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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秋心時
秋天的心,怎麽寫都是個愁字。
腳下一堆瓜,頭頂無邊雲。我滿頭是汗,站在水塘邊發愁。
這傻瓜,太能結了!
兩片菜園間有一小片荒地,其上堆滿積年的殘枝敗葉。春天時我將其清理出來,種上了被我叫做“傻瓜”的魚翅瓜(Cucurbita ficifolia, 葫蘆科南瓜屬植物,原產美洲)。
多年的枝葉化作了腐殖質,這裏的土壤甚是肥沃。種下的瓜秧在經過短暫的緩苗期後,便迅速生長起來。
今夏多雨,外加菜園管理粗放,這傻瓜秧便隨著性子四處蔓延。於是瓜地附近的圍欄,果樹,小路,到處都是傻瓜的藤蔓。
瓜蔓四出,這瓜也自然是八方行走。我每次走去菜園,便會看到幾個瓜兒藏在葉下,偷偷自我膨脹著。
京城商賈匯聚,每年都有來自東西南北,各種圓不溜秋,被稱為瓜的東東充斥市場。但我從未見過此瓜。
第一次看到這瓜是在英國。瓜中等西瓜大小,由華人在院落種植。我天性好奇,知道了這瓜的來曆。因瓜肉熟後質地似魚翅,老廣和香港人便稱之為“魚翅瓜”, 視之珍寶。
但我看到的,隻是瓜肉似冬瓜,熟時呈粉絲狀的厚皮圓狀物。品嚐後並未感拍案驚奇。
英國的氣候無法在室外種植冬瓜。華人超市的冬瓜皆為舶來品,價格奇貴。於是有種植條件的華人,便常以此瓜作為冬瓜的替代品。
無論怎樣稱謂,在我看來,這瓜個性甚是憨厚,極耐儲存。如果傻勁兒上來,甚至可以在室溫下保存一年以上。
我種東西全憑心氣兒,一向是喜種不喜收。院落的各種莓果年年豐碩,卻大部自生自落。我對這傻瓜更是無心管理。有一年竟錯過了收獲的時節,眼看著瓜兒一個個凍壞在地裏。
落木蕭蕭,秋心然然。懶漢雖懶,也知道坐地上發愁是沒用的。
既然付出辛苦,便不能前功盡棄。於是趁著天沒下雨,我推著手推車,哼著懶漢小調,三步兩歎氣,懶踏踏往菜園挪去。
小調歌詞大意是:
天陰陰,地沉沉,唉聲歎氣收瓜人。
葉紛紛,風陣陣,光棍懶漢跳大神。
水默默,愁深深,何時才能夢還魂。
。。。。。。
傻瓜種傻瓜,傻瓜自然也要摘傻瓜。要知道,自古以來,摘瓜一直是個鬥智鬥勇的技術活兒。“順藤摸瓜”,隻是理論。現實是,瓜藤在各種紮人蜇人的灌木和亂草中穿行,這瓜,是順藤摸不得的。
我看到這瓜雖傻,卻不笨。無論我怎樣找得仔細,每年都會有若幹個瓜躲起來,怕被我發現。於是在草木瓜秧經霜枯萎之後,那些躲藏的瓜才會暴露出來。
傻瓜自持皮厚,從不穿衣,等我發現時,經霜的瓜往往已經凍壞了。
當我把收來的傻瓜堆在草坪,天上的雲更是愁了。我往推車上裝著瓜,絲黛拉往車上裝著球。她裝球是為了給她扔球,而我裝瓜卻沒人給我扔瓜。
最終我還是將這些瓜一車車運到房前一角,再堆進木屋。一時間這木屋成了瓜房,再也無法進人。
身行時雨心戚戚,葉落清溪念紛紛。瓜收完了,這懶心,卻仍如覆水。
鴿溪的日子是緩慢的,我身懶心癡,也無法刻意去體會什麽,隻是在這葉落雨落神落心落的時節,讓懶漢在藤蔓纏繞的世界,去舒展一下眉心。
種瓜南山下,草盛瓜不稀。我沒種那種矮矮的豆,自然沒有陶淵明的感慨。我隻知道世界依舊在變,變得還是古今的遺憾,從不陌生。
我知道,眼前的這些瓜雖憨雖癡,卻在“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穀自生”的今天,想必也會給俺做臉的。
我想起媽在鴿溪的日子。
一天媽看著我從菜園回來,端著滿滿一盆櫻桃蘿卜和綠油油的油菜,不由自言自語:“真是耽誤了一個好農民啊!”
我沒有務農的運氣,隻是在這遙遠的鴿河河穀角落,身不由人心在己,假冒一下鄉農而已。
秋藏心為蘊,秋落心是愁。在這個萬物收藏的時節,其實於自然,這秋心,想必不隻僅存在人間。
院落裏老橡樹每年結果,但從未像今年結的這樣多。
巨大的樹冠下,是滿地落果。每天我都會看到一隻光棍兒鬆鼠,在樹下或呆或望,或忙碌著什麽。我知道,對於我,這小小的橡實是果;對於鬆鼠,便一定是瓜了。
我在想,我歸屬萬物,這萬物,也一定如我。麵對眼前成千上萬的橡樹瓜,這隻鬆鼠也一定哭天搶地,在愁著。
好像有人說,但凡傻瓜,都是視他人之痛而悅。
我竊喜,知道它犯愁的原因。
因為鬆鼠沒有推車!
感謝!
音樂:Hallelujah, 樂師不詳
北美應該會有人種傻瓜的。您不妨在朋友圈問一下,看誰種了此瓜。去要幾個種子,就連年有餘了。
鴿溪是自己的地盤。自己有個傻腦,又有雙笨手,不必營造一個互為利用的環境去生存,更不必去看他人臉色行事,成敗與否也不用在乎別人的看法,是不是有藝術感不知道,但移山倒海間,多少體現了一些自己的心理取向。
說實話,我根本不善文字,寫博客,純屬述心。
再次感謝!
這個充斥著“在心靈之外忙忙碌碌的人”的時代,“最後一匹沒有倒下的戰馬”的確是個異數。你的語言無疑是好的,簡潔明確,自然又克製。藝術是感覺的避難所,鴿溪呢?以及與它相關的文字?
光棍兒的日子不如意,但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做事和安排生活可以隨心所欲,不必考慮其他人的意見。(可能跟做花園一樣,自己的主意本來就多,選一個認為合理加合適的就行了)
謝謝你貼的音樂總是這麽美,總是這麽契合你的文字。
這種娘們兒最好還是離俺遠點,否則早晚會讓我一巴掌給寵幸了!
要是真有人來鴿溪搶收這傻瓜,俺肯定在一邊偷偷樂。
俺悄悄跟你說哈,這傻瓜,誰吃誰變傻!
這瓜種沒見過,形狀像哈密瓜,色彩和紋路像ZUKINI.你若是在美國,定有眾人湧入你的山莊搶瓜!我發現你那裏的植物和美東的差不多,就是橡子是長的,這裏的較短,不同種的橡樹。
你的文字與圖片讓我有這麽一種感覺:在自己的世界裏淘汰這個時代。以後我會常來的。也許不怎麽留言,因為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謝謝你!
世界本無淨土,如果有,隻在自心。
昨天偶然讀到你的文章。你的鴿溪山莊誕生在你的雙手之間,僅憑這一點,你就是個創造者。沒想到嘈雜的文學城還有這樣一方清晰明淨。
俺要是鬆鼠,平時就守在樹底下,人來轟人,鳥來趕鳥,躲著點絲黛拉,就齊活了。
這傻瓜的味道,跟傻冬瓜差不多,除了傻味兒,沒其它特別的味兒。
人生有命雖苦短,且伴情緣長久時。有些事,想想,也就罷了。
你種的這“傻”瓜,味道怎麽樣啊?正在找一種容易種又結得多的瓜,如果味道還好,明年就試試。
俺得功夫就在院子裏振臂,隻是千呼萬喚也沒見有應的。不過,雲倒是多了,厚了。
橡子又苦又澀,不處理,人是沒法吃的。不過野鴿野豬鬆鼠獾子都挺喜歡。
俺看東西愛對眼兒,凡是喜歡的,啥都是綠豆。
老兄的綠豆,咋會這麽大涅?
北緯53°31'41.6", 西經1°27'15.2",您在電子地圖上把這經緯度一輸進去,立刻就看到了。
俺找了半天也沒見在哪兒。急死俺了,趕緊指給俺瞅瞅!
不過俺要跟您說哈,種瓜需要肥水,但選種最重要。可別跟俺學,這瓜種子,一年選錯年年錯,代代傳傻。
sha瓜?俺在抓耳撓腮中。。。
sha有四聲,哪個聲部都是一堆瓜。。。
秋心上加秋心中。。。
乖乖,為了登山,您咋把西雅圖和那兒的山搬到佛州去了?厲害,厲害!
是用手推車般的?
記得以前跟奶奶姑說過叫啥,您可能給忘了。這草叫蒲葦(Pampas grass)。奶奶姑要是想種,得先看清性別,這草可是分男女的。蒲葦有幾種,圖片裏這棵是偏矮的品種,Pumila。
最後一張的葦絮好漂亮啊。叫什麽名字啊?
可惜啊,你太遠,否則,您振臂一呼,應著雲集,大家都去摘瓜去了...還有,橡子也不用鬆鼠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