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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情凡塵 (十四)

(2016-11-06 11:29:23) 下一個

(十四)

坐定後,克裏斯多夫先開了口,‘迪勃,你的工作中一定有不少書麵內容吧? 希望我們不要加重你的負擔。‘

迪勃回答得實事求是,‘是啊,大多數工作都是書麵的。以前,一份文件大家輪流看。現在。每一個收到文件的人都打印一份。不管怎麽說,現代化的項目管理方式既沒有減少我們的工作量也沒有減少紙張使用量。不知道將來會怎樣。‘

這時伺者送咖啡過來,羽飛接過說謝謝,並將臉轉向太陽,喝了一大口,頓時渾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感覺暖洋洋的。哎,要不是這個會議,這真是個可愛的下午呢。

這邊克裏斯多夫有感觸地點點頭,‘嗬,知識產權的的申請報告材料可是以書麵工作多而出名的。雖然我的研究小組申請了那麽多專利,可是說實話,我每次看到那些厚厚的內容重複的文件都頭疼。‘

‘沒錯。所以我今天就想和你們通一下氣,找到一個最好的保護知識產權的辦法,那不一定是有最多書麵工作的方法。‘迪勃表示同意克裏斯多夫的說法。

羽飛將頭從陽光裏轉回來,麵對兩人,開始將談話引入正軌,‘我們這個技術在整個產業鏈上有兩個地方和知識產權的關係比較近,一個顯而易見是技術本身,包括設備和最終的產品,另一個方麵是在技術外包的過程中怎樣保護知識產權,就像迪勃上次會議中提到的。你們看,我們先討論哪一點?‘

克裏斯多夫沒有表態,看著迪勃。後者想了想,建議道,‘技術本身的保護有比較標準正規的方法。我們不如先討論第二種情況吧,最重要的是這還牽涉到直接生產成本。‘

‘好。‘羽飛點頭同意。她和克裏斯多夫商量好了,她負責就事論事的那部分討論,而需要周旋的地方則由克裏斯多夫出麵。

迪勃的臉上的微笑若有若無,專注地看著羽飛,等著她說下去。

‘ 目前外包我們部分技術的是瑞士本地的公司,做設備的做產品的都有。按照慣例,我們之間簽的合同也就是通常的保密協議。經過這些年的合作,我們和這些公司之間已經建立了足夠的透明度和信任感,外包的價格也是經過幾次調整後達到了大家都基本滿意的程度。由於我們和這些公司麵向的市場完全不一樣,所以合作中也從來沒有涉及到過知識產權的問題,相關方麵的成本支出可以看作基本接近於零。‘羽飛言簡意賅地總結了自己公司生產外包的大致狀況。

停了一下,等她相信迪勃已經消化好了這些信息後,接著說下去,‘如果在現有的生產規模上,將這些外包做到人工便宜的地區,有可能會產生幾個影響成本的問題。一是技術人員的培訓。這個技術不是簡單的體力活,要對精加工有一定的經驗,一般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二是運輸,我們的市場不在加工地點,所以產品和客戶之間的運輸要加在成本裏。三是我們最最擔心的知識產權的問題。‘說著,羽飛看了一眼克裏斯多夫,丈夫比自己有經驗,知道如何描述技術外包在人工便宜的地區麵臨的風險。

不等克裏斯多夫接話,迪勃插話道,‘我們幾個有意投資的公司在全世界都有非常健全有效的法律保護。。。‘

克裏斯多夫擺了擺手,‘這裏還沒有到要動用法律手段的時候。這主要是各地工業界的文化不一樣,工人技術員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樣。在大多數西歐國家,企業靠附加值生存,所以生產人員比較專業化。而在人工便宜的地區,許多企業靠高產量生存,所以工人技術員的專業性低一點。而且,這些地區最大的問題是人員的流動。後果是,即使有保密合同,要保護外包生產過程中的知識產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一般的法律手段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的。‘

看到迪勃點點頭,羽飛接著丈夫的話,‘一般來說,在我們的工業領域解決這個問題有幾種方法。一是隻將已經完全規模化標準化了的技術外包到這些地區,二是自己在這些地區建立基礎設施,將母公司和子公司的人員在當地混編,這可以緩解一下對技術失去控製的風險。第一種解決方案我們還沒有達到那個規模,而第二種解決方案我們資金有限。所以啊,在現有的可以接受的成本利潤結構中,我們建議暫時不考慮將技術外包到人工成本便宜的地區。‘

迪勃用手指輕輕地敲著桌麵,凝神思考了一會兒,問道,‘如果規模大了,資金足夠了,將生產搬出歐洲還是一個未來的方向,是吧?‘

羽飛點點頭肯定了這一說法。

迪勃又問道,‘那麽,既然是未來的方向,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開始保護知識產權,開始在這些地區準備申請專利了呢?‘

克裏斯多夫對這典型大公司的做法早有心理準備,他搖了搖頭,否定了迪勃的建議,然後解釋道,‘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看,這個技術要成功,要具備幾方麵的因素。核心工藝,高質量的設備,還有化學消耗品。我們一個一個看過來。核心工藝,一般是公司保密的一部分,專利裏詳細一寫,就昭告天下我們的工藝是什麽了。而且,要維護工藝專利是相當相當困難的。設備部分,除非有非常特殊功能的,一般專利申請很難通過。而化學消耗品,和工藝類似,如果想保守住商業秘密,最好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寫下來。‘

‘當然,這也不是說我們不申請專利。‘克裏斯多夫怕迪勃誤解,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我們方麵的建議是,在技術集成完成,技術在大規模應用後已經成熟了的時候,我們可以一麵就技術的功能申請專利,同時開始大規模的生產。這樣,即使有人借用我們的技術,他們也需要時間集成,也需要時間規模化,不可能短期達到我們的水平,所以我們贏得的是時間。‘

迪勃一邊在電腦上做著筆記,一邊用商量的口氣說道,‘這樣看來,在現在的規模上,將技術外包部分移出歐洲,不僅沒有成本上的優勢,而且有相當大的風險。但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這麽說,我們一起定義一個時間表,在何時將這一部分移出歐洲。移出方式也有兩種,一種是自己建立生產基地,一種是隻將完全標準化了的部分外包。我會與斯蒂芬和米歇爾再商量一下。基本上這是個站得住腳的建議。‘

聽迪勃這麽說,羽飛鬆了一口氣。其實,她不喜歡對公司結構作太大調整的另一個原因是,自己大多數員工都是在公司還不太穩定的時候加入的。雖然處理人事關係已經開始牽扯羽飛和管理層越來越多的精力,羽飛對這些同事的感情卻是依然建立在同甘共苦後的信任上。她無法想象一部分人將由於公司的重組而麵臨或者舉家搬去遙遠的他國,或者失去工作的境地。這個原因,她不會告訴迪勃。就像二十多年前羽飛在迪勃公司實習的時候所經曆的一樣,羽飛對周圍的人事混雜有個人感情,而迪勃,卻是典型的現代工業的守門人,一切就事論事,以成本,利潤,和發展為原則,其他因素如個人情感,在他眼裏根本無足輕重,不在考慮之列。

羽飛向丈夫投去感激的一笑。她相信,克裏斯多夫知道自己的心思,也隻有他,能夠欣賞自己心裏這點不願意被社會規則左右,隻是建立在個人情感上的感覺。

羽飛心裏放鬆了,於是思想上又開始開小差。一邊的迪勃和克裏斯多夫以專業的態度開始討論一個初步的完善和保護知識產權的策略和時間表,羽飛卻忍不住地開始欣賞這美麗金秋的光影交錯。她饒有興趣地看著年輕的和不年輕的女人們在陽光裏走過,有婀娜多姿的,有腳步匆匆的,有閑庭信步的,有虎虎生風的,心裏不斷感歎,這世界,真是因為有了這許多的不同才多姿多彩啊。

‘羽飛,看到幾個帥哥?‘迪勃的玩笑將羽飛拉回到咖啡桌上。確實,羽飛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如此不專心。是因為相信克裏斯多夫會將一切都處理好的嗎?還是因為自己在迪勃麵前根本就是很放鬆的呢?

羽飛嗬嗬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說自話似地說道,‘你說為什麽巴黎所有的女子都那麽好看,你看她們的臉上總是有那麽多自信,好像可以將任何男人手到擒來。‘

‘哦,是嗎?你可要小心克裏斯多夫啦。‘迪勃不放過任何一個開玩笑的機會。

克裏斯多夫搖搖頭,表示不參加他們關於這個話題的討論。

在開往巴黎市中心和三個孩子匯合一起晚餐的地鐵上,羽飛問克裏斯多夫對今天會議的感覺怎樣。克裏斯多夫在擁擠的人群裏摟緊了自己的妻子,感慨地說道,‘迪勃是個聰明人呐,專業水平,應變速度都值得稱道。‘

羽飛不置可否地撇嘴一笑,‘沒有人懷疑過他的智商和水平。就是,他對和他不想關的人沒有什麽人和人之間基本的憐憫之情。有人將這理解為專業,而我卻覺得有些冷酷。過了那麽多年,我才明白,這才是我們分手的根本原因。當然,也可能是我永遠也達不到他的專業高度。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吧,嗬嗬。‘

克裏斯多夫憐愛地吻了吻妻子的頭發。

在巴黎過了一個完滿放鬆的周末後,羽飛周一一大早回到辦公室卻收到一條令人意外的消息,公司的設備在美國的生產線上集成所產出的樣品沒有達到任何一個技術指標。約根的電郵要求技術增援。而另一封來自峻的電郵則建議在查出原因前全麵停止和羽飛公司的一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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