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 — 美國總統拜登倡議的第二屆民主峰會星期二(3月28日)拉開帷幕。在普京繼續侵略烏克蘭以及中俄準備聯手打造全球“新秩序”之際,尋求建立一個捍衛民主,反威權主義的統一戰線是本屆民主峰會的主旨之一。分析人士指出, 美中對國際領導權的爭奪正處於緊張時刻,而烏克蘭戰爭的結局對這場爭奪至關重要。
五國聯手主辦第二屆“民主峰會”
第二屆民主峰會星期三正式開幕,但星期二開始,美國政府開始舉辦一些內閣級別和次內閣級別的主題活動,以突出峰會的關鍵主題,包括烏克蘭戰爭、打擊腐敗、技術對民主的影響、獨立媒體等。
與上一屆峰會不同,美國邀請了讚比亞、哥斯達黎加、韓國三國總統和荷蘭首相,與拜登總統一起主持第二屆峰會。這幾位領導人都將發表主旨演講,每人側重一個重點,強調民主在促進經濟發展和共同繁榮、全民正義、製度建設、應對全球挑戰以及促進包容和平等方麵的優勢。
全球共有121個國家的領導人受到邀請,比首屆峰會多出八個。這幾個國家大多數來自非洲,包括坦桑尼亞、科特迪瓦、岡比亞、毛裏塔尼亞以及莫桑比克。美國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NSC)民主與人權高級主任羅布·伯辛斯基(Robert Berschinski)3月22日在華盛頓新聞中心舉行的外媒發布會上說,這些國家展示了“推進民主的政治意願”。美國這樣做的目的是“搭建一個大帳篷”(pitch a big tent)。很多媒體報道,這是為了與俄羅斯領導人普京和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最近展示的“聯盟秀”形成對比。
美國智庫德國馬歇爾基金會保衛民主聯盟主任勞拉·梭頓(Laura Thornton)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說,雖然民主峰會存在一些問題,但舉行這樣的峰會非常重要,因為民主正處於“轉折點”。
“我們看到獨裁者真正結成同盟。他們在分享策略,分享想法,互相資助,提供信息運營支持。所以,我們民主人士也需要這樣做。我們需要像我們的對手摧毀民主一樣投入同樣的精力和組織來維護民主。”
2021年1月6日前總統特朗普支持者暴力衝擊國會大廈,美國民主遭受損傷,當年12月,拜登試圖通過首屆民主峰會重新宣示美國的領導地位。
分析人士說,如果說第一屆峰會是民主在倒退的背景下舉行的,那麽這次峰會召開的背景是威權主義進一步上升,特別是在中俄為重塑世界秩序采取越來越多措施的時候。
美國司法部副部長麗莎·摩納哥(Lisa Monaco)3月28日在華盛頓智庫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舉辦的活動中指出:“專製政權正在更富創意、更加厚顏無恥地削弱民主機構,在全球範圍內傳播腐敗和動蕩。”她說:“美國及其盟友和合作夥伴必須團結起來反對這些努力,而這正是民主峰會的內容。”
烏戰結局關係兩個秩序的勝敗
2022年2月,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全麵入侵是威權對美式民主和美國領導的現行國際秩序的最大侵犯。
烏克蘭如何實現公正持久和平是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Antony Blinken)為這次峰會在國務院主持的一個小組會議的主題。星期二(3月28日)的討論會原定邀請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發表主旨演講,後來由烏克蘭外長庫列巴替代出席。討論會上,庫列巴提出了烏克蘭的和平計劃,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俄羅斯從烏克蘭撤軍。
來自法國、捷克、以色列、意大利、馬拉維、利比裏亞、阿根廷、日本的外交部長都表達了對烏克蘭、國際法和聯合國憲章的支持。他們說,他們希望烏克蘭獲得和平,但僅僅是停火是不夠的,必須是公正和持久的。
法國外長卡特琳·科隆納(Catherine Colonna)透過翻譯強調,“讓我們獲得和平與穩定的國際法必須得到尊重……我們不能讓俄羅斯贏得這場戰爭。這樣的風險太大。讓我們聯合起來,讓我們再次同時行動。”
意大利外長安東尼奧·塔亞尼(Antonio Tajani)則表示,“我想認清這一點非常重要。現在的競爭是民主與獨裁之間的競爭。我們必須共同努力捍衛我們的價值觀、民主、人權,這很重要。我們不僅需要在烏克蘭問題製定戰略,還要製定戰略(在其他地方)阻止俄羅斯。”
日本國外務大臣林芳正(Hayashi Yoshimasa)在事先錄好的視頻中說,不能讓世界重回“叢林時代”。他說:“我們要維護以法治為基礎的自由開放的國際秩序,各國不分大小,都可以根據國際法自由作出決定。”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保衛民主聯盟主任梭頓認為,烏克蘭戰爭如何結束將對未來幾十年產生影響,捍衛烏克蘭就是捍衛自由主義的世界秩序。
“如果我們不向烏克蘭提供它需要的支持,如果我們允許普京占領烏克蘭的部分土地,這向各地獨裁者發出的信號是,嘿,看看我們能做什麽。如果我們全力以赴支持烏克蘭,保護烏克蘭、保護它的主權、自由和民主,那麽這就是我們所有民主國家、我們所有主權國家以及我們自由的勝利。”
聯合多國訓練小組的美國陸軍教官在烏克蘭利沃夫地區訓練烏克蘭軍人使用美國提供的 M141榴彈發射器。(2022年1月30日)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歐亞中心高級主任、前美國駐烏克蘭大使約翰·赫布斯特(John Herbst)星期一在一場有關習近平和普京最新會晤的影響的研討會上說,美國及其盟友必須確保普京無法在烏克蘭取勝,這對維護讓世界保持了75年和平與繁榮的現行國際秩序非常重要。
他還說,擊敗俄羅斯不僅會阻止普京,也會讓習近平在台灣問題上三思。
“我想習近平想知道,如果美國30年前的技術正在烏克蘭擊敗俄羅斯軍隊,現代美國技術會對中國對台灣的兩棲作戰產生什麽影響?”
中俄試圖打造國際新秩序
習近平上星期出訪俄羅斯的一個瞬間引起西方和媒體的高度關注。在普京為他舉行的國宴結束後,習近平向普京告別時說:“這也是百年變局的一部分,我們共同來推動它。”普京回應說:“我同意”。
雖然中俄雙方都否認兩國是聯盟關係,但分析人士指出,中俄已經在實質上結盟。
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政治科學教授、《注定戰爭:美國和中國能否逃脫修昔底德陷阱?》一書作者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Allison)最近撰文說,雖然沒有宣布聯盟,但是習與普京的關係對全世界影響最深遠,這種關係變得比華盛頓如今的正式同盟更為重要。
他說:“因為習近平和普京不僅是現在的中俄兩國領導人,還是任期實際上沒有截止日期的領導人,美國必須明白它正在與之對抗的是全世界影響最為深遠的聯盟。”
對習近平來說,打造新秩序,“以中國方式改變世界”可能是他第三任期的重要使命。美國之音特約評論員鄧聿文在給美國之音的專欄文章中寫道,“如果過去中國對美國和西方的圍堵與打壓,更多采取的是一種被動的回應和反擊”,“那麽,從2月開始,北京不再隻是被動反擊,開始積極對全球多邊主義和世界秩序建構論述並落實為行動。”
中國近期推出了《全球文明倡議》和《全球安全倡議》。2022年9月,中國還曾提出《全球發展倡議》。中國在俄烏戰爭一周年前,推出烏克蘭的和平計劃。分析認為,這些都是中國要建立有別於美國領導的新秩序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中國還對美式民主進行攻擊。3月20日,中國外交部公布“2022年美國民主情況”的報告,不僅對美國民主,還對“民主峰會”進行抨擊。報告說,美國“盡管自身問題成堆,美國卻仍居高臨下,指手畫腳,充當民主教師爺”。
3月23日,中國還舉辦了第二屆“民主:全人類共同價值”國際論壇。在論壇上,中國再次強調了自己是“全過程民主”,再次指責美國輸出自己的“民主模式”、對別國進行所謂“民主改造”,呼籲“各國應當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尊重別國民主發展道路。”
中國新秩序以“南南國家”為目標
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民主國家普遍認為,中國的烏克蘭12點和平計劃既沒有對俄羅斯問責,也沒有提出俄羅斯必須從烏克蘭撤軍。俄羅斯總統普京卻表示,該計劃可作未來和平談判的基礎,並把拒絕和平的責任推卸給烏克蘭、美國和西方。
但是這樣的計劃,包括習近平的新秩序卻在“南南國家”有影響力。“南南國家”正是習近平兜售“新秩序”的目標。
資料照片:2018年9月4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出席中非合作論壇的非洲國家領導人合照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中國中心高級研究員邁克爾•舒曼(Michael Schuman)認為,與中國改革開放時注重發展與美國和西方的關係不同,第三任期的習近平正在進行重大的外交政策調整,回歸過去,注重發展中國家的關係。
他星期一在大西洋理事會的研討會上說:“我認為現在習近平基本上是在用完全相反的眼光看待西方,即美國及其合作夥伴一心想要遏製中國。而中國要實現其所追求和應得的偉大複興的唯一途徑基本上就是製定新的外交政策。這意味著建立一個新的世界秩序,這意味著重新調整其主要的努力方向,從西方轉向全球南方。”
他說,中國覺得自己有關外交、人權和民主的理念會在南南國家有一定的土壤。“在一些發展中國家,特別是威權政府國家或是對美國的民主價值觀以及西方人權觀感情複雜的國家獲得一些支持(gain some ground)。”
其中,成員包括俄羅斯和中國的“金磚五國”(BRICS)對中俄的接受程度最有代表性。
在中國外交部公布烏克蘭和平計劃之後,巴西政府表示支持中國提出的結束烏克蘭戰爭的計劃。值得一提的是,巴西總統盧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原定本月底訪問中國,後來因為身患肺炎不得不延遲行程。
印度也一直沒有譴責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入侵,而且與中國一樣以比較低廉的價格購買俄羅斯的石油和天然氣。南非2月份還與俄羅斯和中國舉行了聯合軍演。
麵對中國的挑戰,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全球中國中心的高級主任大衛·舒爾曼(David Shullman)在接受美國之音采訪時說,美國和盟友需要投入更多的時間和資源給發展中國家,“使這些國家不會完全依賴中國,也不會在政治問題上站在中國一邊。”
不過,大西洋理事會的高級研究員邁克爾·舒曼認為,美國應該加強敘事, 強調民主的重要性,包括強調中國的發展離不開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
“經常被忘記的一點是,美國領導的國際秩序對中國有多重要。習近平最近在講話中提到中國現代化不等同於西化,其實不是這樣的。中國的現代化完全就是(因為)與西方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