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主“蘇橋西呀”,在海外原創論壇被叫“蘇橋”,我跟之。“西呀”有種搖到外婆橋的感覺,我還是省略了。否則一篇寫下來,豈不搖暈,以為是夜航船過蘇州河的乍浦橋。
蘇橋給我一個留言,我懂,雞毛信送來,有情況。趕去一掃,手機上滿屏血淋淋。我驚慌失措,這是蘇橋的小院嗎?一秋不見,盤絲洞裏出了母老虎。
換iPad 看,仍然友邦驚詫了,蘇橋來了一個大大的突破。我近乎白癡,蘇橋的題目便是城頭變換大王旗,與上一篇還是張愛玲腔調的題,到當下的暴力血腥新聞?而且標點符號強調。我不太關注國內新聞,看見城裏又有“母老虎的故事”出現,還真以為是社會新聞了。
我去城裏寫小說的根據地海外原創壇偵查一下,我記得以前有博主留言說蘇橋是壇裏的“明星”。我自然有點得意,因蘇橋的博客我是最早留言評論的,有種“白”樂之喜感。原來是論壇的一個命題活動。“母老虎”是蘇橋創作的紙老虎也。然紙老虎一旦被寫活,便是露出母老虎本性來了。
蘇橋這次真是小李飛刀的出手,令以為讀中文無障礙的我一開始讀竟梗住。我以為在《西北風呼嘯的中午》讀《許三觀賣血記》。
梗住是質疑,這是蘇橋一貫的文風嗎?開場的氣勢,是武俠。我之後給蘇橋留言,說是像《金瓶梅》裏的武鬆殺嫂。讀《金瓶梅》,哪裏記得細節,倒是梁羽生寫的評論篇,連載在報紙上收錄在冊。梁羽生分析武鬆殺嫂的心理,有些印象。
之後我反反複複讀了幾遍,一層層鋤地,撿出攔路虎石頭,才看清蘇橋的文思匠心。
蘇橋專注於每一個字。即便我現在看著這篇碼字,仍然有新發現,通篇用的顏色詞,緊扣“有血”,連椅子是“棗紅圈椅”,老虎是“桃夭色”,師傅的“大紅連身裙”等。
此篇的象征意義不言而喻。我細讀文本,隻梳理自我閱讀體驗。這也是聽來學院派教授說的,現在小說傳統題材被寫完了,創作小說重要的是給讀者什麽閱讀體驗(大意)。
我初讀此篇,瞄一下小桌上重借的李歐梵《摩登上海》。我一直以為寫過《徐小姐姓徐》的蘇橋很新感覺派。可是此篇,顛覆了?直到第二天,我想到李歐梵寫施蟄存的《將軍的頭》,受薩德影響,是現代的實驗小說。而蘇橋此篇形式上是現代的魔幻的,融合了當下社會熱點;技巧上,蘇橋仍然是有張愛玲慣用的參差的比較。
我讀前幾節還猜這是什麽年代,民國梨園子弟的故事?直到之後出現“微信”,交代了。蘇橋的是極其有責任感的作者,尊重讀者的智慧。這篇比上一篇更用心,有留白之美。
“香、石頭、磕頭、師傅,”的確很有穿越時空感,線在蘇橋手指,一拉,落到現實“讀書有什麽用”。找工難,魔都生存難。但這樣的殺氣騰騰鋪墊,不是寫當下的惡性案件,原來是除執念。這前後自有參差的比較。
這是蘇橋第一次用第一人稱寫,而且“我”是年輕的姑娘,師傅也是女性。師徒倆的性別與傳統觀念裏師傅是男性為主,大不同。我竟開始被蒙蔽,直到後麵出現師傅的裙與黑發,才醒悟。在我看,這仍然是參差的比較。
師傅手下留情,放過了愛詩的女孩,然女孩念的詩,師傅是知道的。此篇層層疊疊至此,高潮貫穿,風起雲湧,結尾安靜,安靜裏有詠歎。
阿多尼斯的詩句好像哪裏讀過,又像陌生的。愛詩的年輕姑娘小C告知,“不知道為什麽今年阿多尼斯特別火,我幾乎認識的每一個讀詩寫詩的都在聊他,北島今年辦的詩歌節還特別一個單元就是來講他。”於是笑,蘇橋也抓住了當下詩的熱點。濟慈寫給友人信裏說,“好詩句仿佛是回憶的舊詩。”作家自己儲存的知識越多,抖落出的文字之外,還在揮灑能量棒。讀者接住,是福氣。
因蘇橋的此篇,我記住了敘利亞詩人的名字與詩句。寫小說是不是“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蘇橋在其中種下一棵樹?
西漢的賈誼寫“怨毒盈於世”。世道亦如此,內卷之下,“有血”。“慎入”網絡裏的各種“母老虎”,靜讀有質感的文字。蘇橋的幾處描寫要擊掌的。對刀的擬人比喻,音樂的“豐滿”,血點如細花到最後結尾“月亮露出尖尖的細牙”,意象如此豐滿,金光閃閃。“好像鼓起的帆,在波光粼粼海麵上遠航”,想到電影《純真年代》裏的鏡頭畫麵。
前天拔了一顆智慧牙,也是有血。腦海裏想著還欠蘇橋一篇評論,今早邊喝著粥邊碼字。
《樂記》說,“人生而靜,天之性也。”讀到喜歡的短篇小說(我基本隻讀紙書,網絡裏讀短篇是難得的),是不靜而靜。
願蘇橋繼續揚起“執念”的帆,煙波浩淼之間,夢想護航。
原文銜接
今晚加班,去鄰居家,帶上書,寫一張賀卡給三十年前的大學朋友,仍然是細水長流的好。
不過可可倒是認識的,也看到了可可的母老虎篇,第一篇懸念很足,打算去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