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英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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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熱意大利

(2015-10-04 23:42:33) 下一個

火熱意大利
 
意大利是熱的,處處,時時。
夏日造訪意大利,感受她的熱,她的藝術和浪漫,和她四射的激情。
夢中的意大利,有大衛像,比薩斜塔,威尼斯和佛羅倫薩。
不過,除了文藝複興的曆史,我更想知道普通意大利人的生活。
暮色中來到BARGA——意大利北部的一個山區小鎮。
一聲聲問候伴隨著貼貼麵頰,我有些拘謹,不能一下子適應意大利人的火熱。
第二天瀏覽了小城,那些青古塊鋪就的條條小徑十分眼熟,想起了家鄉的一條小道——大波羅油子,同樣是青石塊地麵,同樣的曲曲彎彎,曾經是我童年的樂園。至今懷念街角那個帆布搭起的小篷子,和那些曾經令我蕩氣回腸的小人書。
小鎮依山勢而建,多是三四層樓房,無一定方向和格局,全憑天然地勢渾然天成,房屋高低錯落起伏跌宕,且密密麻麻地摩肩接踵勾肩搭背,你依我靠地擠在一處,隻留出一條條羊腸般狹窄的石頭巷子和線兒一般狹窄的陡峭石階,氣喘籲籲地拾級而上,抬頭卻看到石階盡頭連接相鄰樓座的圓形石拱門。如此緊湊的建築結構擋住了夏日的驕陽,穿行於小巷和石階路,處處皆陰涼,不知巷外矯陽似火。
嵌在石牆上的粗大環狀鐵栓,原是拴馬用的,保留至今日變成一個曆史符號。鐵栓依舊光滑,因為不斷有人愛撫它。將鐵栓輕輕碰一下石牆,發出的聲響,是否與八百前一樣?
白天的小鎮靜謐安詳,隻有遠來的遊人在悄悄地尋覓遊蕩,夏日的小鎮生活從太陽落山時開始。一家家小飯店,將店麵鋪在了門口,擺在當街。華燈初上,酒香溢滿巷子。持一杯紅酒,旁邊石階上有人彈起了吉他,間或有一曲渾厚的男聲引吭,便有喝酒人隨聲附和。
小鎮的中心,周圍的樓房圍成一個天井,形成一個小廣場。暮色降臨,鍾樓上的鍾聲當當響起,廣場周圍的長椅上便有人坐著聊天,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們在玩著他們自己的遊戲,呼呼拉拉地跑進廣場,又一陣風似地散去。不時有人從廣場走過,石板路上響起一串腳步聲,晚風中留下一聲聲問候。
遠處街燈下款款走來一位紅衣白褲的女郎,絳紅色柔蔓紗衣,收腰處係一條細細的白色漆皮腰帶,寬褲腳下是一雙淺色涼鞋,露出染紅的趾甲。走近了,是一位年過七旬的婆婆,揚一下纖手,致一聲晚上好,微風中留下一個俏麗的背影。
一間小飯店裏走出一位年輕姑娘,一襲黑色衣裙裹住嬌好的身材,一頂紫色的寬邊巴拿馬帽子鬆鬆地扣在頭頂,留出長長睫毛下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她劃著輕盈的舞步過來,笑盈盈地道聲晚上好,輕輕地貼貼我的臉,婷婷嫋嫋地走向窄窄的石階路,從那裏飄遠。
一位白胡子爺爺走進廣場,手中衣架上是一件格子襯衣。他將衣服舉到一對老夫妻麵前:“瞧,這衣服長了翅膀,飛到我家花園裏了。”
小鎮的人關係緊密,彼此認得出鄰家的衣裳。
不遠處有一個圓型遊泳池,蓄著一池碧水,那泳池在白胡子爺爺家院子裏,歸他所有。不過,熟人朋友跟他要把大門鑰匙,便可以去水池中遊上幾圈,消去一身的暑氣。
石頭鋪就的小道兩旁,間或有幾家店鋪,經營服裝首飾,工藝品,還有幾家畫廊。畫廊夜間開放,店門四敞大開,無人看管,隻留下燈光和畫。有間小書店更為奇特,我從沒見它開門營業,臨街的大玻璃窗前卻有一個電腦屏幕,有關小鎮生活的最新攝影在一張張地自動播放。
走進一家小飯店,被周圍的牆壁吸引,一條窄窄的木擱板橫貫房間四周,上麵擺放著一瓶瓶不同產地不同品牌和不同年代的紅葡萄酒,擱板上下則掛著一張張油畫,畫中全是小鎮風貌,教堂,房屋與街道。遠景近景,春雨冬雪,足見畫家對小鎮的一往情深。
店主不無自豪地告訴我,這些畫作全部出自於他的母親之手。然後綴上一句:“我的母親是淑女。”
後來我見到了這位年近七旬的淑女畫家,金色的卷發,淡淡的妝容,溫文爾雅。畫家生於斯,長於斯,她的一雙兒女如今也在小鎮上安家立業。
凱恩是此地媒體的一位記者,愛爾蘭人。每天晚上都會看到他端著相機在小鎮上遊蕩,捕捉著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告訴我,最初他是以一個旅者的身分來到此地,再也無法拔腿離開,一呆就是24年。
“你可要小心。”他的眼睛盯著我,意味深長。
其實我對這座小鎮的了解,隻限於那座遠近聞名的古老教堂,和那些擠在一起的老房子。難道這些就是小鎮的魅力所在?
夏日的矯陽烤得大地滾燙,白天我幾乎不敢出門,除了出門去佛羅倫薩和比薩。惟一固定的節目就是泳池裏遊上幾圈,再就是上網消磨時光,我後悔將返程的日期定得太晚。
小鎮上有四個人過生日,他們要一起搞一個生日派對,我應邀參加。
派對的地點就在那位白胡子爺爺家的院子裏,打開院門是向下的石階,石階兩旁亮著點點燭光,花園裏桌上一溜兒擺滿各色美食,一整隻烤乳豬冒著熱氣兒,散發出陣陣香味兒。
酒足飯飽生日蛋糕,之後才是派對的高潮。
音響師選了有煸動力的樂曲,自己先扭了起來,於是,舞蹈,蹦跳,揮動手臂,扭腰轉胯,拍手和放聲大笑,隨著音樂邊舞邊唱。那氣氛無法不將你封藏已久的激情點燃。BARGA的舞蹈不拘一格,沒有規範的舞步,隻要身體扣上鏗鏘節奏,隻管忘我地揮灑激情。
有人撲嗵一聲跳進了泳池,乎乎拉拉地遊了起來,我身旁的一位女士火速退去衣裙,露出火紅的比基尼,原來她早有準備。
泳池裏,有人拋起水球, 濺起陣陣水花;花園裏,勁舞仍在繼續:休閑桌旁,有人端著酒杯吃著西瓜;葡萄藤下,一對情侶在竊竊私語。夜已深,音樂強勁震耳,我開始擔心樓上的鄰居們會不高興。女兒告訴我不用擔心,這就是這裏的生活。過幾天,將有一支爵士樂隊來此地巡演,每天自午夜開始,他們將在小巷裏穿行,吹拉彈唱,直至淩晨四時。
離開的日子近了,我對小鎮生出些許依戀。那天晚上,我坐在小廣場上,與白胡子爺爺聊天,才知道他是英國人,英語中摻雜著意大利語單詞。
“我曾經有五家汽車修理廠,都在倫敦。”他說,我聽。
“後來我退了休,來到這裏定居了。”我點點頭。
“你知道為什麽我選擇這裏?”他問,我搖搖頭。
“在這裏才有生活。”他呷一口酒,緩緩地說。
“你看。”你指著不遠處。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一位年輕男子用粉筆在石板地上畫了些方框,正在教給他的女兒跳方。那白粉筆畫成的方塊和方塊裏小女孩,如此真實地再現了我的童年,時空倒轉,那些模糊的記憶一下子變得鮮活,這裏是我童年的家鄉?我晃晃腦袋。
 “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見有人吵架拌嘴,從來沒有。你知道嗎?”他笑咪咪地又喝一口。
“他們懂得享受生活,每個人都很快樂。”笑意在他的嘴角溢開。
老人告訴我,他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分別生活在澳洲和加拿大的大城市。老人選擇了這裏的生活方式,和他的狗住在這裏。
“它是我的好朋友。”他低頭望一眼身旁的狗,“我們經常一起到山裏散步。”他撫摸著狗兒,若有所思。
“等我死了,這房子就賣了,我的孩子們不會到這裏來住。”老人輕輕一聲歎息。
旁邊石階上有人在彈吉它,一曲接著一曲,幾位姑娘齊聲唱了起來。兩個少女隨著樂曲和歌聲躍下石階,手拉著手兒跳起了舞,舞姿很美,白裙子和黃裙子飄了起來,像兩隻蝴蝶在飛。
BARGA,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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