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23
登上很高的寶塔，俯瞰蔚藍的海，水上漂浮點點白帆。塔上屋簷下懸掛的風鐸，在微風中叮當脆鳴，輕吟佛國仙境的平和。我就這樣在高處，靜靜地站著，遠遠地望著，似乎聽到什麽，望見什麽。夢醒，不記得了，不過仍記得這座高塔，尤其這隻風鐸，以前真的見過。
我父親是教師和建築師，晚年傾其心血設計建造心目中最美的仿唐寺院建築。其中有一座高塔上，就掛著他專門設計的風鐸。現在都叫風鈴，而風鐸特指傳統掛鍾形，鍾內掛有招風葉片的風鈴。
在這座寺院和寺塔竣工前，父親突然逝去，讓我震驚。巧合的是，他的父親，我的爺爺曾經主持建造北京一座著名寺院的寶塔。他在寶塔封頂前忽然去逝，超度的高僧給他佛教徒最高的禮遇，把他骨灰放進寶塔後封頂。我爺爺是幸運的，我父親不是佛教徒，卻也在建造的寺院完成之際逝去，完成了自己的心願。
在我的心目中，父親不是一堆功名成就的代表。
我的記憶裏都是他帶著智慧樂觀豁達的笑容，喜歡孩子的孩子王，除了一次因小學生無知的＂反動＂言語，曾經抽過我屁股一皮帶（小孩兒也記仇）。雖然他平時繁忙，每到周末會騎車帶我們去動物園、效遊、逛博物館。若因出差或去幹校勞動多日不在家，會專門委托親朋好友周末帶我們出去遊玩，據他後來告訴我，在當年讓人壓抑的日子裏，看我們天真燦爛的笑臉，也是他最快樂的時光。他會花很多時間用紙板做房子和大遊輪的模型，滔滔不絕地講各種曆史故事和典故，與我一起讀和討論《十萬個為什麽》。總之在我的人生中，慈父曾豐富多彩地陪伴過我，讓我現在時常還夢見他。我曾專門寫作出版一本書去紀念父親，紀念他曾經美好、和不那麽美好的人生，也安慰自己。
我父親十年前就逝去了，他建造的高塔還聳立在遠方，在眼前。他設計的風鐸還輕呤著，在風中，在耳邊。人生是一段旅途，別人伴隨我走一程，我也陪他人行一段。命運安排，珍惜這份緣分。
今天偶然翻到十年前我寫的悼詞，覺得仍然能表達自己的心情，附錄其中幾段。
＂不知世上是否有民意測驗，列出人們心目中理想父親的特質，大概會有：慈愛，智慧，快樂，健康，責任，平等，真誠，富有等等。我相信父親是最接近“完美的父親”的了。據統計，男孩的第一位人生楷模多是自己的父親。我的父親是我一生唯一的榜樣，用個英語詞——Dream Dad。
今天大家在此聚會，感念世上曾有一個光彩燦爛的生命，伴我們走過一段難以忘懷的人生之旅。有幾位得到特殊的光澤伴隨較長的旅程。那光彩的生命就是我的父親。其中一個最幸運的旅行者就是我。
爸爸，您的生命光彩已伴我很久，您還想努力。我知道您累了。放心吧，我會健康快樂地繼續走下去。爸爸，安息吧!＂
幻想能找到一隻父親設計的風鐸，掛在自家的後院屋簷下。
（圖文原創，版權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