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化1926年投筆從戎,參加國民革命軍,1927年參加了同奉係軍閥爭奪中原的戰役。
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回到家鄉,先後擔任縣委書記等職,組織了農民武裝暴動,配合開展井岡山鬥爭。紅軍長征時,在任粥時、賀龍、王震等率領的紅二方麵軍工作,抗日戰爭時期,在八路軍一二0師先後任新、老三五八旅政治委員。日本投降後,先後任東北民主聯軍政治部副主任,中共西滿分局常委,中共哈爾濱市委書記。建國後,先後任武漢市委書記,湖北省委第二書記,湖南省委第一書記等職,十年動亂中受迫害,粉碎“四人幫”後,先後任中共中央委員、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黨的十三屆、十四屆、十五屆中國代表大會特邀代表。(互動百科)
湖南的大躍進
廬山會議前,湖南省委第一書記是周小舟。 1959年8月彭黃張周打成反黨集團後,經湖北第一書記王任重推薦,湖北第二書記接任湖南第一書記。在張平化的領導下,湖南的大躍進搞得轟轟烈烈,湖南的3600萬人民餓死了250萬。按人口比例高居全國第四! (《中國人口科學 2005年第1期》:1959-1961年中國的人口死亡及其成因)。
由於周小舟是中共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又由於彭德懷、黃克誠原籍湖南,廬山會議前到湖南作過調查研究,毛澤東在會上多次批判他們是“湖南幫”、“湖南集團”。所以,中共湖南省委貫徹會議精神:、開展反右傾鬥爭尤為積極,成為全國的重災區之一。
湖南是全國反右傾鬥爭最為浩大、造成後果最為嚴重的一個省份。在運動中錯整了一大批敢於實事求是、很有見地的好同誌,結果在政治上使黨內的民主生活遭到嚴 重破壞,其傷害的人數之多,消極影響麵之廣,均超過此前的各種政治鬥爭;在經濟上使得湖南當時剛剛開始糾“左”的工作遭到批判與否定,導致“左”傾錯誤更 加變本加厲地泛濫起來,本來已經有所收斂的高指標風、瞎指揮風、強迫命令風、浮誇風和共產風又重新泛濫起來。
“繼續躍進”本是在全省國民經濟已經步履艱難的情況下啟動的,經過一年的強製推進,終於使國民經濟處於無法再繼續運行下去的地步。到了1960年秋冬,不 僅生產建設難以為繼,而且人民群眾的生活也極度困難,全省出現普遍性的糧荒、油荒、肉荒。城鎮居民口糧標準一降再降,每人每月隻有18斤口糧。在農村,農 民年人均口糧隻有350斤稲穀,比1957年減少近4個月的口糧,約有三分之一的地區缺少糧食,並且缺糧的時間較長。由於生活難以為繼,人們常以野菜、樹 皮、草根、糠殼充饑。全省水腫病、婦科病、小兒營養不良的病人急劇增加,外流渡荒和非正常死亡的人口急劇增多。1960年全省人口3569.37萬,比 1959年實際人口3691.95萬減少122.58萬,1961年又減少61.39萬。(中南大學學報)
(一)修建滴水洞
滴水洞位於湖南省韶山衝西 南約5公裏,是一個三麵環山的幽深狹穀,它的南麵是龍頭山,西為書堂山,北為虎歇坪,東麵豁口建有韶山水庫。龍頭山山腳有一股山泉流出,蜿蜒成溪。溪上曾 建有小橋,橋頭邊有一石洞;洞深約2.8公裏, 洞內滴水,四時不竭,回聲悠揚,其韻如琴。“滴水洞”由此得名。
毛澤東自己說:“這是個好地方,小時候我在 這裏放過牛,打過柴,割過草,和小夥伴們打過架”。1959年6月,毛澤東回故鄉時,對隨同的湖南省委第一書記周小舟說:“小舟,這個地方很安靜,我退休 後,你在這個地方搭個茅棚給我住好嗎?其它領導來休息一下也可以嘛!”不知道是周小舟不會拍馬屁,還是幾個月後被打成“彭黃張周”反黨集團而沒有機會,毛 澤東的要求沒有下文。1960年5月,毛澤東在湖南又同新任省委第一書記張平化談起這件事。張平化很快拍板在這裏大興土木,代號為“二O三工程”,遷出了 在這裏居住的農民,整個滴水洞地區封鎖保密。參照毛澤東在中南海的住房式樣,再吸取蘇聯建築保暖防寒的優點,修建了以三座大樓為主體的建築群,毛澤東住的 那棟樓有主房、副房、會議室、餐廳、娛樂室等,同時還修通了韶山衝到滴水洞的公路。整個工程曆時兩年,建築麵積共3638.62平方米的一、二、三號主體 工程連同韶山衝至滴水洞公路, 耗資1億。1962年竣工。在建設期間,正是全國餓死人最多的時候。
1961年4月14日,毛澤東秘書胡喬木向毛本人提交了一份《關於公社食堂問題的調查材料》,經毛批閱並轉發劉少奇等人,在這份材料中胡喬木明確說明了湖南存在餓死人的現象:
“送上調查組關於解決食堂問題的報告一份,請審閱。……昨天我和王力同誌、毛華初同誌、省農業辦公室賀炳賢同誌等 人去了一趟湘鄉縣委。我們原聽說鄰近韶山的原東郊公社現龍洞公社死人情況嚴重(從一九五八年十月到一九六一年三月,三個大隊死七百零七人,占現有人口百分 之十三點五),擬去該處調查。結果因為道路不便,臨時到原東郊公社現陳賡公社的楠香大隊、七星大隊、水底大隊、石匠大隊的幾個生產隊看了一下,發現這幾個 大隊的情況也很嚴重,楠香和石匠兩大隊三年來死亡率都達百分之二十左右。據縣委說,全縣三年約死三萬人,去年約死二萬人,而以去年年底最為嚴重。……湘鄉 原被認為一類縣,從我們所看到和聽到的問題說來,其嚴重不下於湘潭,而在去年年底大量死人這一點上還有過之。”(《中共中央轉發毛澤東批示的幾個重要文件 —一胡喬木關於公社食堂問題的調查材料》《建國以來重要文獻選編》(第十四冊))
(三) 劉少奇家鄉的大饑荒
三年“大躍進”時期,沉重的思想壓力,繁重的體力勞動,嚴重的營養不足,導致水腫和幹瘦病(這種病開始是水腫,腫消後就是幹瘦,最後導致死亡)、婦科病(主要指閉經)、小兒營養不良病(合稱“三病”)在寧鄉嚴重發生。
“三病”出現的最高峰期是1960年底到1961年初。全縣共發病14.5539萬人,其中水腫、幹瘦病84959人(多為中老年 人,46歲以上患者占72.84%),婦科病43940人,小兒病16640人。1961年1月,死於“三病”的就有4906人,其中道林公社一周死亡 97人。花明樓公社泉江大隊董家灣食堂,40人中病倒20人,1960年12月18日,一天死去3人。公社化初期,全縣有86萬多人口,到1961年底,隻有76.8萬多人了。(寧鄉縣黨史辦網站)
(四)丁玲曆史翦伯讚家鄉的大饑荒
丁玲的家鄉是臨澧縣,翦伯讚的家鄉是桃源縣,都屬於常德專區。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經濟發展,營養狀況不斷改善,加之大力開展愛國衛生運動,有效控製烈性傳染病,推廣新法接生和預防接種,推廣使用抗生素,常德專區境內總人口死亡率迅速下降。1950 年為15.1‰,1951年下降到6.0‰,至1958年,常德專區每年死亡人口未突破4萬,死亡率均在10‰以下 1959~1961年遭受三年自然災害,人民健康水平惡化,死亡人口驟增,1959年10.4萬人,1960年18.37萬人,1961年11.45萬 人,人口死亡率分別為25.3‰、45.4‰,28.8‰。1962年,人口死亡率回落到9.5‰,至1969年,人口死亡率維持在10‰左右。8年間死 亡37.88萬人,比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少死亡2.34萬人,年平均死亡率10.46‰,低於此階段全省平均水平。1970年後,人民生活水平進一步提高, 醫療衛生條件不斷改善,人口年齡結構發生變化,死亡率進一步下降。
1970~1979年,常德地區死亡45.86萬人,平均每年死亡41,540人,年平均人口死亡率8.25‰,高於全省平均水平。1981年,常 德 地區人口死亡率7.8‰,為當年全省各地區最高水平。1980~1989年死亡43.36萬人,平均每年死亡43,360人,年平均人口死亡率 7.28‰。90年代,境內人口死亡率進一步下降。1990~2000年,11年累計死亡411,911人,平均每年死亡37,446人,年平均人口死亡 率6.40‰。(常德市黨史辦網站)
民間記憶:
【民間記憶計劃——口述:“三年饑餓”(1959-1961)之56】
口述人:謝曆德(男,1946年出生,湖南省漵浦縣雙井鎮雙井村五組村民)
采訪人:舒僑(男,1989年出生,天津美術學院數字媒體係大四學生)
采訪時間:2011年10月17日
采訪地點:雙井村,謝曆德家中
謝曆德老人和羅雲碧老人是夫妻,謝曆德老人很少能看見,說的家鄉話總感覺不太正宗,太有其他腔調,後來采訪時才知道他在外麵待了幾十 年。我在跟羅運碧老人交流和采訪她期間,並沒有看到謝曆德老人,我還以為就這有羅運碧老人一個人在家呢,在采訪羅運碧老人基本結束的時候,謝曆德老人從屋 裏麵走出來,看起來還帶著睡意,我見了驚訝起來:怎麽還有一個人在屋裏……我們在外麵說的事他大概在屋裏聽了些,然後他問我拍這些幹嘛,我說拍我們院子的 曆史……然後我們坐下來閑聊了會,最後要走的時候他說:我明天有時間給你講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聽了,特別很激動,想知道他會說什麽,我問他現在有時 間嗎,有時間現在就可以拍,他說待會還有點事,明天有時間再來……
我叫謝曆德,曆史的曆,道德的德。我是1946年10月27生的。
過苦日子我有十二三歲了,也曉得一些事情。五八年就是吃合攏飯呢,到五八年下半年、五九年了就不吃合攏飯了。三年自然災害,第一年還是比較困難的, 那糧食一下子大幅度轉彎,那確實是民不聊生。具體印象就是餓了沒有飯吃,問媽媽要飯吃。那時候我上五年級。我們正是吃長飯的時候呢,學生一日就是隻有六兩 米左右,算是吃二等米飯。那在食堂裏麵,總覺得吃不飽,吃兩三碗都可以,連缽子吃了都可以,都成那個饑餓樣子。
那倉裏穀關著,哪個還敢去偷穀啊,就是每個人一餐三兩米飯,還按時間開(飯)啦。我們那個采成他父親是保管員,軍啟是隊長,食堂放在馬子屋這裏,也 就是鄧貴他家,他家就在那個屋後麵。那是竹門園的食堂,以前我在竹門園那邊呢,那邊分的屋。我(後來)在外婆家住呢,七九年修屋才修到這邊。我外婆就是你 八鬥灣的,她是五幾年死的……五八年生病死的,和你太太一樣的,是生病死的,這個太太是你爺爺的爸爸。
五八年那時候下指揮風,你爺爺種油菜,這田裏全是種的甘蔗。到處是甘蔗,一直到白田(地名),一直到蘭花(地名),連現在菜場,買雞買肉(的地方) 都是甘蔗,燈塔等外麵平點的地方都是甘蔗,後麵(平地之外的)種的是田。像馬老師講的話,我們幸虧那雙井的甘蔗,那時候2分錢一斤,我們沒有錢,隊裏去扛 (出錢買),扛點來充饑,就這樣度過了苦生活,要不我個子怎麽這麽小呢。
田裏堆起堆起的(堆的很多),都是甘蔗。那時候也去偷甘蔗,隻有搞甘蔗呢。搞甘蔗還隻是冬月,從現在(10月份)起冬月過後就沒有了,惱火了。當時 我們正是讀書上學的時候,晚上,同齡的好多,成群結隊的,采成啦、舒老師,還有幾個都不在了,我們都到後麵(屋後)去搞甘蔗吃,你(守甘蔗的人)守都守不 到。那時候生活困難,大家確實餓不過了,那又不是偷公家糧食,沒有人抓,也隻大聲喊呢,大聲喊莫搞了。反正你當隊長的也是睜隻眼睛閉隻眼睛,那種情況沒有 辦法。
物價貴,生活困難生活那確實是民不聊生,吃東西很困難。我記得六零年的冬天,那是在區衛生院念堂(拜佛的地方)那裏,我到我媽媽那兒去過年,那一年過年過的蠻慘的, 就這麽點點長豬兒肉,這麽一塊豬兒肉,斤多點,那時候食堂沒下放,搞了這一點肉。顧我老兄在煤礦,三十多塊錢一個月,那時候米賣十多塊錢一升。肉賣16塊 錢一斤,這是我頭腦裏記得清清楚楚的,那時候不是現在呢,那時候工人一個月隻有20多塊錢,我在煤礦的老兄一個月就是(隻能)買兩斤肉吃,那生活蠻困難 的。
過苦日子那個時候吃過鍋藤藤,鍋渣渣。吃過那個和尚子草——豬草,用這個做糍粑,做大用品(食品)。我在上六年級的時候,我一看到那個紅點點的那 個,山上喊簡檳子,那個糍粑我一看到就要做惡(想吐),那個味道太難吃了。我是趕集時在現在的向勇明屋邊這裏買的,看到那個東西我就要做惡,太傷胃了。
到了六零年一段時間,典型的就是我們隊裏,我們隊裏死好多人啊,一天看到死人死的最多的時候都沒得人抬喪。
我記得到的有舒楚華家母女啦;六隊七隊的德宣、昌宣,他是倆弟兄呢,都是死那一起(死在那時候);德高的媽媽都是餓死的……餓死好多,越吃得的人越容易死,那小孩都記不到了,記記得到嘍,不成人(嬰兒、沒長大)的小孩。
原來我們火車站那山上,現在是鈞同家修屋那裏,整個雙井這片,每天早上湖北老爺埋幾個小孩。那時醫療條件不行,現在醫療條件提高了,嬰兒出生都有保障,那為什麽現在國家提倡計劃生育呢,就是這樣的道理。
六零年的典型故事,舒鈞賜的姐姐、東珍的妹妹舒蓮珍,她是“一個南瓜”換起(換來)的婚姻嘍。早起(山裏人早上過來)到這裏有幾十裏路啦,就兩條南 瓜,十多斤薯,幾升米,(父母)就把女嫁了,(山裏人)把她娶到山裏去了。我昨天(前些天)看到她,我講(叫她)兩個南瓜。她家就是那個屋啦,那個紅磚屋 那裏,老屋就在那裏。這硬是真實故事呢,你隻要編輯一下就成故事了呢 ,我隻提供題材。(一點糧食)就把一個漂亮的姑娘接到山裏去結婚了,那時候生活就這樣,就是廉價婚姻,那沒有辦法呢。就是兩個南瓜……還沒得我(剛挖回來 的)紅薯多。
山裏人還擬了四錄子啦(順口溜之類),講你們外麵地方的人,三百斤南瓜換趟親,外麵……。
山區一個糧食充足一點,再一個山區需要這個破爛衣服,山區是這樣,他們山上有那些爛爛土(不算耕地的土或自己另外開荒的地)挖起秧(種)點包穀啦,薯啊,南瓜啊,明明做起(樣樣做點)。所以糧食充裕一點點,比外麵稍微充裕一點。
我今天挖薯記得我父親講的那句話,一生一世忘不了。那是六一年冬天,生活維持不了,在江東那個平坡那大山裏麵去撿紅薯,突然發現一條紅薯,撿了這麽 大個薯,我的外號叫德兒。他說:“德兒,今天這個紅薯,我們父子倆有好的(吃了)。”也就是以現在的話來講,(一個薯像)打餐牙祭一樣,那就是過苦生活 啦。這一句始終在我腦海裏浮現,我做什麽糧食都不浪費的。我是摸過黑路過來的,和年輕人不一樣,(年輕人)大碗大碗的丟,那我不會。這都是故事,我去西天 西遊了,閉眼睛了,這些終身事才能忘記。
到了六一年了,慢慢的好起來了,六一年以後那時中央采取措施了呢。少奇不是講了嘛,四大自由,開荒啊,恢複啊,兩年(幾年)就恢複了。
【民間記憶計劃——口述“三年饑餓”(1959-1961)之80】
口述人:寧彩雲(女,1940年出生,湖南省茶陵縣高隴鎮長興村長興村民)
采訪人:羅兵(男,1986年出生,草場地工作站駐站)
采訪日期:2010年7月22日
采訪地點:長興村長興,寧彩雲家
采訪筆記
老人是在三年饑荒過後從湖南邵東逃荒到我們村子落戶的,在我的村子裏,有不少這樣的逃荒者,我爺爺也是其中之一。寧彩雲老人這次講述的是老家邵東的記憶。
我去找老人的時候正巧碰著她的外孫女,也是我十多年未見的小學同學。老人待我很是熱情,講述也很放得開,縱然我們彼此此前像是沒見過。說“像是沒見 過”,因為我肯定我們此前見過,這也時候我後來知道的,其中還有一個故事。我媽跟我說,在我出生沒多久的時候,一連幾天,一個勁的哭,喝藥打針吃奶都不管 用,醫院也檢查不出毛病。最後都說“李嫂子”(老人的老伴姓李)會法術,抱著去給她看看。說來也神奇,我媽說,抱我過去之後,老人念了個什麽,燒了個什 麽,最後把我名掛在老人名下,類似於認他作“教母”。此後,我就不哭了。
采訪“教母”之前,他壓根沒認出我這個弟子,當然,我當時也不知道我還有這麽一個“教母”,更不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這些故事。
采訪正文
草粑粑五塊錢一個
五八年的時候我冇好大,十八歲,老李(老人的老伴)參軍回來,和老李結婚了,五八年冇(沒)過苦日子,是吧。五九年就跟著老李出去了,邵陽去了。邵 陽在煤礦裏,在煤礦裏下窯挖煤,他一個人下,我冇做咋個,就是跟在那裏。屋裏苦咯,冇吃咯,跟著男子在那總有買點吃,是吧,就不在屋裏,就跟著他走咯,就 這個意思啦。他討了(討了口飯吃),總要把點把婆娘(老婆)吃了,是吧。
挖煤是八個小時,他有三十斤米皮(次等米)。哎,三十斤米皮有(夠)了冇呢?少了啊。還要養我呢,就少了。少了就在街上買草粑粑吃,這樣的苜蓿葉樣 樣有,做的一個草粑粑。那時候東西貴,草粑粑這麽大五塊錢。他自己也還舍不得吃,買一個給我吃,我吃這個草粑粑,還掉了一個鋼蹦五塊錢。有時候在街上吃 麵,五塊錢一碗,就隻這樣。有時候餓就餓點,吃就吃點。冇咋個吃,就是這個樣子。
生活用品把米換
六零年正到刮五風是吧。我在食堂裏煮飯,那時候我還冇小孩,我就有一斤米一天。米五塊錢一斤,我又舍不得吃。我就每天隻吃六兩,一餐吃二兩裏米,就 浸點草,這個苜蓿葉,米仔草啦,蕨根,葛根,在外麵也找一些這樣的草,隻吃這樣的東西。搗爛搗爛蒸了做粑粑吃;打湯吃;把這二兩米放進去煮粥吃。
還剩四兩米就辦點東西,就買了個箱子,買了床被窩,買點東西來穿,買衣裳,買這樣,買那樣,樣樣買點。四斤米(換)一床被子,三斤米一床帳子,我就省吃省用,節約出來。
當時老李在電機廠裏,在邵東,吃紅薯,吃苞穀,吃麥子,吃這樣的。
我有五個親人是餓死的
早在我住的地方,那死人就死了很多,你曉得是餓死的還是怎麽的?這我也不曉得。那時我也年輕,隻有一二十歲,是吧。我現在是六七十多,那時候我還不懂,曉得是餓死還是病死?基本上是餓到冇吃,吃的吃一點草,加上有病,就死了。是個這樣的情況,是吧?
六零年,我嫡親的外婆,也有五六十多。老人不是難搞了,她不是吃一二兩米,一餐餐(靠)一點點米吊(救)著,吊到後來就吊不到了(救到後來就救不了了),她動不得了,她就餓著這樣死了。我的外婆就這樣死了,餓死的,就真正的餓死的,我告訴你咯。
外婆死了一年,我的舅舅……我的舅舅也有兩個細伢子。我舅舅也是東西冇得吃的,也有兩個細鬼(小孩)咯,這點東西他全部省著給細鬼吃,我舅舅也就這 樣餓死了。我舅舅的腳腫起蠻蠻大,死了呢,全流水。你要去症又冇錢,屋裏苦,就這樣死了。他扯一個蘿卜回來,打一鍋湯,就這樣吃,放一點點鹽,冇油。搞個 紅薯回來像是撿了寶:“哎呀,今天挖了個紅薯回來,有吃。”撿了寶一樣。主要是蘿卜冬瓜,這樣的東西。那時機(侯)我還細(小),吃不下。他不是餓得不得 了了,就吃得下。用大碗,鏟一大碗又吃,鏟一大碗又吃,我吃不下,他自己吃了。唉,餓死又冇做酒,又冇做麽子(什麽)。就這樣兩個差夫(抬棺材的人)埋 了,我那差夫不要錢咯,就這樣抬出去埋了。這時候我有十八九歲啦,我有咋個不曉得?我舅舅,我外婆全是餓死的。
我的舅母她也有腫啊,腫起這麽大,然後也死了。我舅母的崽,他的腳腫起這麽大,後來就死了。還有咋個料(棺材)?冇料啊,就是埋,一副白料(簡易“棺材”)。我舅舅的崽就擔(用)兩塊板子(埋了),也二十多(歲)。你怕是不苦呢?有二十多了。
我的爹爹是六零年死的,我的爹爹腳也腫起這麽大,也是六零年。全死了,餓死了,那時機我自己曉得了,我有這麽大了。不過不是一次死的,一回死一個,一回死一個。病的是病,我的是生生的餓死的,屋裏(老家)冇哪個了。
我就曉得我自己屋裏人,別的人我不曉得,別人……今天埋人,明天又埋人,後天又埋人。一天埋三個,我在邵東看見,告訴你咯。哎呀,這裏一天埋三個人,我有看見了,就在邵東。鑼就冇鑼打,火炮(鞭炮)呢,抬一個出去放得兩封火炮。就是這樣,抬起就走。
我吃了虧呢
我在邵東娘屋裏有看到有很多人偷了,六零年,我有看見偷。偷南瓜吃,偷辣椒吃,偷冬瓜吃,偷茄子吃,偷蘿卜吃,這我有看見偷了。我不敢偷,我怕了。老李也冇偷,看得有人偷。偷了抓著有打,煽耳把子,他說,我自己冇吃,你還來偷我的吃。你說是不是苦?
過苦日子的時機還是有間屋住?還是有口菜吃?還是有點米吃?還是有分錢用?有衣服穿還是有褲子穿?我就是補子打補子(補丁連補丁),就跟光屁股一樣出來。現在的衣服不要啊,丟了啊,先是……這麽大一個補子補起,補通了,阿彌陀佛。
小孩就在地上滾,冇看見眼睛鼻子。爹娘出去的,就是這樣,喊的喊,哭的哭,你還是有咋個在屋裏?屋裏有咋個吃呢?吃泥咯,有咋個吃?你說去買呢,先那時機冇買,又冇錢,你拿咋個去買啦?
我說我過好日子,我冇過到。我就是現在,現在老李死了,今年死的,我跟著他吃了虧呢,他在就全講得出。哎,我現在講的都是邵東話,講的不是這裏的 (方言),你聽不聽得懂呢?你把這樣的事說出去,有咋個作用呢?不是說出去做咋個?我今年是七十一了,今年不死明年死,你要提點麽子(有什麽補助),也要 早點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