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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裏的講經堂

(2022-01-31 16:56:00) 下一個

   詹尼(Jenny)很多次給我講起,說她經常去MT—Crosby的山上,去供養一位德國來的法師。詹尼特別強調說,這位法師住在一間簡易的小房子裏,過午不食(吃過午飯就不再進食),在一個大帳篷裏講經,周末帶領很多人Meditate(禪定),大家都說這位法師是個Waker(覺悟者)。詹尼每次這樣說 的時候,總是一臉欽佩,語氣中多有敬重羨慕的味道。

   詹尼是這樣一個人,她性格豪爽,很有些丈夫氣概,她經常說些有趣的話自己把自己調 侃一通,然後自己又先爽朗地哈哈大笑。詹尼的心地又很真誠,她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幫助別人來的,和她在一起,她時時刻刻都有願意為你做點什麽的意思,這也許和她的職業有很大關係,詹尼在大學的辦公室,天天替學生們做事,為他人做事習慣了所致。她經常到小學校去做義工,又帶著她的狗到老人院去,陪那些孤獨病苦的老人談話,這裏很多老人衣食不愁,但很孤獨,詹尼就去關心他們。老人院很多人年齡已經很老,甚至已經不能記住詹尼的名字,隻是知道她每個星期五到這裏來,因此大家就親切的叫她做“星期五”,(其實詹尼這樣的人在這裏很多,澳洲這邊很多人很caring, 就是很關愛其他生命,很仁愛)詹尼也是個佛教徒,她非常恭敬出家人,一位很有名的大師一次到布裏斯班來,詹尼也去拜見了,回來後有一次到我們家,很自豪地和我說,她去見大師了,她還故意將大師的法名一字一頓地說出來,加重份量,又說 ,去見大師的有四萬多人呢,很幸運 的樣子;她在報紙上看到一條消息,說某寺院的出家人每月每人隻發給十塊錢日用,她就寫信去,說願意供養這些修道人更多一點錢,這個願望被寺院回信拒絕了, 說修道人這些就足夠了,錢多了容易起貪心,墮落到惡道去。一位法師教給詹尼一個“觀像法門”,觀佛三十二相,度她生死,她就買了很多佛像在家裏院子裏,時時觀想,後來遇到Mt—Crosby的這位法師,也經常去供養。

   佛法裏說“大師”“覺悟者”“開悟”,有的是指佛菩薩應現,有的是指 一個眾生經過如理如法的修證後悟證入佛的知見,佛的境界,入於無生,不再受生死之意。一切眾生之有生死,是因為善惡妄念的生滅相續,善念多就現善境界,惡念多就現惡境界,修行人經過種種的方便修學,使心念歸一,便成三昧,不再有生死。一般眾生六識用事,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識是很粗的塵境界相,其實還有比較細微的末那識和第八識,但普通人心粗,不能覺察到這兩種識,而隻生活在粗的塵界中,這八識都是生滅識,大師們經過修證,舍此八識,而成四智:大 圓鏡智,見自己本性,即一切生命生滅身中本具之不生滅性,即一切生命之性體;平等性智,妙觀察智,成所作智,這些都是由於性體之起用,識轉變成智的妙用。一切境象顯現在大圓鏡中,六識就成了妙觀察,在眼就叫做看,在耳就叫做聽。很多大師在我們身邊,我們看他們和我們一樣,但事實上他們沒有生死,一位知識說,隻有眾生不認識佛菩薩的,沒有佛菩薩不認識眾生的,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大師們和我們在一起,他們自住在他們的一真法界,自住在他們自己的淨土,我們住在我們的“穢土”,關鍵隻在於用識用根的區別。他們有沒有分別,善惡 呢,他們是隨眾生的分別而分別,又修一切善法,莊嚴報身。

   法性之體,香光莊嚴,具無量德能。

   開悟有解悟和證悟之 別,解悟就是入佛知見,知見同佛,證悟即切實證入,光明遍照,英文叫Enlightment,證入之後,神通具足,其實所言“神通”,是一切眾生本具德能,迷於塵境,不能見自廣大光明之性體,便失此德能,流轉生死,經過澄心靜慮的修學,這些神通都能恢複。很多大師修證些年,有的會恢複部分神通,都是自性本具德能的 恢複。這也並不是說,隻有神通恢複才能稱為大師,很多大師並沒有神通,我們也可以稱之為大師,隻要是在用四智生活,我們就可以稱之為大師。其實很多大師都是“被大師”的,他們自己心裏也並不見得有認為自己是大師的意思。

   修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過程中會遇到很多磨難,尤其是當一個人在認真對待這件事,精進修道的時候,會遇到很多艱難, 正如黃檗禪師在《上堂開示頌》所言,

塵勞迥脫事非常,緊把繩頭做一場。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人世間的事業要有所成就都會經曆一番艱難挫折,何況出世間這樣的大事。世間出世間,沒有什麽事情是容易得來的。

 

   我起初在病重中修學,參訪過一些寺院道場,大都是講中文的,台灣香港越南等地的人,佛化甚眾,聚集區就有寺院,參訪過一段,就 自己在家裏一心念佛辦道了。佛門有句話說,自家吃飯自家飽,自家的生死自家了,大師們解脫了自己的生死,入於無生,我自家的生死,自家的病苦,還得自家解 脫,自己不能了脫生死,天天去見大師,又有何益呢,很多大師都說,你依照我的教育去做,即使你在天邊,我也認識你,你不按照我的教育去做,即使天天在我身 邊,我也不認識你。因此有些年,就不再出去參訪,自家辦道。後來經過兩次在病重中精進念佛,病體速愈,無有病苦,但有些事情不知道怎樣處理,一次路上遇到 Jenny,又提到她要去供養法師,我於是也有了出去參訪之意。

   Jenny很願意給我一個便車,就是坐她的車一起去,她特別囑咐說, 你也可以在家裏做點吃的,帶去供養法師。學佛的人都知道,供養法師是會得福的,父母師僧,世間福田,Jenny又自嘲地自己笑了,說,“每次我都帶很多精心準備的飯食去,法師吃得並不多,大部分是被我們自己吃掉了。”她伸出舌頭從嘴唇的這邊舔到嘴唇的那邊,作出一副貪吃的樣子。

    我於是也很歡喜地製作了一大盤中國的素包子,裝在一個食品盒裏,星期五就搭乘Jenny的車一起去,一路上聊些佛法典故,很覺得投緣。

    法師修道處在Mt—Crosby很深的一處山上,據說是在家的居士出錢買了一大片地,來供養法師的,法師就在這片山上做了幾間簡易的房子,相當於中國的“茅 棚”,自修和招待來訪者,或者因為很多人聞法師道風之高遠,常常有人開車遠遠地來,聽聞開示,因此在山頂的大片空地上設立了一個帳篷,在裏麵講經說法。後 來共修者越來越多,因此大家又買下鄰居一個很大麵積的土地和房子,作為講經和來訪者的居處。我第一次去參訪的時候,法師仍然是在帳篷裏講經的。

   法師每天中午以前結束用飯,因此十點半左右就從“茅棚”裏出來接受供養了。這位法師身形高大,約在一米九以上,我們看法師須要仰視方可,法師麵色慈和端莊, 身被一件黃色道袍,赤著腳(澳洲這邊很多人都喜歡赤著腳),一個缽斜挎在身邊,象中國的小學生斜背書包一樣。法師見我是個新來者,很慈祥地和我說話,我不能聽懂法師的德國英語,Jenny就用英語翻譯給我,我能聽得懂Jenny的澳洲英語。

   我們供養的食物都陳列在一張餐桌上,法師無好無壞地普遍接受供養,依自己的飲食量裝了大半缽,之後,又為我今生的父母(他們都已去世)念了半天咒,似乎是超度之意,(在到此道場及法師念咒之時,我一直生神聖心,知很多修道人難行能行,生滅念滅,已入無生),我的父母,如墮落到三惡道中,願藉此超升到人道天道,如已生人天,願藉此增加福壽。也願我世世父母,累劫冤親,以我修道因緣,永不落三途,常在人天,得遇聖因,出離生死。

   這位法師,出家學道前是博士畢業,後來一次講經時,法師曾經提到過做博士論文時的一段往事。他似乎出家在斯裏蘭卡,因此到這裏後很多斯裏蘭卡人很喜歡親近這位法師,很多在家人每天排著隊輪流著開車來供養法師的 飲食,有些斯裏蘭卡的學佛人還帶著他們在本國時供養法師的儀式:他們先至誠恭敬地跪在地上向法師拜三拜,然後才請法師用飯,如敬佛然。這位法師的師父,好像很有名,法師的一位弟子,曾經將一本翻譯成中文的老師父的著作給我看,拜讀之下,深為震驚:西方居然也有悟證這樣深入的高僧。(這些年誦經念佛,深入經 藏,讀注解中順便讀到很多大師的傳記,知道中國古往今來,很多人吃苦忍耐,行常人不能行,忍常人所難忍,為成道業,種種苦行,沒想到西方也有修道人,毫不遜色,穿越生死,深契佛心。才知佛菩薩應現,無處不在。難怪得我初來乍到,入鄉問俗,詢問他們修學的是哪一法門時,這位弟子說:禪宗。數息觀。

   法師過著一種非常簡單樸素的生活,一間“茅棚”,一隻缽,兩件道袍,如此而已,每件道袍其實隻是一塊布,不知怎麽被法師一挽一係,就成了袈裟。法師又經常 “閉關”,一般每年都有兩三個月在“閉關”,又稱“結夏安居”,一則是夏季路上蟲蟻多,少出門可以免傷這些小生命,二則修道人正可以藉此精進禪定,閉關 時,法師不會見任何人,弟子們每天將大半缽飯放在某個約定地,法師定時自取。

   法師的法緣甚眾,來自世界各地的佛弟子,經常來參訪這位法師,泰國的,越南的,斯裏蘭卡,美國的……,更多的是澳洲人,一位六十多歲的澳洲婦女經常來這裏參禪,她的母親,九十多歲了,聽到女兒講到有這樣一位法師,有這樣一個修道處,心生羨慕,多次要求她的女兒也能帶她來參觀一下,哪怕看一看這個地方也很好,但老太太已經行動不便,她女兒有一天隻好開車遠遠地 來,停車到山上,就在汽車裏給老太太指點一番,滿願而去,其心地虔誠,令人感動。

   來參訪者中,有兩個小夥子,修學得很好,戒律嚴身故,行住坐臥,無不端正。一個是來自加拿大,現在在昆州的一所學校做教師,一位來自美國,現在還是美國一所大學的學生。這兩個小夥子都會講漢語,尤其美國這位小夥子,漢語很好,很標準的普通話,沒有口音,我和Jenny去參訪,這位小夥子見我是個中國人,就用漢語來和我講話,攀談之後,才知道他曾經在北京 讀過兩年高中,他接受佛的教育,在北京時就參訪過中國的很多寺院道場,又在歐洲參訪過很多,遇到這位法師,覺得格外投緣,因此每年假期就到這裏來親近法師,禪定學道。

   講經處就在一間很大的長方形的帳篷裏,在塵世喧囂中生活習慣的人,一到這裏,一定會有一種寧靜,和平,一身塵囂全落下 的感覺。帳篷裏鮮花供養著佛像,以後又供養有一幅舍利的照片,或者是老師父的舍利。法師在帳篷裏敷座而坐,講經說法。法師很有智慧,又很幽默,經常講一些 有趣的故事,以事喻理,隻是法師的德國英語比較難懂,講得又快,因此隻能模模糊糊地聽懂一半。

   以後和Jenny又去過幾次,也帶著玉看和家家去過一段,我帶他們去,每次都會將汽車停在山腳下,帶著供養的食物一路爬上山去,敬重佛法故,也敬重法師故。

   後來終於因語言障礙,很少再去了。

   願法師常以無生法忍光明而自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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