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鯊魚”決鬥的“武器”準備的也差不多了,在返回明州之前,我必須找到一個人,一個讓許多頂級玉器藏家談虎色變,頭冒冷汗的人.各位有幸閱讀本章的讀者,請隨我一起回到幾年前的一次拍賣會上——
此時,美國波士頓一家知名大拍賣行的秋怕正在舉行,一對大尺寸漢代出廓龍鳳玉佩即將以20萬美元的起拍價亮相。競買坐首排坐著一位中國內地飛過來的中年富 豪,他當天的主要目標正是這對精美絕倫的玉佩,心理價位是120萬美元。開拍前約兩分鍾,一位青年男子匆匆走進會場,表情嚴肅地跟那位準備舉牌的內地富豪 耳語了幾句。。。競拍開始,當拍賣師報出起拍價20萬美元後,上一分鍾場上仍熱熱鬧鬧的競買氣氛居然嘎然而止,以至於拍賣師不得不放緩本來猶如子彈出膛的 語速,手執檀木小槌左顧右盼,生怕漏過一位舉牌者。不少人注意到,拍賣師的目光移到那位坐在頭牌的中國內地富豪臉上時,似乎流露出某種期待。
坐在電話委買席上的玉器雜項美國主管,幾分鍾前還是春風得意,胸有成竹的的樣子,此刻立即收斂起輕鬆的笑容,與拍賣師一起緊盯著那位眉頭緊鎖的中國內地富 豪,像是要從那個久經拍場的富豪臉上尋找某種神秘的答案。就在開拍前半小時,至少有三個人,包括那位富豪在內還信誓旦旦地拜托他轉告拍賣師,在競買環節中 盡量照顧自己的報價. 拍賣場上這種交易一般人無法察覺,盡在幾秒鍾之內完成。拍賣師的語速,目光以及對競買節奏的控製,在不知不覺中,即能讓買主少花幾萬 甚至幾十萬美元拿到自己心儀的拍品,又可以讓賣主多斬獲同等份的銀子,這也就是賣拍師手裏那隻木槌時常被“大鯊魚”戲稱“魔槌”的魅力所在。
這個故事的結局是:那對精美絕倫的龍鳳佩令人意外地流拍了。究竟是什麽原因使得這件本來被多位買家看好的拍品瞬間成為無人問津的棄兒了呢?幾年後的今 天,京城古玩界中的“腕兒哥”道出了其中原委。
腕兒哥:一位雅俗共賞,黑白兩道通吃的京城古玩界的“神探”,他的本名除派出所外誰都不知道,恐怕早就成 為戶口本上的呆賬了,不僅如此,此人對古董買賣有著過人的鑒別力 和判斷力,所以古玩城許多買家和賣主都經常找他掌眼,拿主意,或做中間主持公道。
“腕兒哥“ 說:美國波士頓那場拍賣會開拍前三個月左右,中國海關截獲了十幾件屬於國家一二級文物的戰國玉器,事主自述去國外看朋友,隨身所 攜帶的玉器不是文物,而是自己加工製作的當代玉雕工藝品。
中國海關的工作人員都受過文物鑒定方麵的培訓,他們認為無論從那些被扣玉器的形,神,韻,還是工藝痕跡上看,都與之前國內博物館保存的戰國時期玉器完全符 合。而且,它們用料講究,為當時隻有上層統治者才有條件選用的新疆和田羊脂玉仔料。後來,又經過有關文物專家的反複鑒定,結論完全一致,此事屬於“重大珍 貴文物走私案”,於是事主連同他走私的“國寶”理所當然地被公安機關依法羈押。
後來,公安機關向全國大小文物存放單位和博物館發出通報,尋查丟失這批走私文物的主人,得到的回複卻都是否定。於是,專家們認定這批文物可能是幾年前被盜墓者盜掘出土,而後用“武功”將其“盤活”,使它們失去出土時留下的“新坑”痕跡。
所謂“新坑”,“老坑”是出土文物在兩個不同階段的物力狀態。“新坑”指的是文物剛出土時的狀態,視墓葬時間長短,地點幹濕,墓土和陪葬品的物理屬性等 條件而呈現不一樣的內外部特征。如果中國海關扣留的那批玉器的確出自戰國墓葬,同時又是“新坑”之物,就會保留比較重的出土痕跡,如各種顏色的沁,墓裏 的老土味兒,等等。但是如果玉器出土後經過一定的時間,用不同手法的“盤活”,也就是把玩,則變成“老坑”之物,部分土沁或水銀和其他接觸陪葬物的金屬沁就 會“吐”出來一部分,玉器表麵就不會留有“新坑”的生澀,粗糙之感,變得觸之油潤滑爽,賞之寶光燦燦,所以古玉收藏一直是曆代藏家的首選。
玉器把玩又分“文盤”和“武盤”兩種,“文盤”指的是通過人與玉器的長時間摩擦,用體溫改變出土的物理狀態,所需時間長,短則幾年,長則數十年,有的藏家 喜歡在這樣的長時間把玩之中獲得對玉的體恤和感悟,所謂“人養玉,玉養人”說的就是此種境界,這種境界多出現在古代的文人雅士之中。當下的藏家很少有那種 恒心雅趣,基本都是些急功近利之輩,恨不得一夜之間“盤活”剛買回來的出土玉器。於是,便有了“武盤”之說,有的用開水煮,有的用沸蠟澆,還有的甚至用滾 油燙,目的隻有一個:在極短的時間內以極端的手段逼出出土玉器所含的墓沁,使之滿足持玉者的某些需求。
上述那些被中國海關截獲的走私玉 器,就是在這樣的知識背景下被多位專家認定為“老坑”的出土文物的。經過一連串的審訊,鑒定後,那位事主就是不認罪,一口咬定這批東西就是自己親手製作的 新工藝品,絕對不是什麽出土文物。這樣一來,要從法律上認定這個案件的性質還是缺少有力的證據,後來,辦案人員決定讓犯罪嫌疑人現場製作出同樣的東西來。 就這樣,事主被押回老家,在司法人員的監督下,差不多幹了三個多月,將被扣留物品之中的兩件玉器複製出來,然後再由司法人員將這兩件複製品送交專家鑒 定。
“結果你猜怎樣?就在那位中國內地富豪在美國波士頓秋季拍賣會上準備搶救文物“血戰到底”的時候,他的秘書意外地得到一個消息,說專家對那兩件複製品進行 鑒定後下結論:‘這兩件東西不是上次已經鑒定過了嗎?沒有疑問!’。其實,這個結論有幾個別的中國內地買家更早兩天知道,好在那位富豪也在舉牌之前得到了 這個消息......”事隔幾年,“腕兒哥”複述起來依然興致盎然。
“不管那對玉佩是真是假,反正這件事不隻導致了美國波士頓那場拍賣會上的幾件高古玉通通流拍,對國內整個高古玉的交易都產生了極壞的影響,包括那位富豪在 內的很多眼光銳利,財大氣粗的頂級玉器藏家精英們都不敢去拍場競買古玉了!” 腕兒哥看我聽的入神,一本正經地對我說:“丫頭,別怕,你比那些富豪都聰明,他們蒙不了你!”
“為什麽?”我一時不知道腕兒哥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好奇地問道。
“古玩講究的是'輕拿重放','瞎買瞎賣',這兩樣你都占!" 腕兒哥開玩笑地說.
"哈哈哈。。。”有幾個人笑了起來。
“輕拿‘重’放?”我聽著有點別扭,但還是沒反應過來。
”你還有一照更決的,知道嗎?”腕兒哥接著說。
“什麽啊?請講!”我明白他是在開我玩笑了。
腕兒笑著站起身,左手舉著酒杯,右手拿著酒瓶給我加滿酒,繼續說:“超過三百美元你手哆嗦,不買!”
“哈哈哈哈。。。。。”全桌子的人全笑了起來。
" 別笑了別笑了,妹妹跟他們不一樣,妹妹玩兒的是眼力!”我拍著胸脯故作“自信”地對著大家說。不過這句話讓在坐的”關公們“笑的更加厲害了。
古玩圈子裏的生意人大都慷慨好客,愛開玩笑,善交朋友。我站起來跟“腕兒哥”碰了一下杯,在大家的笑聲結束之前一飲而盡: “哥,那就煩請您介紹我見識見識這位造假高人吧!”。故事歸故事,無論這事多麽有鼻子有眼,對於我這位有責任心的小龍女來說,“百聞不如一見”才是戰勝“大 鯊魚”最值得遵守的信條。
兩天後,我和馬姐飛了一趟合肥,一下飛機,“腕兒哥”朋友老蘇已經在那裏恭候多時了,聊了一陣子,老蘇就開車把我們拉到一處風光秀麗的湖邊酒店,點了一大 桌子當地的特色菜給我們接風。老蘇告訴我們說:“不打不相識啊,那件事情以後,海關好多人和這位“玉隱士”成了好朋友,卡住什麽玉器文物了,即使找過專家鑒定,拿不 穩,說不死的,也還要找他去看看,是不是這一帶出去的高仿品!”
“我在國外總是聽說河南人民是造假高手,沒想到安徽也有此高人啊?”我調侃地說。
“哈哈!你說對了,“玉隱士”還真不是正宗的安徽人,他老家河南。20年前,他從新聞裏看到安徽淩家灘新石器時期古遺址被發現的消息,就敏銳地感覺到這一塊可能 存在很好的商機。因為不管哪裏,隻要有一種古文化被挖掘,當地就必然會出現與出土文物相配套的仿古熱。內蒙古的紅山文化,山東的龍山文化,甘肅的齊家文化 都是如此。。。。。。”
飯後,我們乘坐老蘇的車走了近一個小時的夜路,來到一處坐落在半山腰的院落門前。月光下依稀可見:這個院子單門獨戶,曲徑通幽,兩邊是竹林,環境十分雅 靜。老蘇撥通了電話,告知我們到了。兩隻狼狗狂叫一陣被人嗬斥而止,隨後,厚重的安全門“吱呀”一聲開了:這是一處占地近千平方米的場地,院子裏一溜煙擺 放著幾輛寶馬車,樓宇層疊,裝飾講究,一看就知道主人的身份絕對是富豪級別。
一個書童模樣的年輕人把我們讓到會客廳坐下,分別給我和馬姐,老蘇倒了茶,讓我們侯著,自己上另外一棟樓去通報。不一會兒,他回來對我們說:“老板正在會見北京來的重要客人,讓我先帶你們參觀小展廳!”
如我所料,小展廳裏擺放著十幾件“戰國高古玉”,看上去都是精工細做,刀功收放自如,工整而不死板,繁複而不庸俗,真是巧奪天工,不露半點破綻。不單如此,玉器的表麵包漿肥厚內斂,一點也看不出用物理或者化學手段做舊留下的痕跡,肉眼看紡真度可以達到九成五以上。
“真是好東西啊!”我和蘭音幾乎異口同聲地讚歎道。
“現在拿去大拍賣行上拍,人家要求出示牛津大學和香港中文大學儀器測試的鑒定證書,你們可以提供嗎?”我忽然想起在北京有這種傳說,想證實一下。
書童搶先回答:“沒問題,別說是牛津,國內外任何知名專家的鑒定證書你隨便挑!”
“你們給的鑒定證書能夠上網通過發證單位的網站確認嗎?”馬姐冷冷地問。
“放心吧,走到哪一步過不了關您就來退貨!”書童毫不猶豫地說。
很難說這些人的話全部屬實,但是我的確從圈內的知情人那裏聽到過類似的故事。
書童的手機響了,他往外走出幾步,說了幾句話又把手機遞給老蘇。我隱約聽見老蘇回答對方:“......北京古玩城的馬姐,‘腕兒哥’的朋友,年輕一點的聽說是美國華興報的記者......"
糟糕!露餡了!“記者”的身份怎麽能在這個時候亮出來呢?!一定是“腕兒哥”不注意說露了嘴。
果然,書童接完電話後用手做了個往外請的姿勢,對我們說:“對不起,老板會客還要很長時間,我們做的是仿古工藝品,不當老東西賣......"
"嗨呀!真遺憾!見到了頂級仿品,沒見到頂級大師!“回酒店後,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沮喪地對馬姐說。
”都是你,什麽破記者,要這虛名有什麽用?誤事了吧!白來一趟!”馬姐抱怨著.....
第二天一早,老蘇突然打來電話,說車子等在樓下,要帶我們去一個地方。我和馬姐手忙腳亂地簡單梳洗了一下,帶上照相機,文物顯微鑒定儀等幾樣工具匆忙下樓。
“昨天沒聽說您要帶我們去什麽地方啊?”我問老蘇。
“您以為這些人說見就見得著?他們很少見生人,為了能讓妹妹您能見他一麵,可費老大勁了!”老蘇說,他非常懊悔向玉隱士說了我的記者身份:“我怎麽那麽苯!他們 不了解您的情況,誰敢跟美國的記者做這種生意?”你們走後我解釋半天,說你是跟耿寶昌老先生的弟子打賭專門從美國飛回來拜訪他 的,根本不是什麽記者,頂多在當地小報上發幾篇抒情散文什麽的,人家才勉強答應見你。
“抓緊時間看東西吧!想看什麽?”玉隱士說著自顧自點燃一支大雪茄,眉宇間流露出一種不屑,別說跟我們握手,坐在太師椅上的屁股連挪動一點的意思都沒有。
“失望!真沒禮貌!”我皺了皺眉在心裏想,和我想象中的玉隱士一點也不一樣,真是狗眼看人低。
“ 腕兒哥沒告訴您我們要什麽嗎?”馬姐麵無表情地說,不怒而威的語氣中夾著冰碴兒,她從來不允許別人居高臨下地看我。
“我這裏有夏,商,周的高古玉,西漢黃玉,明清的和田仔玉,你們要看什麽?”玉隱士一楞,撩眼看了一眼馬姐,還是沒動。
“那就看高古玉吧,聽說這是你的強項。”我耐著性子說,心想要不是這麽大老遠的來了,我才不跟他費話。
書童從裏間拿出一隻南陽碧玉製作的“戰國玉壁”放在桌上,這隻玉璧跟昨天晚上在小展廳裏看到的那些精美絕倫的樣品比起來簡直就是風馬牛不相及。再看看玉隱士,他翹起二郎腿,邊抽煙,邊斜著眼睛,用餘光瞧著我。
我皺起眉頭,隻看了一眼就起身招呼馬姐和老蘇:“走吧!”
玉隱士不動聲色,我看出了潛台詞:“你愛走不走!”
老蘇有點尷尬地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說:“妹妹,別急!一件件看唄!你是新人,還不知道這裏麵的路數,好東西在後頭......"
"有沒有漢代和田仔玉?”我重新坐下,挑釁地問,心想反正你也不待見我,不如就壞人做到底。
書童從新進裏屋取出一個漢白玉帶勾。這件東西無論從玉質,刀功,沁色做的都不錯,隻是表麵做舊有些過,土沁太重。
我沒吭聲,仍舊不伸手接觸桌上的中檔仿品,故意冷場。
書童見狀兩件東西都拿走,轉身取出來一對漢代玉豬握。
“多少錢?”我問,還是沒伸手觸摸。
“15萬,不還價!”此時盡管他的眼光未抬,仍舊盯著雪茄燃燒的部分,但是語調卻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再拒人於千裏之外了。
“您沒把它當真的賣吧?”我諷刺他道。
“真東西15萬你買的到嗎?”謝天謝地,他終於抬眼看了我一下。
“是和田仔料嗎?”我一邊問,一邊從包裏取出便攜式顯微儀,這是最新研製的一種觀察玉器老化成度和成分的顯微儀,成像非常直觀。
“是的。”
“不對!你這是青海料!”我放下手中的儀器。
玉隱士沒急著分辨,隻是開始認真地審視我。
“美琪小姐對玉器還是很有研究的,眼力非常好。”老蘇不失時機地吹捧了兩句。
“那你說說,憑什麽說它不是和田仔料?” 玉隱士目光犀利,灼灼逼人。
今天我算是領教了,這種犀利的目光讓我想起了“大鯊魚”,心想一個是製假者,一個是辨假者,這“白骨精”的眼神兒怎麽跟“孫悟空”一樣?好似兩道銳 利無比的電光,看了不禁讓人氣短,我開始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能力了,趕緊給馬姐使一個眼色求救!
馬姐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兒,但似乎並不想接招,隻是來了一句:“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沒辦法了,不能還沒上戰場就敗下陣來,我暗地裏給自己鼓了鼓勁兒,回答:“是的,真正好一點的青海料和俄羅斯料與和田料沒多大的區別,但是和田料要比青海料和俄羅斯料油性大,密度高!”
“空頭評論!別說是玉,就是你手上戴的木頭珠子盤多了也油乎乎的!同一條山脈的玉石,哪一段都有羊脂玉,哪一段也都有雜質含量高的下腳料,用科學儀器也隻 能告訴你這是不是玉,什麽顏色的玉,沒法準確地給你寫明具體產地是和田還是青海或者俄羅斯......"玉隱士生氣了,大聲地訓斥我說。
“你們這些手藝人是不是特想把水攪渾,好讓人們都不去相信專家而去聽你們賣家的啊?不光看是什麽料,您的造假技術在我這裏就不過關!”我看這一招奏效,想再激激他,好套出更好的東西來。
“哪不過關?” 玉隱士一揚眉歪著頭問。
我不慌不忙地打開手提電腦,找出幾張放大的漢玉和田仔料的照片展現在玉隱士麵前:“這是我在國家博物館拍到的,和你的區別在於你的器物盡管表麵刀功非常平整到位,但是在顯微鏡下包漿多少還是不一樣的,你這塊玉的土沁裏有兩個氣泡破滅後留下的”泡坑”,這明顯是微短時間化學腐蝕留下的跡象!這個證據夠充分的吧?!”
玉隱士端詳了我一陣,熄滅了手裏的雪茄煙,屁股從太師椅上挪下來,一句話沒說走進裏屋,轉身時我發現他拿的不是玉器,而是三隻茶杯,他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茶。
“年輕人有小姐這樣的眼力我很欽佩啊!你不遠萬裏來到寒舍,今天我一定滿足你好奇心!” 玉隱士破天荒地笑了起來,與剛才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我是不是吹牛皮你看看這些就明白了......" 玉隱士一邊說,一邊找出幾本境外拍賣公司的圖錄,非常果斷地指出其中幾件由他親手製作的仿古玉器,成交價都在幾十萬英鎊以上。
“高古玉一般都是外國人買走了,他們喜歡漢代以前的禮器,我做的兩件26公分的戰國穀紋壁,成交價都相當於人民幣180萬以上。我們中國的有前人比較喜歡清三代的玉器,一般在香港成交的多一些......”
“您怎麽能證明這幾本圖錄上的東西一定就是您製作的呢?”進一步試探他的自信度。這時馬姐在後麵踢了我一腳,示意我別胡說。
沒想到的是,玉隱士這次並沒有表現一絲的尷尬,隻是猶豫了片刻,然後給我看了部分高端客戶的名單和他與那些客戶的合影照片,其中一位是內地著名收藏家,兩位港台藝術品經紀人,還有一位則是長期從事藝術品交易的美籍華人,他們的確經常出沒於一些國際大拍賣場上。
接下來,他把我們請進樓上的展廳,向我們展示了自己的部分高仿精品玉器,並與真品的照片進行比照。這些高仿品有仿新石器時期的,還有仿遼金的金鑲玉。如果 說那些東西讓初涉這行沒幾年的我墜入雲霧尚不足為奇,就連馬姐這個洗銀上億,藏真假古玉過千的專家,此刻也大有“不識廬山真麵目, 隻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我和馬姐雙管齊下力圖運用平生所學的所有收藏經驗和專家教我們的鑒定方法去挑破綻,但使出所有招數後,我們唯一的感覺 是:“難怪當年這位古玉隱士的仿品被海關當作國家文物珍品扣留!”
臨走,玉隱士笑著送給我一塊“清中期的心想事成牌”,並說道:“不打不相識,美琪小姐膽識過人令人欽佩,收下吧!別說你要戰的那個“大鯊魚”,你就是把它拿到大英博物館也退不回來。”......
上車前, 當玉隱士的手適度地握住我的手時,我真的無法將他與剛才那個沒有禮貌的,尖酸刻薄的犯罪嫌疑人想到一塊去,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玉雕大師:五十歲出頭,幹練,豪爽,眉宇間閃爍著智慧,說起話來中氣十足,而且富有磁性......
以前總是聽“大鯊魚”斥責古玩界造假的人太可惡,可到底是可惡還是可愛可能要因人而異。什麽是古玩?古玩就是曆史!是誰也無法更改和定製的單程時空玩具。可當今社會,古玩的價值都是市場交易的價格說了算!與它所具備的曆史研究價值,科學研究價值,工藝審美價值毫無關係,在這樣的大氣候下,我們能把責任全推給造假者嗎?看看電視機裏那些搞得熱火朝天,嘩眾取寵的鑒寶欄目吧!還有那個傻大憨粗,不好好拍電影的王剛大叔,一個“真”字,就多少錢多少錢;一個“假”字,“咣當”一錘子砸爛!誤導了多少的良民?!
我們都是這個時代下誕生出的“聰明人”,今天的你我,即使駕駛豪華轎車,手持iphone 穿越古代,照樣隻能去茹毛飲血,搖尾傳情。即便早就預知了明天的悲劇,現在 該幹什麽蠢事還會義無反顧地去幹,因為今天就是今天,它意味著適時的誘惑不可抗拒!(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