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去螺丁山參加一個阿拉伯肚皮舞晚會,我和另外六位同伴,代表我們這個舞蹈班表演埃及肚皮舞。
一共有五六支舞蹈代表隊,表演不同國家的肚皮舞,各自有不同的地域風格。
有支隊伍的表演者身著五顏六色的長裙,臉上塗抹著花花綠綠的顏色,頭上繞著一圈著扭成粗粗麻花辮的彩色頭箍,手指上戴著閃閃發光的裝飾大戒指,煞是五彩繽紛耀眼奪目。
有支舞蹈隊演員以厚厚的黑巾裹頭,一襲及地黑色衣裙,手持長長的棍棒,扭腰擺臀,有節奏地左右擊打,擊打聲扣著低沉的鼓點,不由讓人想起森林裏的黑夜,和在熊熊篝火旁翩翩起舞的女巫。
印度舞者身著豔麗的綢緞紗麗,眉間鑲有紅色的菱形寶石,舞姿輕盈柔曼,像是一隊從宮殿走出的高貴公主。
所有的舞台設施都很先進,兩個音響師,還有舞台燈光師,令人難以相信這裏是遠離塵囂的叢林深處。場麵如此隆重,讓我這個初次登台的演員心裏越發緊張。
我本來就不是塊跳舞的料,眾目睽睽之下動作越發僵硬,勉強隨著節奏跟上同伴的動作,濫竽充數地完成了表演,微笑著接受觀眾的掌聲。
表演完畢是自助餐,我取了一塊烤雞腿和一堆叫不上名堂的食品,有一種金黃色的小米粒,很像國內的小米幹飯。當伊旺給我介紹她新認識的男朋友時,我嘴裏正塞滿了“小米”,不敢張口,隻能支支吾吾,隻聽到他的驚訝:“啊,你從中國來,這麽遠!”
席間是溫文爾雅的交誼舞,尾聲是則是DISCO,驟然響起的快節奏音樂令人神經振奮,飄乎閃爍的彩色燈光營造著夢幻,人們揮舞著,跳躍著爭相進入舞池,誇張地,忘我地揮灑著熱情,舞蹈者沒有換下演出服,華麗的衣裙在燈光下搖曳閃爍,她們的笑容燦爛如花,隨著燈光彩蝶般地飛舞,黃眼睛,藍眼睛,黃發,金發,紅發……彩綢似地飄來飄去,有人向我揮動手臂,招呼我加入舞蹈的陣營。
在這個歡騰的夜晚,我在她們中間,同跳一支舞,同坐一桌對飲,她們的話語令我溫暖,她們的熱情令我感動,可是,為什麽我不能像她們那樣笑得開懷?為什麽總有一絲傷感如影隨形?
平日裏我不怎麽感覺孤獨,因為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安靜的環境讓我的心變的沉靜,除了看病人,閑暇時上網,閱讀,偶爾寫點東西,生活還算充實。
為何今晚不同?這裏很熱鬧,可是我的心卻熱鬧不起來,我與這裏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我的黑頭發,黃皮膚,我的長相,和我的神態,全都和她們不一樣。
真的,沒有人能聽懂我的語言,也沒有人能知道我的所想所思。即使知道了他們也不會理解,世界上沒有人會真正理解另一個人,何況還隔著文化和語言的鴻溝。
越是熱鬧越能反襯出我的冷靜,我和這裏所有的人的背景都不一樣,在這裏我沒有家,我隻是獨自一個人。在遙遠的中國我也沒有家,我從那裏的家裏走出來,走時尚且完整,如今,我不能再回到那裏,因為它已被摧毀,連軀殼都沒有留下。眼下,森林小鎮上的一個小小公寓,是我的棲身之所,曲終人散之後我將回到那裏,帶上我的孤獨。
我深知我並不屬於這裏,我不過是一個獨行的旅者,命運之神將我帶進了這片森林,讓我自然而然地融入了這裏的生活,經曆著這裏的新奇。森林隻是我生命旅途中的一個驛站,也許是我命中注定要駐足的地方,我來到這裏,終將還會離開這裏,我尚且不知道未來我將去哪裏,謎一樣地在潛意識裏深藏。
是今晚熱鬧的氛圍反襯出我的另類及我的清醒,並喚醒了我內心的孤獨,任由它幽靈似地纏繞。
手持一杯加冰檸檬汁,啜一口,獨自品味我的孤獨。
我來美20年有餘,單身了20年,曾經自己親手建立的一切都放棄了。但是我和你有一點不同,我從一來就把這裏當作了家,不管是住公寓還是自己買了房。如果你喜歡你目前的居住地,盡量把心安下來,它就會變成你心裏的家。
做個征友啟事吧,我真在考慮這件事,世界這麽大,總有喜歡的一款。
祝你有愉快的一天。