阿西斯聖方濟教堂
塞大教堂
塞大教堂
當我走完這幾個教堂後，我覺得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其實我並沒有走很遠的路。我坐在大花園的椅子上休息，遙望著仁慈耶穌教堂，覺得還是它是我的最愛。我強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到大門口去打車，可是一輛也沒有，想打Uber更沒門兒。看見馬路的一側有一個花壇，我朝那裏走去。讓我大跌眼鏡的是，這裏像是另一個世界，我從虛空的歐洲又回到了印度。此地是農村，牛群到處橫晃，路邊是地攤兒。我很難想象，果阿是怎麽做到人均國內生產總值排名印度第一的。
仁慈耶穌教堂旁
仁慈耶穌教堂旁
仁慈耶穌教堂旁
別看這裏是農村，卻是出租車停靠站，我比來時多付了一美元多回到了酒店。這次司機走的是建得非常好的高速，這讓我相信果阿是印度基礎設施最好的城市名副其實。路上車同樣少得可憐，沿途也特別幹淨，還出現了色彩紛呈的，現代化的低層樓房，車也都是新的，很不“印度”。看來，果阿的富裕不是吹出來的。回到酒店後，去哪兒吃飯又成了我的老大難，上網搜，附近沒有韓國和日本飯館。我忽然靈機一動，搜中國飯館，沒想到，我的酒店邊就有一個。我喜出望外，心想，中國人太強大了，竟然把中餐移植到了印度。我連忙走去，結果到了一看，是印度人開的，廚師也是印度人。這個餐廳不大，很高級，生意特別好，菜單裏有烤鴨，可沒有中式麵條。不過，他們特意讓廚師給我做了一碗雞絲麵，不到5美元，裏麵居然有韭菜，我吃得心花怒放。
葡屬老城區中餐
聖母無原罪堂
吃得很滿意的我開始閑逛葡屬老城區，它也叫帕納吉(Panaji)。1843年，果阿舊城爆發了一場瘧疾，葡萄牙印度首府不得不搬到同樣位於曼杜比河岸的帕納吉，這讓帕納吉留下了不少葡式建築。除了富有南歐情調的街區和色彩繽紛的葡式老房子外，這裏的街道也都是葡萄牙語的。在這些葡式建築中，最吸引人的是聖母無原罪堂(Immaculate Conception Church)。最初建於1541年的它，是一座為滿足葡萄牙水手的需求而建的小教堂，9年後被擴建。跟果阿舊城不一樣的是，它建在高坡上，需要爬對稱的“之”字形樓梯才能進入。有著純白外表的它，即使在烏雲密布的天氣裏依然非常漂亮。
葡屬老城區
葡屬老城區
葡屬老城區
葡屬老城區
我從這裏走向印度洋邊，發現果阿真幹淨。這種幹淨是可以跟新德裏相媲美的，越發覺得接受過現代文明洗禮的城市和個人就是不一樣。我沿著海邊行走，無意間發現一艘遊輪。如果不生病，我會毫不猶豫跳上遊輪，像在土耳其博斯普魯斯海峽上一樣暢遊。可我的身體不知道允許不允許，最後我咬了咬牙對自己說：“豁出去了”。遊輪3個小時，提供自助餐，2瓶啤酒或飲料，還有皮劃艇(Kayaking)、快艇(Speed Boat Ride)、摩托艇(JetSki Ride)、香蕉船(Banana Ride)和碰碰車(Bumper Ride)六項活動，每人30美元。郵輪逆曼杜比河而上，卻不駛向果阿舊城，而是駛向另一邊。
果阿遊輪上
果阿遊輪上
果阿遊輪上
坐在船上，空氣是濕熱的，但風是涼的，那種感覺叫愜意。我眺望著岸邊的建築，發現這些建築的顏色都是“葡萄牙色”的，黃色和藍色交織在一起，我看著很親切。隨著船的前行，重金屬音樂也開始響起，跟土耳其跳島遊死海時的情形一模一樣，但這個船不是海盜船。在音樂的伴奏下，自助餐開始了，有很多印度人要酒喝。我是一口印度飯也不敢吃的，於是坐在船邊看風景，不知不覺天便下起了綿綿細雨，之後變成了暴雨，冷風吹得我哆哆嗦嗦，我急忙向船上的工作人員借雨衣。就在我看向水麵上朦朦朧朧的霧氣時，一個印度男人走向我，問我為什麽不去吃飯，還說他在科欽機場見過我，這也太巧了吧。接著他說，他叔叔和叔叔的女婿，他們兄弟兩個和他們的小舅子一起出來旅行。他自己是機械工程師，哥哥是軟件工程師，小舅子是醫學院教授，叔叔是服裝設計師，這一家子在印度混得都很好。
果阿遊輪上
果阿遊輪上
果阿遊輪上
果阿遊輪上
因船上隻有我一個外國人，還是女的，所以我跟他們的聊天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我沒理會這些印度人，冷看眼船上有沒有帥哥美女，結果一個也沒看見，卻看見一位信奉印度教的中年人把廢紙扔進了河裏。我忍不住說他了，他沒反駁。我也看見一個印度年輕人把廢紙裝進了背包裏，這讓我很驚訝，在印度第一次看見。我以為這麽大的雨肯定會讓河上的所有活動都取消，可沒想到的是，到了目的地，雨神奇地停了。讓我意外的是，這裏的每項活動都不超過半分鍾，其中一個香蕉船還翻了。幸虧我的安全無事，否則我的護照、錢和手機都得泡湯。
雖然這個3小時的遊輪沒帶給我什麽驚喜，但我卻在船上看到了果阿的全貌，它是我除了中國澳門以外，第二個去過的印有明顯葡萄牙印記的地方。想想我這一路受過的苦痛，再想想果阿帶給我的歡愉，覺得我在印度的旅程，真是汗水與鮮花同路，淚水與歡笑齊飛。佛祖說：“隻是虐待自己的身體，心性沒有成長，也沒有生出新的智慧，這是不可能大徹大悟的”。我知道，我永遠都不可能“大徹大悟”，但我會竭盡全力離佛祖近一些，再近一些。
果阿路線
果阿路線
我想表達我對開創了海洋史上雄渾詩篇的葡萄牙帝國的敬仰之情，所以雖然我的腹瀉還沒好，但我仍想看一眼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果阿舊城(Old Goa)和葡屬老城區(Panaji Old Quarter)，於是一大清早便從科欽飛往果阿。科欽機場的候機室像貴賓室，不需要印度手機號碼印證就可免費上網，也在印度很難得。在印度坐飛機最享受，其原因是飛機經常提前起飛，提前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