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從北卡回亞特蘭大

 

實習期滿，棘打算回程中帶著他們一路旅遊。首日的目的地是北卡西部的阿什維爾。三點半住進網上預訂的“鄉村旅館”，房價＄59，加稅＄66。休息片刻，棘說進城看看，順便吃晚飯。這是個旅遊城市。從個街心花園幅射出的幾條大道都設有停車收費樁，但周末自動不收費。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車位。走到“市中心”，街邊全是攤位。烈日當空，顧客寥寥，一些攤主已在收拾打烊。十字路口，稍寬的人行道上搭了個棚，幾個歌手在打擊樂的伴奏下忘情地展喉。似乎是搖滾，他們聽不懂。觀眾不多，然而對表演者的投入也不斷報以掌聲和歡呼。

轉過一條街，一家餐廳連門外的桌子都坐滿了客。跨進門，接待員說可能要等30至50分鍾。棘接過其拿的信號盒，進了趟衛生間就出來了。往前經過幾家店鋪，見個飯館很冷清，人行道上擺的桌子一個人也沒有。美婭說她肚子餓，要在這裏吃。他說這裏的東西肯定不好吃，又拿了先前那家的盒子，還是等那家呼叫後去吃算了。她不聽。她媽又是全讓著她。進去一看，裏麵也沒有一個顧客。吃下來價格倒是便宜，連小費才30元，入口卻很不習慣，是墨西哥味。非但美婭吃得很少，他也是第一次沒有把大家剩下的全部掃光，而浪費了許多。

第二天到CARLSON,據說是北美洲最大的私人城堡莊園。進入大門還要開幾分鍾的車。路旁全是高大的樹木，有的像是原始森林。他們被工作人員指引，開進有大字標牌“A"的停車場。場內六層台階，每層可停三、四十輛車。類似的停車場在園內有好幾處。下車後步行十分鍾才看到城堡。前麵紅砂石的高牆圍著一個草坪複地的廣場，比天安門至午門廣場大幾倍。正中的霧狀噴泉給周圍帶來清涼。城堡大門兩旁的石獅並不對稱。右邊的母獅深情地盯著左邊的雄獅，雄獅對牠不屑一顧，橫目向前做出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子。獅子大小和形狀都神似真物，不像中國衙門前的那麽誇張死板。城堡無論造型、寬大，以及房間數量都比羅德島那個豪宅更上檔次。緊鄰城堡有露天劇場，設幾百上千的座位。後麵是個類似植物園般的私家花園，占地幾十畝，稱得上晨光映輝，好花麗蔚。穿過花園進入葡萄酒莊。地下酒窖分布在幾百米的坑道兩邊，分年份存放碼得很高的桶裝酒或瓶裝酒。出酒窖是專門賣酒的商店，遊客排隊輪流到吧台前免費品酒。棘點了四種酒。他效學別人那樣先聞後嚐，一點感覺也沒有，似乎四個杯子裏盛的都是同樣的味。莉隻嚐了一種，其餘三種他都喝完雙份。逛完酒莊，又到牧場。裏麵的馬、牛、羊、豬、雞幾乎都是放養。遊客，主要是孩子均可與其互動、撫摸。還有鐵匠、木匠、皮匠作坊，各有一個師傅手工製作，展示精湛的技藝。牛車、馬車直至拖拉機以及各個年代的農耕工具，把遊客帶回十九世紀以來的勞作場景。

在城堡裏還有專門給遊客照像的，聲稱看了照片可以不要。但在出口拿到照片，沒見有誰不要。說實話，真正照得不錯，找不出半點瑕疵。隻是價格也不錯，七吋大小框在一個有城堡側照的硬夾裏，收費25元。若再要兩張四吋的，加10元。而在沃爾瑪洗一整卷36張照片不到5元。他們隻要了前者，連稅27元。莊園裏還附設一家雙尖頂的城堡狀酒店，據說比外麵貴得多。好些遊客都是拖家帶口。不過很少見有非白人。當天的遊客起碼數千，隻遇到一對中國夫婦，亞裔不超過十人。大約因為門票＄50，華人精打細算，以為不值。而小孩免票，他們連稅花了＄165。參觀城堡無疑能領略甚麽叫奢華。中國那些炫富之人真的是井底之蛙。

三點從莊園出來，棘母女午睡。六點半棘帶他們到一家網上介紹得過獎的“鄉村飯館”。裏麵的陳設可以說是在美國所見最樸素的。木質樓麵沒鋪地毯。木桌木椅均為本色。座位上百，食客絡繹不絕。他們坐下十多分鍾才來一個中年男子，長得很硬朗，蓄著胡須，小聲小氣地問吃啥喝啥。隨即送來四個熱騰騰的烤麵包和一碟蘸醬。麵包噴香、鬆軟。可惜碟中帶肉桂味的糖糊有點刺鼻，他吃不慣。美婭卻說好吃。吃完麵包，又喝了些冰水，覺得肚子都差不多了。等點的兩份套餐上來，什麽味也嚐不出。胡亂把牛肉餅、沙拉吞下去，薯條都吃不了，更別說悶黃了的四季豆。隻好浪費。算下賬來，才14.95元，比麥當勞還便宜。棘也第一次大方地給了3元小費。不過，按被服務的人數，一人至少一元，也該4元才合適。

第三天驅車一個小時，去個叫做TRAILMAP的州際公園。棘說主要是爬山和看瀑布。進入山區，道路的確比會理周圍的更險。向上的盤山公路全是之字型。他回程時仔細數了一下，往左旋的就有11拐，意味著至少22個拐，而同方向拐三下的都有好幾處。公路是不設雙黃線的一車道，隻能錯車而不能超車。真為棘捏一把汗。在工作人員的指揮下停好車，說是爬山，其實是攀木梯。梯子很結實，兩邊都有扶手。中途的巨石可以停下來休息。莉有恐高症，到最下麵四、五層樓高的岩石就不敢再爬。而美婭都上了百多兩百米的懸崖。極目遠眺，一個堰塞湖被群山環繞，白雲蘭天，景色秀麗，好一幅神繪的畫卷。

“爬山”上下約費一個鍾頭。又行半小時到瀑布下。瀑布隻有一條哈達粗細，從光溜溜的岩石上滑下來。岩高四、五十米，左右也不過十多米，一點不壯觀，隻能稱作“滴水”。在城市住慣了的人才會稀奇。而他們遇到的車輛至少上百。下午一點多從山上下來，在山穀的小鎮吃飯。其實哪是鎮，不過公路兩邊開了幾家商店和一個微型高爾夫遊樂場而已。僅有的兩家飯館。一家墨西哥味不敢領教。他們去的那家同時賣雜貨。棘要的三份套餐，除美婭的意大利麵條外，全是油炸的雞塊、魚塊、薯條、麵球。配一小碟沙拉和一碟罐頭水果。含稅30.48元。他不小心把水杯弄翻。冰塊和水流了滿桌。服務員來後要求她換到另一張桌，她爽快同意。他說，害人家打整兩張桌子，多給點小費吧。棘滿口答應。結賬時隻給了5元。他不滿。棘強辯按15%隻該4.5元，多給了5毛呢。這娃娃就是如此，小的斤斤計較，大的浪費驚人。難怪在山上聯係搬家時，頭次隻收99元的黑人，這次要185元，她也認了。上帝是公義的，你算人家的細賬，他老人家算你的大賬。這些年她的不順，不能說與她的這些德性無關。

晚飯到旅館附近的一家購物中心吃大排檔。偌大的購物中心隻有寥寥幾人。大部分店鋪已關門。大排檔前麵的幾十張餐桌，隻有一對年輕男女在吃。見他們一行四人，打“北京”招牌的中餐女老板遠遠就舉起牙簽穿的一坨肉，招呼他們。他和棘各嚐了一坨，棘沒表態。男老板趕緊說你們要吃什麽可以現做。棘搖搖頭返身向另一家走去。老板是男的，像中國人，卻鼻子有點高，個頭也不小。棘與其英語交流後問他吃什麽。他說想吃湯麵，既然剛才那家可以現做，為何不去？棘說那就去嘛。兩老板見他們回去，喜出望外，殷勤地為他們煮麵、炒菜。女老板一直同他們聊天。她說經濟不景氣，老美荷包裏沒錢，原先九點才關門的商場，不到七點就少有人來，八點不到打烊是常態。又說他們剛去的那家老板原先在她這裏打工，後來自己出去開店，菜式與她的店完全相同，她的生意更不好做。這是他第一次感受美國的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