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時夢想變成鳥,能自由飛翔,後來發現鳥都被捉殺的慘啊,也就決定仍然做人。在我現在居住的地方,才是鳥的天地,不僅講人權,還有鳥權。這鳥權還不僅僅是生存溫飽的初級鳥權,還有自由遷徙權、自由嘰喳權、自由生鳥權、保護環境權、占領官府權、教堂拉屎權,等等。對我們在鄉間小道上的行路人,還要尊重其自由占路遊行的鳥權。有時真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變成鳥,唉,讓我在此擺擺一些鳥事吧。
近來在長島冷泉港,總有不少綠頭野鴨、加拿大鵝、海鷗在港灣裏浮遊。一些就在岸邊散步、縮頭小睡,有人從幾尺距離旁邊走過也不在乎。有時能看到幾隻白天鵝很高傲地遊曳,有小遊艇進出港灣,也都繞開。我好奇地拍照,有一隻白富美居然遊過來,很有明星範兒。我很討好地一個勁兒地誇她漂亮、高雅、出眾、女神之類,追星小粉絲一樣興奮拍照。這鳥氣十足地顯擺姿勢後,一句話不說,甩頭離開,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忽聽旁邊路上嘰嘰呱呱聲音很大,尋聲過去,隻見兩群象火雞似的鳥從路兩頭奔到一起,在汽車道上聚眾嚷嚷,是拚幫派還是要搶親啊?可能說的原住民方言,聽不懂。一輛車開來隻好停下,直等到它們嚷嚷著鑽到樹叢後的池塘去了。這鳥們一點也不守規矩,為所欲為,人們也不能對它們怎麽辦。
周末去新澤西一側哈德遜河邊閑逛,一群加拿大鵝霸占著人行道。我們走過去時,怕驚擾它們,很慢地繞過。有一隻似乎很不鳥地瞪著眼睛,就是不讓路,我心裏有點怵,思忖鵝不會跳過來啄人吧。另兩隻鵝坐在路邊都懶得挪動屁股,瞧瞧這派頭,可能是鵝群群主。經驗告訴我,不想被踢,別惹群主。
來到河邊一處高崖台上,遠遠望見兩人架著小炮瞄著斜對岸曼哈頓島中城方向。一陣緊張,以為遇見恐怖分子,悄悄走近,發覺是高倍照像機。英雄當不成,正想過去搭訕,就聽見機關槍似的哢嚓哢嚓聲。尋線望去,陡崖上的樹枝上,有兩隻鷹一上一下相距幾米,據攝影師說是一男一女。估計是鳥明星,出城躲到景觀好的鄉村偷偷約會,不幸還躱不掉狗仔隊。想想自己人模人樣混了幾十年,從來也沒有攝影師拿這麽專業的高級像機對著拍不停,感覺有點羨慕忌妒恨。
當年剛來美國時,認識一位窮留學生,偷偷捉路上揀食的鴿子殺了吃,說這裏的笨鴿子容易抓。這小子運氣好沒人告發,否則麻煩大了。前幾年紐約中央公園旁邊第五大道上的一幢豪華公寓,樓頂雕花窗楣上有隻紅尾隼巢。房主嫌髒嫌吵,就把隼巢清理了。不料有愛鳥人士每天望遠鏡關注鳥的生活,發現後在報上刊文,指名聲討房主為富不仁,沒有同情心和人文關懷(確切說,鳥文關懷),對少數族裔不公,讓中央公園的好鄰居失去家園。房主隻好原處專門做個防護架,搭個鳥巢,等到母子隼鷹都飛回來,才算平息眾怒。這隻名為Pale Male的紅尾隼一舉成名,今年高壽24歲,現當於人類100歲吧,子孫滿堂。那鳥家住址實在太高大上,權利地位可比我高多啦。
前幾天我家領導在朋友圈發了幾張鳥照片。有國內朋友評論:食物很豐富嗬。雖是戲言,倒是像當年那窮留學生時的想法。鳥啊,在那人先想著吃的地方,人權尙且有限。人,管你個鳥。人啊,在國徽上有鳥的地方,鳥權很受關注。鳥,都不鳥你。天地之間,萬物平和共處,這鳥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