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9-15
昨天一見麵,我就問司機小哥雷鋒,能否看角馬過河,和花豹。他說現在大群角馬在坦桑尼亞,他沒辦法,但他會與花豹預約時間,接見我們。我又問如何預約,他說用微信傳譯。沒想到微信還有人獸傳譯功能,太強了。今早七點半出發,直奔花豹常出沒之處。保護區內有專門的對講廣播,導遊們實時匯報哪裏有什麽動物狀況。司機們路上會車時,常停車聊幾句交換信息。雷鋒不久就知道哪裏有花豹,果然遠遠望見二十多輛車聚集。
擠進車群,見草地上兩隻花斑豹臥伏在一起,相當親密地廝磨。大豹起身開始走動,小豹跟隨。這倆母子豹大搖大擺地東走西逛,它們前方的車子紛紛避讓,其它車子趕緊搶最佳拍攝位置。這一幅活脫脫粉絲群和狗仔隊,路上追逐渾身時裝珠寶的大名星的混亂場麵,我們都是粉絲兼狗仔。非洲草原五霸:獅、象、花豹、野牛、犀牛,我前些天已經近距離見過四位,今天又見到剩下的一霸,花豹。上午追動物開門紅,心滿意足。
肯尼亞的馬賽馬拉與坦桑尼亞的賽倫蓋蒂無縫銜接,隻有一串界碑標示國界。我們去界碑打卡照相。
距邊境約一公裏遠,馬拉河流過。河岸上的草原上有近千匹角馬聚集,難道想朝北方向過河?這有點反常。那是坦桑尼亞境內,屬於賽倫蓋蒂國家公園,而司機小哥是肯尼亞的,不便非法入境。但若真碰上角馬群過河,也許值得冒個險。其實真有兩輛車非法入境,從我們旁邊開去河邊。等了一陣子,那群角馬開始向左方平行河岸移動,沒有過河的勢頭。
小哥雷鋒說有個更好地點,兩國以河為界,可以合法開到河邊近觀。開車近半小時快到河邊,遠遠望對岸的草原山坡上千軍萬馬,幾萬匹角馬聚集不見盡頭,氣勢恢宏。直驅至河邊,已經有十幾輛車等著。一小群角馬與幾匹斑馬下到河岸淺灘上邊喝水邊走,叫聲此起彼伏,然後莫名其妙地忽然全體飛奔竄回岸上,幾秒鍾後河岸下不剩一匹。幾分鍾後,另外一群又下河岸喝水,然後呼哨間清空,如此這般幾次,雷鋒說它們在試水。看看它們現在無過河跡象,我們決定先回旅館吃午飯、休息,傍晚在來碰運氣。
住在野生動物保護區裏的旅店有個好處,中午不必吃早上準備的午餐盒飯,而可以回旅店吃,並且休息幾個小時,等黃昏前再出發追動物game drive。 下午四點出發又去碰運氣,發現河對岸上午見的千軍萬馬,幾乎消失殆盡,隻剩兩、三百匹零散在遠方賽倫蓋地草原上,低頭吃草。每年六、七、八月份是看角馬過河的最佳季節,九月份通常也有些,但靠運氣。導遊說因為氣候變化,今年角馬大軍在河北麵的馬賽馬拉逗留時間特別短,八月就已經全部南遷。偶爾它們中一些會逐水草而再次過河北渡,這群似乎如此,但今天最終沒有渡河。希望下次早一個月來,有更大的機會。盡管我有點小小的失望,但對此次旅行其它方麵已經非常滿意。世上難得完美,有點瑕疵遺憾才是常態。
剛離開河岸,空中突然降落幾隻禿鷲在不遠處。雷鋒立即判斷,通常停在大樹梢上或在空中盤旋的禿鷹,一起降落地上,附近該有狩獵動物殺戮現場。
繞過樹叢,見樹後停兩車。驅近一瞧,車左邊樹叢邊草地上,兩頭雄獅睡得正酣。車右邊樹叢下,開膛破肚內髒盡顯的一大隻動物。定晴一看,一匹角馬四肢朝天,臉正對著我,呲牙咧嘴、死不瞑目。女士們嚇得不敢拍照,看幾眼後坐下。這倆公獅自己捕食,吃飽了也沒其它母獅跟進,屬於無群的年青單身漢。那些眼力超強的禿鷲衝這匹角馬屍而來,如果我們多等一會兒,也許能等到鬣狗跟進,它們的嗅覺特別敏銳。
野生動物保護區裏,各種動物看多了,後來不免漸失興趣,再見到懶得停車拍照。每天也看到獅子,多在睡大覺,但是每天我們卻跟偵探破案似的,腦補出它們不同的故事,一點也不乏味。
今天一獸: 角馬 wildebeest
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有許多自然保護區,都可以見到各種野生動物。但其中有兩個因為具備獨一無二的特點而格外突出:坦桑尼亞的塞倫蓋蒂,和其北麵相連的肯尼亞的馬賽馬拉,兩地構成完整的自循環生態係統。這裏有舉世無雙最壯觀的現象,被譽為"地球上最偉大的秀"、"非洲的脈搏"、"塞倫蓋蒂時鍾"。那是每年周而複始約兩、三千公裏順時針循環的動物大遷徙,主角是上百萬匹角馬wildebeest。體壯、頭大、黑麵、長須、短角的角馬,成千上萬匹成群結隊地奔騰起來,摧枯拉朽、地震山搖、塵土飛揚、群獸躲避。迪斯尼經典動畫片《獅子王》裏的老獅王穆發薩,就死在角馬群蹄下。
東非民間傳說,上帝造物,最後造角馬。用剩下的邊角料,帶角的羚(不是鹿)頭、帶鬃毛的雄獅脖、馬身馬腿、鬣狗尾巴,拚湊成怪模怪樣的角馬。角馬不是馬,動物分類上與牛羊是親戚,是一種羚。英語中的antler和horn都中譯角字,但不同。鹿角antler骨頭質地,上覆毛皮,每年皮毛脫落再生。牛羊角horn角質地,像頭發持續生長,因每年季節之間生長快慢不同,有一圈圈的環節形成年輪。非洲沒有原生的鹿deer,長頸鹿有短短的鹿角antler,是鹿的近親。角馬長的是羚角,羚字帶羊邊旁,它們長牛羊類似的horn。台灣中文譯名牛羚,比譯名角馬更合動物學分類。公角馬的角較長而彎曲:母角馬的角短而直。
每年二月份在塞倫蓋蒂南部,角馬群集中在兩、三星期內產下約50萬匹幼馬。幼畜生下地幾分鍾就可以站立,晃悠悠地跟著母角馬走。三月開始雨季,幹旱的草原之上萬物複蘇,草長樹綠鮮花盛開。上百萬的角馬群及其幼仔大飽口福。吃完當地鮮草,四月份開始,角馬群和斑馬群帶著半大幼馬們上路開始大遷移。它們追逐新長的豐茂水草,緩慢地移向塞倫蓋蒂的西部,向北,六、七月份跨越馬拉河進入馬薩馬拉,呆幾個星期至二個月。
成千上萬的角馬群遷移過境,其中有無數力弱速度慢的幼畜,對當地的肉食猛獸來說,是天賜的"移動盛宴"(moving banquet ,角馬大遷移的一個外號),一年一度的"節慶盛會"。血足肉飽、膘肥體壯的猛獸們也份份下仔,角馬大遷徙,雖然伴隨無數的死亡,也帶來無數的新生。
角馬群無論在六、七月份橫渡馬拉河Mara River向北,還是八、九月又跨越馬拉河向南,都先聚集在河邊,仔細觀察河中有無鱷魚,伺機遊過險象環生的河。在那裏,河麵寬闊、河水湍急、河岸陡峭。陸上有獅、豹、鬣狗,水裏有大鱷。角馬群麵對危機重重,隻進不退,冒死渡河。有的尚未渡河被獅、豹、鬣狗殺死,有的過河半途被水衝走淹死,有的河中被鱷魚捉到殺死,有的過河後上不了陡岸累餓死,每年有成百的角馬亡於過河。勇渡馬拉河,是角馬大遷徒中最充滿戲劇性的生死門,也是遊客來觀望角馬大遷徙的重點場所。古羅馬人喜觀角鬥士的生死奮戰,現代人愛看戰爭影視中的生死戰鬥,求其次則看體育健兒的極力搏爭鬥。運氣好一點的,來非洲的野生自然保護區,觀望真實世界的動物生死搏鬥。遊客來馬拉河邊觀望角馬們過河,親眼目睹比我們自己個頭還大的一個個生物,過生死大關。鮮活的生命,也許下一秒就那樣逝去,或延續。盡管感歎生命的脆弱無常,但上帝神佛都不幹涉世間的生死,我們普通人麵對自然正常的生死,是不是該保持平常心?盡管傷亡慘重,絕大多數角馬能順利過河繼續南遷。到十二月,角馬大軍經兩、三千公裏的長征,重回到出身地,沿途損失約50萬匹成員。來年二月又有50萬新生成員,又開始新一輪循環大遷移,年複一年,物競天擇。
除了角馬,非洲草原上常見多種牛羚、羊羚、馬羚,屬羚的食草動物,各有特色。我見到下列幾種:
湯氏瞪羚Thompson’s gazelle,草原上很多,體型小巧,竭背白肚,身側粗黑橫紋。跑得快、跳得高,是獵豹的最愛。
矮羚(狄克迪克羚)dik-dik ,體型最小,大耳、無角、小臉、大眼,是斑鬣狗的喜好。
大角斑羚eland,體型最大的,螺旋形角。
高角羚hartebeest,體型與角馬類似,長麵紅毛,一雙長高角呈七弦琴狀;
托皮羚topi,深棕色毛,黑色大腿,角高直,跑得快,常有一頭公羚站在白蟻巢頂上觀望,展現"雄"心。
黑斑羚impala,較大體型,臀部兩塊黑斑,紅棕色毛,雙角呈七弦琴狀,善跳高跳遠。
水羚waterbuck,屁股上白馬桶形白斑,雄羚有直長的角,常在水邊甚至踩水裏吃水草。
還有幾種據說比較常見,我沒看見:
撚角羚kudu,體大,其多重螺旋形角,是偷獵人喜歡的裝飾品。
羚羊oryx,體較大,麵黑斑,長矛狀直長角;
黑馬羚sable antelope,體大頸粗深褐色,厚直鬃毛,弧形超長角。
角馬和各種羚羊antelope,有"獅子的食物"之名,不是沒有道理。動物世界的屠戮死生是自然天性,若沒眾多羚羊等動物群在各地全年常住,沒有大批角馬年度大遷徙,沒有野獸對它們的獵殺,東部非洲草原的肉食動物都會絕種,素食動物便會泛濫,生態環境係統將會崩潰。人類雜食是天性,現在專門飼養的動物是人為選擇的食物,滿足人的天性需求,很正常。如果有人出於某種原因素食,那隻是個人選擇。無人有權力阻礙他人吃葷。有動物保護組織禁止殺動物,譴責人們吃葷,濫用善心進行道德綁架,違反自然規律,反天性天道,也是無理的。
人該尊重生命,但不可濫情,人也該尊重死亡。生命可貴,死亡也可貴。
今天一樹: 黃熱病樹
黃熱病樹yellow fever tree
除了著名的傘形帶刺金合歡樹,黃熱病樹也是常見典型的大樹。黃熱病樹也是一種多刺金合歡樹,從主樹幹上分不少大樹叉,顯得枝葉茂盛。最突出的是明亮的黃綠色樹皮,樹皮厚厚一層黃綠色粉狀細絨毛。不像傘樹孤零零的豎在草原上,黃熱病樹多生長在一起形成一片樹林。當朝陽初升或者夕陽西落時分,在昏暗的大地上,一片樹林陰影中,黃熱病樹的樹幹尤其明亮奪目。它們是拍朝日晚霞的攝影師們的心頭好。
當年歐洲殖民者發現,在這種不知名的樹林附近容易染上黃熱病,以為其為病源,便以黃熱病命名。這是典型的邏輯錯誤,有關聯的兩個東西或事情,並非必然有因果關聯。我如果坐的擁擠公交車,裏麵有人被偷手機,並非必然我是那個小偷。黃熱病樹多生長在沼澤地和潮濕地帶,那裏多蚊子,傳播黃熱病,才是病源。
長頸鹿特別喜歡吃黃熱病樹葉,而且隻吃樹枝尖尖上的嫰樹葉,那裏新長的青綠刺比較軟。長頸鹿的舌頭能插入樹尖之間裹住嫩葉,再用尖軟厚唇夾住一順,把樹葉都掃入嘴裏。每次隻那麽一小撮細葉,每天重複幾千遍,才吃得飽。怪不得長頸鹿整天不停地吃,還能那麽苗條。
非洲草原上的獅子不會爬樹,豹子才能靠爬樹的本領求生。但獅子並非都不會爬樹,不知哪位獅子先祖勇於嚐試,學會爬黃熱病樹,代代相傳,便有個別獅群,會爬上黃熱病樹休息。有人猜測靠水地帶地麵蛇蟲多,還有可能遇到難纏的鱷魚河馬,即使是萬獸之王,爬樹上休息比較安心。獅子隻爬臥在無刺的主樹幹上,避免多刺的細枝。如果枝頭有????子,獅子知道夠不著,多半獅????能相安無事。獅子上樹比較稀罕,若想看到,去特定的幾個保護區找黃熱病樹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