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行·玩

到後的第一個景點鼓樓，就在回民街附近，吃完慢慢踱過去。豔陽高照，氣候宜人，門票也不貴，何況Ada半價，我們70歲以上的免票，直接憑身份證進入。隻是就那麽回事，神州大地的鍾鼓樓樣子都差不多，周邊的建築雖然限高，稍遠仍是水泥森林。一間稍大的屋子有個小戲台，正在古樂演奏，兩男三女穿唐裝，男的敲鼓擊鈸，女的分別撥弄揚琴、琵琶、二胡。台下寥寥的座位早就坐滿，大部分人站著。我們沒有音樂細胞，聽不出什麽曲子，隻有Ada全神貫注，她外婆幾次催促離開，我們陪她直至散場。

繞行一圈後見屋簷下有張方桌配兩條石凳，坐下來打撲克“雙扣”。一個著紫色僧袍的小夥子一言不發看著我們打了兩回合。他離去後又來了一個同樣著裝的，要求我們收場。棘問為什麽？他隻是搖頭“不可以”。其實旁邊還有空座，並未影響別人。要是佛門禁地還情有可原，可這裏不是。怕我們據地賭博不成？

鍾樓離鼓樓也近，看上去氣勢還要大些，既然大同小異，不必讓審美疲勞了。

遊西安恐怕沒有不到大雁塔的。不過進大慈恩寺要買門票，上塔還得另買。票上即有玄裝法師曆盡千難萬險，從印度取經回到長安後，任新落成的大慈恩寺首位上座主持，4年後在寺內建大雁塔以藏經的介紹。該景點亦獨樹一幟，對老年人、殘疾人等，不是憑證放行，而是在窗口領取園圈內一個醒目的免字門票。裝幀精美的票麵有馮曉偉的國畫“雁塔雪霽”，頗有收藏價值。應該說，印這樣的門票，也是一筆不菲的支出，算經濟賬，何必多此一舉。然則於我等遊客，不花錢得此小禮品，立據到此一遊，心有愉悅焉！

塔基座四麵皆有石門，南門洞兩側的碑石分別為約千五百年前的皇帝父子親撰，大書法家褚遂良手書刻成，應該是該處最珍貴的文物。棘讀罷又拿手機拍照。大部分遊客則無此興致，瞄一眼匆匆而過。塔身七層，可能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由來。每一層都有珍藏，尤其是二層的塔室內銅質鎏金的釋伽牟尼像（被稱為鎮塔之寶）最吸引人，說明人們的價值觀重材質（鎏金仍是金）或福報（佛祖）而不是意義。從最高層東南西北4個一人高的門洞望出去，整個西安一覽無餘。但“欲窮千裏目 更上一層樓”須左拐右彎，樓梯窄而陡，對麵來人不得不側身，爬了一半便氣喘籲籲矣。

下得樓來，寺內建築金碧輝煌，綠樹夾道，雀鳥頡頏，遊人如織，到處都有用手機取雁塔為背景拍照的。有間陳列室掛著幾幅數十年前大慈恩寺的放大照片。可憐稀稀的孤塔矗立在一片荒郊之上，做夢也想不到它今天的盛況！

此處遊完還不到10點，穿過玄裝廣場，沿中央雕塑景觀步行街往南，確實令人震撼。一組組的雕塑布局在貞觀文化廣場和開元廣場。既再現唐太宗的躍馬挺胸、武則天的行從威儀和李隆基的尋歡作樂，又有李杜等詩人、顏柳等書法家的群像。雖然無人知曉那些人究竟是不是這模樣，但旁邊立個牌牌，縱使懷疑也得承認。萬國來朝雕塑與其說是展示當時四海臣服的盛世景象，不如說是現而今的某種向往。還見識了無人售貨的商店，品嚐了機器人操作分把鍾從窗口推出的冰激淋。當年在亞特蘭大看到百年奧運廣場，慨歎其不得了。今次這樣的大手筆，論投入，普天之下也隻有中國才操得起呀！

晚飯後又專門打的過去，以8根LED蟠龍柱為主體的燈光係統大放異彩，纏在行道樹上的霓虹忽閃忽閃。一邊是電影院和美術館重簷歇山式屋頂，一邊是音樂廳、大劇院的重簷廡殿，加上其它的雕梁畫棟，璀璨閃耀令星空汗顏。下部臨街一溜的小吃、飲料、工藝品攤。自發的器樂演奏、魔術雜耍、戲曲清唱點綴街頭。融曆史敘事、宏大建築、燈火闌珊、水景布局、市井遊樂及音象科技為一體。一反上半天的行人寥寥，此時萬人簇擁，摩肩接踵。單是氛圍就足以令你流連忘返。正好這天是端午節，閑情漫步到11點趕地鐵，乃此生最長的“遊百病”。

激動過後，又來說說第二天的華清池。驪山國家公園的確很大，很漂亮，且沒有門票。對於當地人來說，假日休閑再好不過。但要進包容其中的華清宮，對不起，120元（70歲以上仍免），遠道而來的遊客又有幾個不慕名而入呢？裏麵的宮殿據來拉客的導遊說，有38個景點，看下來盡都一樣的臉譜。什麽芙蓉湯、海棠湯，大而無當的澡堂子而已。默念“春寒賜浴華清池 溫泉水滑洗凝脂”，以西安的二月氣溫，說不上滴水成冰，寒風刺骨怕是難免。那空曠的屋子既沒有空調，也敞馬浪蕩地無法保暖，泡在溫池裏倒還行，一但出水，“侍兒扶起嬌無力”，定是瑟瑟發抖，站都站不穩吧？

坐在演出<<常恨歌>>的池子附近的亭子裏，蹭聽人家旅遊團的導遊講解，倒是妙趣橫生。什麽唐玄宗強奪兒媳婦為己用，什麽拜倒石榴裙的由來等等，娓娓動聽。又介紹晚上的演出，最好的座位每票968元，次之698元，最低388元，禦湯酒店每晚最低1300元。想當年住海南一家新開張的溫泉酒店，70元一間。一六年住騰衝的官房大酒店，5星級，427元，裏麵大大小小的溫池20餘個想泡就泡。真地不可同日而語。後來走到一處院子欲進去看看，忽然閃出個小夥子，說這裏是溫泉，要另外購票才能進。問多少錢？答曰一人最低消費280元。棘看看表，“頂多泡一個小時，算了吧。”

從南門出去，乘纜車上山。腳下鬱鬱蔥蔥的山景，遠處棋盤般的街道，使人心曠神怡。不過下車後找方便處，唯一的廁所是地地道道的山村茅坑，蒼蠅嗡嗡，奇臭無比，連個洗手的龍頭都沒有。完事後捂著鼻子趕緊離開。真正大煞風景也。爬上王母祠，有個觀景點，800裏秦川盡收眼底，始將剛剛的不快拂去。棘要上烽火台，我和她媽惜步。說是7裏路，可她母女折回來費去個多鍾頭。

早晨所乘公交的終點站就是兵馬甬。因其大名鼎鼎，吃完飯沒有順道前往，特別安排改日又去（早曉得當下即去幌了）。第二天下了公交車，全是商鋪。餐館的服務員笑臉相迎，家家都在拉客。才九點多鍾，又有誰吃得下呢。四麵張望未見兵馬甬的影子。車上下來的遊客好像也沒有幾個。按照路人指點的方向走到一處很大的停車場，再問守門大爺，又走了約10分鍾，才見入口的標誌。洗手間要排隊。男的倒等不了多久，我便去購票。知道老的無須掏錢，問12歲的孩子是不是半票？回答16歲以下均免票，因而隻買了棘一個人的。但在檢票口Ada卻被攔了下來。棘倒回去重新替她買了張半票。原來是檢票員問她的屬相，她瞪著眼睛回答不上。她媽說她聽不懂，是屬豬的，並拿出護照。檢票阿姨說要補票。

“不是說16歲以下都不買票嗎？”棘問。

“那是指中國公民，外國人不適用”。

“補全票還是半票？”。

“半票就可以了”。

後來她媽對她說“叫你學中文你不聽。要是你能回答，不就替媽咪省下60元！”

從檢票口到可參觀的地方，又是一陣路好走，雖然兩邊有樹有草，大太陽底下仍然越走越熱。我說今天就是來買走路的，不知道為何要搞這麽寬？難道就為了120元的門票，讓你認為物有所值嗎？“秦始皇帝陵博物院”、3號坑、2號坑、最後找到1號坑，許是我們缺乏博大的胸懷，在一堆土兵麵前沒有絲毫的震撼感。當然，要是在裏根總統那樣的地位，來一句“解散！”的命令，既幽默風趣，又給足東道主的麵子，何樂而不為。但我們是啥？匆匆過客，隻感到奇怪，這些皇帝老倌生前講排場，死後一個臭屁囊也要泥塑的車啊馬啊兵啊將的陪著，占偌大的地盤。受這些死皇帝的傳染，如今國人有了些怨枉錢，也要顯擺。最不受經濟不景氣影響的竟是賣冥幣、香蠟、墳標等的紙紮店。我們那裏短短200米的下南街就有四五家，另外的街道還在新開。七月半的鬼節要來了，人們已不再滿足於紙錢和“金銀錠”，紙紮的豪宅、轎車、美女被推出。有家店裏還立著一匹跟真馬一般尺寸的紙馬，同樣配有“雕鞍”。硬是佩服這些適應需求的腦瓜！

個把小時看下來，非但Ada不感興趣，她外公我也是隻有疲憊。怪不得網友說西安最不值得去的景點就是華清池和兵馬甬。

西安剩下的還有這寺那廟，我們既不佛又不道，根本不想涉足，棘便在網上搜索周邊可去之處，定在甘肅的天水。說是“羲皇故裏”，絕無穿越之希翼，而且主城區的秦州都沒有去看一下，隻在下榻的麥積區逛過幾條街道。這裏的氣候太像會理，二十七八度一點也不熱，陽光直射下還有涼風。麥積山標高142米，看上去巍巍然數百公尺矣！主要是其石窟鑿於淩空的懸崖峭壁之上，便有超高的感覺。剛開始抬步梯級，對於我們居住5樓的，本不在話下，爬著爬著就有些吃力。老伴本來在女兒和外孫女的前後夾護之下，竟然說腳杆打閃閃，不敢往下看，要打回轉了。但是隻能一人通行的棧梯，遊客一個接一個，人家願意讓你也難擠過。上到一處平台，棘問工作人員有沒有中途返回的路。答曰前麵有一處岔道可以下去。到了那裏，我勸老伴，再上去10多米就到頂了，要是我們或棘陪你下去，她不是就白來了嗎？她勉強鼓起勇氣又繼續爬。觀賞7佛閣的塑像，她終於讚歎“怎麽古時侯盡是美女？”，大約被這些俊俏的臉龐、修長的身段、飄逸的裙裾感染，才打消了恐懼。15米高的大佛巧奪天工，二三十公分的菩薩栩栩如生。我說古時候既沒有直升機又沒有纜車，工匠們還要在這裏作業，我們有如此牢固的欄杆防護，還有啥可怕的呢！確實，縱觀100多個窟龕，幾千尊泥石造像，沒有千人一麵的感覺，而是神態各異，舉止若動。不愧“東方雕塑陳列館”之美譽。有幾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大窟前寫生。喜歡在電腦上繪畫的Ada說今天玩得最開心。

本想在天水多住幾天，但幾個景點均為道觀，大地灣遺址又太遠，便打道回西安。

既是古都，城池不能不看，為取交通方便，選定了永寧門。傍晚乘地鐵2號線下車，本來有坑道可以直接登樓。但在岔道口立著塊牌子，稱因為演出，暫時關閉通道。隻得從另外的出口進入廣場，果然人山人海，圍著一片被活動欄杆隔出的區域。遠處燈光璨爛，有古裝男女舞動。我們踮起腳尖也看不清，尤其是Ada隻能瞅前麵人的後背。見一處高高的平台僅站著二三十人，奇怪這麽絕佳的觀景點怎麽沒有簇擁者。找到平台的入口正要往上跨，工作人員攔住查票。棘問在哪裏購票？對方指了指。棘去後回來，攤攤手，說是每人220元，沒有優惠，劃不著！隻見平台前的欄杆拉開，上麵的觀眾被引往地麵，尾隨演出隊伍走進城樓。像我們一樣舍不得錢，隻想看鬧熱的大眾悻悻散去。工作人員忙著收攏隔離欄。向他們打聽如何能上城樓，得到詳細的指點。繞了好大一圈，步經幾個街口，似乎過了護城河上的吊橋，進城門購票、安檢、上樓。

不愧是拱衛天子的城樓，雖然隋唐初創以及明清改建的影子恐怕都不複存在，但十幾米厚的城垣跑馬跑車不在話下，千軍縱橫、萬箭齊發時，可以想見是何等壯觀。站在垛口向外眺望，近處是一幢幢的仿古建築，遠處是現代化的高樓大廈，街市景然。兩層的正樓光芒四射，懷疑是高消費的場所，縱然不是也沒啥看頭。麵對夜空，在這行人稀落的石道上吹吹涼風亦覺愜意。道旁有售賣紀念品、土特產商鋪，有冷飲店，也有歇腳的座位。往前走，燈光逐漸暗下來，我說回吧。棘母女興致不減，還要往前逛。我和她媽隻好回到冷飲店等她。離我們坐的地方不遠，圈著幾十輛自行車，有小夥子租車騎遊，據說繞城牆一周13公裏。棘娘倆去了10多分鍾回來，說要是住得近，每天來這上麵跑跑步還是頂爽的。

本來最後一站是大唐芙蓉園，棘在網上搜了一下，還是樓堂和演出，且花費不菲，臨時改在不出錢的曲江遺址公園。用完早餐就打的過去。好一個清幽的去處！赭紅小道延伸在碧綠的樹林裏。夜裏下過雨，空氣清新得沁人心脾。樹葉和小草掛著露珠或雨水。大路對麵的一處院落有9幢兩層樓的唐式建築，取名是水調歌頭等9個詞牌。路旁隔三岔五就有銅像、石雕。穿過森林、矮山才見池子的水麵。據說在唐代，進士及第後都要來這裏宴樂暢飲。不知道如今高考發榜後的莘莘學子還繼沒繼承這樣的雅興？但園內好幾處石雕、銅鑄，比如騷客們飲酒賦詩的場景、醉熏熏仰臥的漢子、攜歌伎彈琵琶泛舟的文人等等，無不在張顯當年的“曲江流飲”。一處百米長的雕刻牆，在錯落有致的灰磚砌麵，貼上大紅色的組組浮雕，似是皇上嬪妃、達官貴人筵遊曲江之盛景。其下的草坪立著一排射燈，要是晚間來，視覺效果更佳。沿江的棧橋沒有西昌邛海邊長，因為水麵小得多，但文化內涵哪是後者可以蹊及？邛海公園還好意思收門票？至於“閱江亭”、“寒窯”等等，雖然名氣大，我們缺乏訪古之幽情，這山這水，天然氧吧，亭台樓榭，眼耳鼻足受之足矣！

一般不收費的公共場所難免髒亂，而這裏散布江邊的石桌石凳也一塵不染，洗手間絕無臭氣，應該是保潔人員認真負責的成果。而一路上不時都會遇到保安、保潔，說明當局舍得投入，又解決了多少人的就業。在一處荷花池，被盛開的花朵吸引，遊客紛紛掏出手機，但隻能在路上遠拍。我要Ada跨過矮欄站到池岸邊。她媽說，你看那裏有人呢！才發覺戴紅袖標的工作人員一直盯著我們，始打消念頭。走完棧橋，一排白花花的亂石約三五十米，石與石之間最大跨距尺許，直通對麵的江亭。好些人都從這裏抄近路。棘打頭，我欲順勢而上。旁邊巡視的工作人員說，這石頭不把滑，老人家，你年紀大了，還是從岸上繞過去吧！雖然放棄了顯能的機會，但貼心的話語漾出一鼓暖意。棘亦跳回岸上一同繞行。

西安行最大的感受是文化底蘊之厚重。就連地鐵2號線的某些車廂，竟在地板上印有漫畫、古詩、警句，比如“彷徨是能力支撐不起野心！”使人忍俊不禁。這六朝古都給人植下多少創意基因啊！。就以遍布各景點的雕塑而言，盡管離不開個古字，但千姿百態，題材廣泛，實飽眼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