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一個擁有四千年文明曆史的國家,和我們一樣,它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文明古國。在古代,伊朗被稱作是波斯,而這個國家完成大一統的時間甚至比中國更早,在我國仍處於春秋戰國時期時,波斯就完成了統一,成為了一個橫跨歐亞非的大國。
到絲綢之路興盛時,波斯帝國又成為了控製幾乎一半絲綢之路的大國,成為了東西方溝通的重要渠道。
盡管波斯後來被阿拉伯征服,拜火教也被伊斯蘭教取代,但波斯文明的火種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熄滅,延續至今,才成為了今天的伊朗。
其實,從另一些角度來看,伊朗就仿佛是中國的“鏡子”,能夠理解伊朗,也就能夠理解中國。
巴列維王朝:割裂的社會
從曆史上來看,伊朗和中國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從大的方麵來說,伊朗和我們一樣,都是文明古國,有著強盛的曆史和自己獨特的、燦爛的文明。
而到了近現代,伊朗也和我們一樣麵臨著西方國家的衝擊,需要重建對國家的認同、對自身文明的認同,甚至伊朗也和我們一樣,曾經試圖“擁抱美國”,走上西化的道路。
1925年建立的巴列維王朝,其實就仿佛是我們熟悉的、中華民國的“鏡像”,在很多方麵,它們都十分相似。
現在,有很多人“懷念中華民國”,他們覺得那仿佛是自由、浪漫的代表,甚至還想“穿越”到中華民國。
但也有清醒的人指出,就算是穿越到民國,他們也不能保證就能穿越成為上層名流的少爺小姐,而在民國時期當一個平民甚至是“貧民”其實是很悲慘的,巴列維王朝也是如此。
網上流傳著很多伊朗巴列維王朝時期的照片,許多人看著照片就懷念起當時的伊朗。上世紀70年代的伊朗,是當時全球最富裕的國家之一,他們是真正的“中東土豪”,買起F-14來也毫不手軟。
1971年,為了慶祝波斯帝國誕生2500周年,巴列維王朝舉辦了盛大的慶祝儀式,不僅專門為此修了1000公裏的公路以及招待各國政要的城堡,還在沙漠裏搭建起了37公裏長的真絲帳篷。
而從照片裏來看,那時候的伊朗人民富裕、時髦、開放,不管男女都穿著時髦的套裝,有車有房,閑暇時間就會開著車去海邊度假,與現在的伊朗相比,看起來似乎是“天壤之別”。
可很多人看不到的是照片背後整個伊朗社會的割裂。照片裏的繁華是屬於德黑蘭和其他大城市的精英階層的,社會的大部分資源都集中在了少數城市之中。
例如,占全國人口不到15%的德黑蘭,擁有全國超過一半的醫生;例如,在德黑蘭,平均每10個人就擁有一輛車;再例如,伊朗全國有82%的土地掌握在王室、寺廟和地主的手裏,他們生來就可以享受富裕的生活。
而在廣大農村,情況則完全不同,在伊朗3500萬人口中,有接近一半的文盲,全國超過70%的人口生活在農村,大部分人一年辛辛苦苦掙到的錢隻夠吃飯,甚至連小孩都不得不出門打工來維持家庭生活。
就像是過去那個割裂的中華民國。在民國時期,上層人士享受著社會大部分資源、享受著最高的待遇,而底層百姓卻為了生存苦苦掙紮,大多數人從沒想過讀書識字,因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已經非常困難。
西方價值體係和傳統文化的激烈衝突
除了上層經濟和底層貧民、城市和農村的割裂之外,伊朗還有一點與我國極為相似,那就是西方價值體係和傳統文化產生了極為激烈的衝突。
巴列維王朝是一個全盤西化的王朝,它對美國言聽計從,幾乎可以說是美國在中東的“代理人”,也是因為這樣,西方的意識形態、流行文化在當時的伊朗上層極為流行。
在巴列維王朝建立之後,以“白色革命”為核心的全盤西化政策席卷了整個伊朗。王室建立之後,參考法國法典設立了新的法律,並將司法權收回政府,將宗教和司法權徹底分開。同時,巴列維王朝大力推行世俗教育,取消了女性戴頭巾等伊斯蘭傳統習俗。
而底層人民信奉的是什麽?是波斯帝國的餘暉、是伊斯蘭教的傳統,是以《古蘭經》和伊斯蘭教法為依據的法律,甚至就算外人不理解,他們也已經習慣了女性戴頭紗的宗教習俗,這就導致伊朗社會裏產生了巨大的衝突。
從很多角度來看,這與中國的經曆也極為相似。例如,在民國時期,也有許多人大力提倡全盤西化,他們認為中國的傳統文化都是落後腐朽的,隻有全盤西化才能實現國家富強。
也曾有人提出要廢除漢字,改漢字為拚音,這些實際上體現出的都是西方價值體係和傳統文化的激烈衝突。
除了文化之外,國家的各項政策都影響著伊朗社會。在經濟方麵,自由經濟的政策導致國外商品大量湧入伊朗,尤其是農產品的湧入,對伊朗的農業生產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也極大地影響了廣大農村人口的生活。
這一切都讓伊朗社會更加割裂,最終的結果就是飽受壓迫的底層人民掀起了一場革命,革了巴列維王朝的命。
這條路似乎與我們走過的路很相似,而可能令人沒想到的是,還有一點更為相似的是,現在的伊朗人在生活苦悶時,也在對著照片感歎,想要回到伊朗的那個“黃金年代”——巴列維王朝時期,但他們似乎沒想過,在那個時代,底層人士是怎樣生活的。
糾結的伊朗
一場伊斯蘭革命,建立起了一個新的時代,但這場革命卻沒有真正將伊朗帶回傳統的軌道上,因為在半個世紀的現代化發展之後,不管人們是否願意承認,伊朗都已經很難再拋棄現代化。
實際上,伊朗的城鎮化率高達75%,女性不願意再回到過去的時代,大量受過教育的人民更是渴望一個開放的時代,這讓伊朗與沙特之類從來沒有如此全盤西化、如此世俗化的國家不同,也讓現在的伊朗變得非常“糾結”。
表麵上來看,伊朗很傳統,該國的憲法規定實行伊斯蘭教法,該國還有道德警察來對伊朗女性戴頭巾的行為以及其他行為進行檢查。可真正在執行的過程中,彈性卻很大。
例如,伊朗女性雖然要戴頭巾,但許多女性的頭巾更像是圍巾,在需要的時候就戴在頭上意思一下,一般而言,道德警察也不會過於較真,隻要頭上有類似頭巾的東西,就不會過於苛責。
而且,伊朗從根本上來說,也保留著波斯偏愛女兒的傳統文化,伊朗女性在教育、任職乃至個人發展等方麵都遠勝於阿拉伯國家,在伊朗對女性的限製,可能更多地在著裝和男女交往等方麵。
這也有數據來證實。1998年,伊朗的女大學生人數就已經達到了大學生總數的52%,超過了男大學生的人數,此後,女大學生的人數還在不斷攀升。
甚至,伊朗為了確保男女大學生數量的平衡,還曾短暫地實施過“大學生配額製”,在部分專業,女生入學的比例上限為50%
隻是這條規定很快就因女性的抗議而被廢除,此後,伊朗女大學生的比例一度高達64%,男性在這方麵,顯然沒能競爭過女性。
再例如,盡管伊朗是一個明確規定自己是政教合一的國家,其國民絕大多數都信奉伊斯蘭教,但它的城鎮化率比中國還高,還能獨立搞工業化。
伊朗能生產鋼鐵、有色金屬、汽車,也能生產重載列車、動車和30萬噸的郵輪,甚至在俄烏戰場亮相過的“空中摩托”自殺式無人機也是伊朗的傑作。
如今的伊朗,超過90%的人識字,超過80%的人上網,每年還有近100萬大學生畢業,大學生比例比中國還高。
這似乎與外界對於伊朗的印象大不相同,也與一個傳統的伊朗大相徑庭,這個伊朗似乎是世俗的、是開放的,也讓伊朗麵對著如今的我們也存在的問題。
比如高校畢業生數量和就業崗位之間的矛盾。伊朗的數據顯示,伊朗大學畢業生失業人數已經達到了95.7萬人,失業率達到了13.6%,大學生失業人數更是占到了總失業人數 的40%。
還有一點與我們類似的是,伊朗女性同樣麵對著更大的就業壓力,在失業潮來臨時,女大學生的失業率超過平均水平,達到了22.8%。
失業率代表著社會隱藏的矛盾,這也是為什麽伊朗也曾爆發過大規模的抗議運動,例如抗議女性戴頭紗的運動。可就算抗議再激烈,伊朗都堅持政教合一,這是為什麽呢?
從過去和未來來看,這是具有伊朗特色的改革,因為波斯文明的火光從未散去,如同巴列維王朝那樣全盤西化,隻會讓伊朗根基不穩。
如果伊朗想要成為一個強國,實現國家複興,就不能徹底拋開過去、拋開宗教,過於激進的世俗化、現代化又可能會引起社會保守派的巨大反彈,影響國家穩定。
因此,伊朗采取的也是伊朗特色的漸進式改革方案,接受民眾的意見,但不接受極端的做法。
這種改革的智慧,可能是屬於文明古國的智慧,或許理解了伊朗,我們也就更能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