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章

石榴節

 

早在2008年當局就在籌備“首屆會理國際石榴節”。沿街的房屋粉刷一新。順城街挖得稀巴爛，要將天上的輸電線、通訊線等埋入地下。而頭年他們出國前剛挖過，也是同樣理由。年年開腸破肚，自然拉升了就業和GDP，相關人士還可以弄些灰色收入，何樂而不為？從未見開過花的縣委荷花池，把荷藕挖出，池底打成水泥後鋪上鵝卵石。池中的假山栽立綠樹，與悠遊的紅魚、金魚映趣。周圍換成漢白玉欄杆，配以射燈。六角亭修葺一新，裝了彩燈。他住在隔壁的農行宿舍五樓，高高在上，放眼望下，頗有些神仙感。當然，這不是為了縣領導養眼，因為荷花池的南麵是“會議中心”，北麵是“縣委賓館”。此賓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曾是會理旅店業的首屈一指。後來有了私人老板的“潤銘國際大酒店”，把縣委賓館比下去。為了石榴節，又劃出“瀛州公園”，拆遷縣委黨校的家屬院，建了一座“四星級”的酒店。小橋流水，亭台樓閣，花樹縈環，廳屋敞亮，裝修豪華，趕超“潤銘”毫不手軟。豈料天公不作美，當年先旱後澇，石榴歉收，拿不出幾個像樣的園子給人參觀。加上“8.30”地震，全縣上下抗震救災，還辦什麽節。據說，單是訂合同請的明星，因為沒有來成便賠去幾百萬。比如在會理長大的某男高音歌唱家就賠了八萬。

然而壞事變好事。由於地震，八方支援，各個係統都撥來專款，縣上財源滾滾。有消息說化緣來的不下20億，單教育部門就得了兩個億。為“中國會理國際石榴節”的大手筆帶來可能。一朝成土豪，便把漂亮操。專門請成都的公司設計、搭建了主會場。新修了一座巍峨的體育館。原先的文化廣場更名為“石榴廣場”，貼瓷磚、立燈柱、建雕塑、安噴泉。每條街的路燈煥然一新，各具造型。城區麵帽驟然一變，使好些應邀回來的會理人都認不出來。隻可惜那噴泉隨後的兩個春節各噴了幾個傍晚，再也醒不過來。而體育館立於烈士陵園下麵，許是不願打擾先烈，成為白天裝太陽、晚上裝月亮的擺設。

但凡官方的節，少不了隆重的開幕式，縣太爺們掙足了麵子。數百名中小學生排練了幾個月的節目，在一百多萬元搭就的舞台上跑過來，按過去。當然，這是他在實況轉播中看到的。現場的入場券分配給各單位，要有點身份才拿得到。主席台上除州委書記以次大小官員外，還有21國的大使、參讚並各路貴賓。這些人均獲得一套拿得出手的禮物。天老爺湊趣，既未下雨，也沒出大太陽炙烤那些特殊的看客，盡管以防不測給每個入場者發了雨衣、遮陽帽、手扇。據說在先請的主持人是中央電視台的董卿和朱軍，不知是檔次不夠，還是其它原因，換成了川台的XX。晚上的演出更是明星雲集（有可能是二流），票價120元至1180元，亦分配給各單位購買。農行不知道買了多少張，退休人員中，隻有幾個曾經的行級幹部得到。大約老天也看不下去， 幾個節目之後大雨傾盆，人跑了一半。絕大部分公款消費，誰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