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獨立日

 

獨立日的前一個星期，棘開車兩個多小時拉他們到北卡東部的海邊。小鎮的街道上都停滿了車。路邊有收費樁，每15分鍾25美分。而街後的停車場，一律20元。轉了一圈，覓不著街邊的車位。棘說二十就二十，又不是天天來。等他們問了路，從街後的公用衛生間換好泳衣褲出來，發現稍偏的街角空出一個車位。該當破費，就算買門票吧。

海灘上綿延數裏全是人。大部分仰著、臥著曬太陽。也有撐陽傘，搭遮蔭棚的。真正在海中衝浪的以大人帶孩子居多。浪頭一個接一個地拍向沙灘，一般半米高。有時來個巨浪，衝進他的眼、嘴。起初沒經驗，根本站不住，東倒西歪。後來棘教他，要麵對浪頭往上跳，隨它抬起來，浪過即平穩落下。入口的海水苦鹹苦鹹地很不好受，而一躍一躍地任浪頭按摩確實好玩。可惜美婭太膽小，隻敢在邊上玩水，稍往海裏走就緊緊抱住她媽的脖子，再下去會哭喊不幹。莉安心不下水，泳衣也不帶，說是在岸上守衣物。其實哪個會要你的錢物？所有人都是衣服和包包往沙灘一丟就下海。全海灘隻有她不脫衣鞋。

獨立日連著個雙休日，美國人自發組織的活動很多。離他們住處30分鍾車程的公園就有兒童遊樂、交響樂演奏及煙花燃放等項目。他們吃完晚飯，開車到個農場。那農場有大片供輪作的荒地，可停幾百輛車。進入農場的車道隻能來往雙行，路口沒有指示燈。老遠就有誌願者指揮交通，因而尊行有序。他們到時草地裏隻有數十輛小車，而路邊一字排開好幾輛大巴。在疏導員的指引下停好車，來到牽著隔離純的壑口處，依次上大巴時還每人發一瓶冰鎮礦泉水。行車約十分鍾到公園，偌大的草坪上已有數千人鋪好毯子，拿出食品、飲料。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自帶折疊軟椅。遠處的舞台傳來震耳的音樂。場地周圍搭了不少帳篷，或賣烤玉米、爆米花、冰激淩，或發放宣傳NGO的圖片。兒童樂園的旁邊豎起許多充氣的遊樂墊。一般都造型怪異。比如沿著梯子爬進恐龍嘴裏，再從其肚子裏滑出來。類似的造型都很高，美婭不敢玩。而且每次隻容一人上去，排了很長的隊，棘也無耐心去等。他們觀看了兩隊孩子的激光槍戰。每個娃娃頸上套個帶子，一旦“中彈”，帶子就會閃光，意味著犧牲，自動退出比賽。那些充氣的“石頭”，大約一米多見方，作為掩體，戰士們躲在後麵射擊並進攻敵人。一個個神情專注，竄出竄進，像模像樣。美婭隻敢玩滑梯，而且娃娃一擠她就退讓，怕兮兮地。滑幾次也就沒趣了。

他們找了一塊離搭車處近的草地鋪床單坐下。八點鍾交響樂奏國歌，人們紛紛站起，右手撫在肚皮上。棘說可以不站起來。也確有少數成年人坐或躺著，兒童繼續跑跳嘻鬧。他想，應該尊重人家，便和莉站立至曲終。隨後的交響樂一遍又一遍，都是古典名曲。旁邊的老太太拍手應和，神情陶醉。夜幕降臨，舞台上燈光輝煌，攤點處亮如白晝，大人小孩脖頸戴的螢光環或手中晃的螢光棒一閃一閃，靜候此次活動的高潮。預告九點半的煙花，直到九點五十才在樂聲伴奏下升空。開頭懶放懶放地隻有一兩枚。二十分鍾後才集中噴發。人們不斷地讚歎、驚呼。

自從搬到羅利，棘轎車上的音響就是啞的。她在網上搜到一家修理店，谘詢價格，說是診斷費25元，若更換機子約需200元。兩個月聽不到新聞和音樂，實在忍不下去，再多也得認了。獨立日後的周六開車到鄰市，走了40分鍾才找到。五十歲左右的男士一人守店。門廳大約50平米。工作間在後麵，看不到。廳內隻放置幾隻音響，看上去寬敞空蕩。要是在中國，十多平米足夠了。廳角隔出個顧客休息室，有一長沙發和飲水機，放紙杯的台子清清爽爽。沒有其他顧客。男士上車看了一下，向棘要鑰匙，把車開到屋後。他們就在休息室裏喝水乘涼。不到十分鍾，師傅把車開回門口，進來對棘說了什麽。棘高興得叫起來。師傅帶她掀開汽車後備廂，向裏指指點點。二人回到廳裏，棘一臉喜悅，隻付了檢查費25元。原來店主告她，後備廂裏肯定裝過太多的東西，把頂上的兩根喇叭接線碰到一起形成短路，喇叭的保護裝置自動關閉，因而發不出聲，隻消把接線掰開就好了。若在中國，說不定要折騰多時，狠敲一棒吧？美國佬掙的的確是幹淨錢。這家店在網上也是好評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