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有人說，城市就像一塊塊不規則的百家布，由不同的曆史、政策決定和社區舉措縫合而成。不知道這句話對別的城市適用不適用，反正對印度的首都德裏很適用。德裏有八個城，第一個城不知由誰建造，有人說是孔雀帝國時建的，但第二個到第五個城是德裏蘇丹國建的，第六個是蘇爾帝國建的，第七個是大名鼎鼎的莫臥兒帝國沙賈汗皇帝建的，第八個城則由大英帝國興建，名為新德裏。這八個城在上千年的曆史中被不同人種和不同信仰的人“縫”成了今天千姿百態的德裏，而這些人用的“針”即是恒河最重要支流之一的亞穆納河(Yamuna River)。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亞穆納河之於德裏，就像塞納河於巴黎，泰晤士河於倫敦。它是印度沒有直接入海的河流中長度最長的河，占恒河盆地的40%多。當沙賈汗在德裏營建新都時，它還是一條浩浩蕩蕩的清澈大河，被稱作西北印度的生命線，也被當作聖河。這條河千百年來滋養著德裏，為其鞠躬盡瘁，不僅養育著沙賈汗時德裏的20萬人口，也心有餘力不足地為今天德裏2500萬的人口盡著微薄之力。不過，今天不再被捧為聖河的它已經被印度人的生活垃圾、農業廢水和工業汙染等禍害成了一條嚴重的汙染之河，但在大英帝國在1911將首都從加爾各答遷至德裏時，此河仍然唱著潔淨之歌。
雖然亞穆納河早已失去了靚麗的模樣，但英國人建造的新德裏卻依然在歲月更迭中唱著歡快的歌，依然幹淨、美麗如初。也是因為新德裏，我的心才不那麽堵得慌，對印度的印象也沒那麽糟糕。而新德裏的新鮮“出爐”，全得力於英國最偉大建築師之一的魯琴斯，他用設計歐洲城市的視角來規劃新德裏。新德裏以印度門(India Gate)所在的六邊形廣場為中心，公路向四麵輻射，道路的旁邊都是草坪、花園和林蔭道，其中有一條公路直接與胡馬雍陵相連。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新德裏
從胡馬雍陵出來，我沒有直接去印度門，而是直接打Uber去了曾在2007年以唯一入選亞洲最佳餐廳而名聲大振的Bukhara餐廳。據說位於新德裏的這家餐廳擅長製作印度西北邊境的風味美食，比爾蓋茨和克林頓等都曾光顧於此。我到這家餐廳吃飯，並不是因為很多名人到訪過這裏，而是因為我從顧特卜塔到蓮花寺，再到胡馬雍陵，沿途我就沒見過一家餐廳，可我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在胡馬雍陵，我遇見一對帶嬰兒的小夫妻，問他們附近有沒有飯店，他們上網查了一下，也說沒有。我說我知道一家網友推薦的，於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打車去了這家餐廳。在車上，他們告訴我，他們來自孟加拉國，男生是海軍軍官，到各個國家受訓，還去過大連一個月。走著走著，男生突然說他妻子的姐姐來了，要去車站接，於是把我送到餐廳後，他們便離開了。
我下車一看，這家餐廳在ITC五星級的酒店裏。進酒店大門前，所有隨身物品都得過安檢。此家酒店跟別的國家的五星級酒店沒什麽區別，隻是大堂的天棚加入了印度元素，服務員也穿著印度傳統服飾。我不會點菜，隻會點印度版的紅燒羊肉。我讓服務員幫我再點一個，結果他幫我點了一個炸魚條和炸薯條。我是來吃印度傳統風味的，誰要吃西餐？可菜已經上來了，我也不好意思讓他換。這頓飯吃得一點兒也不好，還特別貴，花了我40多美元。幸好可以刷卡，要不然，我手裏的現金就要捉襟見肘了。這是我在印度之行中吃過的最貴的一頓飯，吃完就後悔了。
ITC酒店
ITC酒店
酒店餐飲
新德裏
新德裏
為了消化這些食物，也為了看看新德裏的市容，我在37度的高溫下開始了“萬裏長征”，走了近8公裏才回到酒店。雖然長途漫漫，但在新德裏的漫步卻一點兒也不痛苦。ITC酒店就建在一個封閉的森林公園邊，沿途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和花草及噴泉，還有整潔的街道和人行道，也沒有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和遍地垃圾。在公園的牆上，我還看見了幾隻火雞。在這樣的景色中行走，我即使走再長的路，也不會覺得累，覺得這樣的新德裏才應是印度首都該有的模樣。就這樣，我沿著森林，經過甘地遊行雕塑(Gandhi March Statue)和有士兵把守的印度總統府外牆，走到一個醫院邊，才看見垃圾。
甘地遊行雕塑
總統府外
總統府外
總統府外
在酒店飽飽地睡了一覺後，我第二天早上打uber去了位於新德裏的洛迪花園(Lodhi Garden)。從酒店到這裏，不到6公裏，130盧比，1.5美元左右。德裏的很多Uber司機早上都不帶零錢，我隻能付150盧比。也許因為這個花園免費的原因，所以我到這裏時，看見無數的印度人在裏麵鍛煉，還有很多組團做瑜伽的。此時，還不到早上6點半。而我之所以來這逛公園，是因為它是德裏蘇丹國洛迪王朝(1451－1526)留下的遺跡。
始建於15世紀中葉的洛迪王朝是德裏蘇丹國的最後一個王朝，隻存在了70多年，它“在世”的時候正好是奧斯曼帝國攻克君士坦丁堡的時期。雖然洛迪王朝也占不上什麽便宜，但同為穆斯林，洛迪王朝還是可以小小自豪一下的。跟奧斯曼帝國的君主營建改名後的伊斯坦布爾一樣的是，洛迪王朝也在營建它的首都德裏，占地90英畝，相當於50個足球場麵積的洛迪花園即是其中之一。跟其它花園不一樣的是，洛迪王朝第二位君主洛迪建造的這個花園也是他的陵寢，跟與它相隔3公裏左右的胡馬雍陵功能一樣。那時的新德裏都是森林，還未被人開發。
洛迪花園
洛迪花園
洛迪花園
洛迪花園
洛迪花園
不過，跟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受萬人瞻仰的胡馬雍陵不一樣的是，印度次大陸第一座花園陵墓的洛迪陵墓今天卻無人問津，可它所建的花園卻成了德裏百姓的最愛。清晨的這裏，負氧離子極多，一點垃圾也沒有，環境比胡馬雍陵的還好，可以跟我眼中印度的天堂顧特卜塔裏相媲美。花園中央是一個有著漂亮大圓頂的建築，還有附屬建築，它們也建於洛迪統治時期。中心庭院旁還有一個住宅和一個不明身份的人的陵墓。漫步在鋪著草坪，鮮花盛開的洛迪花園裏，若不是我刻意提醒自己，我還以為此地是歐洲的花園呢。花園裏也有小橋流水，雖然水不是清澈見底的，但至少沒有臭味。小溪的旁邊即是洛迪的陵墓，陵墓被高3.5 米的圍牆環繞，圍牆上有七個拱門，圍牆中心是八角形的墳墓，其內部裝飾著大量保存完好的瓷磚，以及彩繪和雕刻的石膏天花板。
洛迪花園
洛迪墓
洛迪墓
雖然洛迪王朝被莫臥兒帝國所滅，但帝國前四位皇帝卻並未把首都定為德裏。在倒黴的第二任皇帝胡馬雍執政9年後，來自蘇爾帝國的建造者舍爾沙把胡馬雍轟出了德裏。在蘇爾帝國占領德裏的17年裏，舍爾沙始建了位於新德裏的舊堡(Purana Qila)。不過，有的史學家說，舊堡是他在胡馬雍建造的堡壘上改造的，他加固了防禦工事，完善了城牆，並建造了另一座堡壘。不管真相如何，今天位於新德裏的舊堡都無法跟位於舊德裏的新堡相提並論，可我很喜歡。
舊堡離胡馬雍陵2公裏，離洛迪花園4公裏。我在早上趁著太陽還未高升時，一直從洛迪花園走到了這裏。也許舊堡不知名的緣故吧，門票價格隻要胡馬雍陵的一半，300盧比，不到4美元。我沒想到，舊堡跟洛迪花園和胡馬雍陵一樣，也是一個大花園，而且占地麵積巨大。中間是草坪，四周是城牆和城堡，裏麵到處都是花香，還有孔雀、田雞、野雞、花栗鼠和我不認識的鳥，我興奮極了。因為花園裏隻有我一個人，所以我把長袖外衣脫了，隻剩裏麵的吊帶裙，結果這件長袖外衣也不知道掉到了什麽地方，我想回去找，都不知道去哪兒找。
去舊堡路上
去舊堡路上
去舊堡路上
去舊堡路上
去舊堡路上
如果說按照建成時間排名的話，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顧特卜塔是爺爺輩，洛迪花園是父親輩，那舊堡則是兒子輩，而胡馬雍陵是孫子輩。但是，在舊堡裏的發掘中，卻發現此地是印度兩大史詩之一的《摩柯婆羅多》中提到的一個古城，從古城中出土了很多公元前1千年時的灰彩陶器。
走完舊堡，我已經累得要虛脫了，隻能打車去印度門。去打車軟件上一看，還可以打摩托車。2公裏多，才30盧比，不到3塊人民幣，我當然要嚐試一下。印度門是魯琴斯設計的新德裏的中心點，從這裏有無數條線路向外輻射，其中一條通往舊堡，一條通往洛迪花園，還有一條通往胡馬雍陵，魯琴斯用它天才的設計把新德裏的這幾個古跡巧妙地連成了一體，為新德裏奏響了凱歌。從這裏開始，我才真正欣賞有些歐式風格的新德裏。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
舊堡裏
舊堡
印度門外形很像法國的凱旋門，是大英帝國為紀念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陣亡中的印度將士而建的，大門上刻有這些軍人的名字。四周都是草坪，還有噴泉，非常漂亮，當然也沒有我最討厭的垃圾和鳴笛聲。今天的這裏，成了印度最大的戰爭紀念館之一。每年共和國日，印度總理都會來到此地，向受難的軍人致敬。
如果我不那麽累，如果天氣不那麽悶熱，那我會在這裏呆上許久。可是我又累又餓，看看地圖，離印度門650米處有一家網友推薦的百年老店Andhra Pradesh Bhavan，據說這家的南印式抓飯是印度一絕，我是咬著牙走去的。 我到的時候他們家還在經營早點套餐，每份120盧比，1.5美元，飯後還給一杯熱乎的鮮牛奶。南印的早餐很好吃，煎餅裏是洋蔥，我特別喜歡那個酸酸的米糕。本來我還想在這裏吃午飯，但在等待的時間裏，我被蚊子咬了好幾口，隻能逃之夭夭。
印度門
印度門
印度門
南印風味早餐
吃飽喝足的我又有了力氣，走去了國家博物館(National Museum)。門票外國人500盧比，印度人才20盧比，一看就知道誰是親生的，印度政府對本國國民真好。博物館外邊都是軍人在站崗，內部有三層樓，帶空調，我一進來立刻覺得呼吸順暢了。這個博物館是印度規模最大、最重量級的博物館，也是世界博物館排名前二十的重要博物館之一。裏麵分成了很多館，包括古代手工藝品、銅器、陶器、雕刻館等，還有佛教與印度教的藝術品、染織品和古錢幣等，看得我眼花繚亂。雖然很多人說此館的鎮館之寶是由純金製成，內有22顆舍利的佛身舍利塔，也有人說是鎮館之寶是“舞王濕婆” 青銅像，但我看博物館的珍品都在珍寶館裏，因為裏麵的無數展品都是用象牙製成的，還有好幾個軍人在巡邏。
國家博物館位於新德裏的“主動脈”國王大道(Kartavya Path)邊，大道的盡頭是印度的“心髒”總統府。這條林蔭大道有點兒像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但比它長。大道旁都是綠油油的草坪、可以遮蔭的樹木、水渠和花草以及政府的主要機構，很漂亮。我心情舒暢地走在這條大道上，雖然很累，卻甘之如飴。說實在的，我在印度，很少有心情舒暢的時刻，最主要的原因是髒亂差，每天都覺得心是堵著的。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印度國家博物館
想進入總統府，得過兩道關卡，我隻過了一個，第二個需要通行證。因此我隻能站在寬闊的大道上欣賞路旁對稱性的，既有印度傳統風格，又兼容了維多利亞時期特點的建築，而外觀融合了莫臥兒帝國和西方風格的總統府大圓頂就從“夾道歡迎”的兩旁養眼建築中脫穎而出，以非凡的身姿讓你想靠近卻無法靠近。我在炙熱的天氣裏環視著美麗的新德裏，不禁為魯琴斯留給德裏這座城市建築方麵最後的輝煌篇章而鼓掌，也不禁為時常讓我痛苦的印度而歌唱：“印度，印度，我要隨心遨翔，我要隨心召喚，我要隨心返航。” (India, India. I've got to follow my heart, wherever it takes me. I've got to follow my heart, whenever it calls to me. I've got to follow my heart, and my heart is going home.)
國王大道
國王大道旁
國王大道旁
國王大道旁
國王大道旁
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