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觀者之二：玉雙鳥

  琳達周遊世界的蜜月旅行終於結束了，首次叫她出來喝咖啡就獻寶一樣給了她一個匣子。打開，裏麵是一塊褐色的玉佩。‘看你自從有了那塊青玉螭龍之後就時時拿在手上盤玩，所以這次在某個犄角疙瘩裏看到了這個，猜你應該會喜歡，就買了送你。’

  回到家裏，細細地看這塊玉佩：其實它更像一塊石頭而不是玉。指甲輕彈，聲音清脆。正反兩麵都簡單地用陰線刻著兩隻鳥，側身站在同一塊原木上、喙相觸，就像兩個額頭相抵的人。手工雕刻，線條簡潔流暢，沒有刻意地拋光。不經意間，她把它拿遠了看，突然發現這兩隻相對的鳥居然組成了一隻端坐的貓頭鷹的正麵。她立刻撥電話給琳達，琳達竟然並沒有看出來。

  那天晚上，她又做了一個彩色的夢。

  夢裏的人穿著僅為禦寒的簡單衣服。一對年輕的夫婦，住在就著山勢挖出的屋洞裏。男的是為人所推崇地治玉高手，帶領著一群人專為巫師製作玉璿璣。女的是編織的能手。他們每天都忙碌著，為了最基本的生存。就是最最普通的夫妻生活，勞作、吃飯、睡覺。偶爾的閑暇，他們會在河邊小坐，看日落星沉。然後，她懷孕了。而他開始利用閑暇做一塊玉佩。他選了一塊能到手的最美的石頭，慢慢地磨出想要的線條：頭、眼睛、翅膀、尾巴。喙相對、眼相視的兩隻鳥，合在一起，就是一隻端坐於樹枝上、俯視的貓頭鷹。

  玉治好的那天，也是她臨盆的那天。他們有了一個兒子。這塊玉佩就懸掛在床頭，象征著一家三口平凡的快樂。兒子慢慢地長大，父母漸漸地老去。兒子成了一個強壯的戰士，玉雕似乎有著預言的奇能。然而逃不過的是部落的戰爭，戰士終究死於沙場，而父母卻成了新城奠基的祭品。玉佩隨著屋洞的坍塌而埋於地下。

  在時間的流逝中，新城成了舊城，勝利者也會失敗；舊城成了廢墟，廢墟被青草覆蓋。山河變遷，站於地麵上的被埋在了地下，躺在地下的終有一日見了天日。遺骸在千年後被發現，身首異處，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而玉佩被一個路過者撿起，輾轉在一個小店裏陳列，等待琳達的出現……

  她從夢中醒來，天已經亮了。側頭，玉雙鳥在台燈上掛著，那個貓頭鷹在靜靜地注視著她。外麵傳來鳥的鳴叫聲，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